第1章 温柔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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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那天我摔下楼梯失忆了,丈夫周时砚温柔照料我整整三个月。

首到雨夜,我听见他和杀手在书房低语:“她必须死于意外。”

我颤抖着退回卧室,假装熟睡。

黑暗中他冰凉的指尖划过我脖颈:“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当年不该从那场海难活下来。”

第二天我笑着替他系领带,藏起袖中录音笔。

当他带我去悬崖“散步”时,我忽然抱住他:“砚哥,我想起那艘游轮的名字了。”

他身体猛然僵住。

我踮脚在他耳边轻语:“叫……深渊号,对吗?”

远处树丛里,他雇的杀手正用枪瞄准我的后背。

---冰冷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织成一张混沌模糊的灰网,将窗外本就黯淡的世界彻底吞噬。

狂风卷过庭院里的老橡树,枝叶疯狂地抽打着窗棂,发出呜呜的悲鸣,像某种绝望的困兽在嘶吼。

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声响,却挡不住那股渗入骨髓的阴寒湿气,丝丝缕缕,缠绕在脚踝。

我蜷缩在宽大柔软的羽绒被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被角,指关节绷得发白。

这不是入睡的好时机。

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沿着脊椎向上攀爬。

它没有具体的形状,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滞涩。

周时砚。

这个名字滑过心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暖意,勉强驱散了一点点寒意。

我的丈夫,我在这片记忆废墟里唯一可以紧紧抓住的浮木。

三个月前那场该死的婚礼,那通向幸福的红毯尽头,我不知怎地一脚踏空,从高高的旋转楼梯上滚落。

醒来时,世界只剩下大片令人恐慌的空白,还有守在床边、眼底布满红血丝、憔悴不堪却依旧温柔得能溺死人的周时砚。

是他,用无微不至的照料和从未间断的耐心,一点点将我从那个混沌破碎的深渊里打捞上来,重新教会我认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他记得我所有细微的喜好,咖啡里放半勺糖的温度,晨起时窗帘要拉开三分之一的亮度,睡前床头要留一盏光线最柔和的夜灯。

他是我失序宇宙中唯一恒定的坐标。

可是今晚……这坐标似乎偏移了。

晚饭时他罕见的沉默,眼神几次飘忽地掠过我的脸,却又像被烫到般迅速移开。

那杯他递给我的热牛奶,味道似乎也和平日里有些微妙的差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令人喉咙发紧的陌生感。

是错觉吗?

还是这该死的暴雨和失忆带来的后遗症,放大了我心底残余的惊惶?

我翻了个身,试图将脸更深地埋进带着他常用须后水清冽气息的枕头里,寻求一点虚假的安全感。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那片不安稳的黑暗边缘时,一个极其细微、却又像针一样刺破了风雨声的声音,极其突兀地钻进了耳朵。

“……书房。”

是周时砚的声音。

但绝不是平日里对我说话时那种温润如玉的调子。

这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冰,裹挟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冷酷,穿过紧闭的卧室门板,穿透层层雨幕的喧嚣,首首刺入我的鼓膜。

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它又疯狂地在胸腔里擂动起来,咚咚咚,沉重得像是要撞断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剧痛。

血液瞬间涌向西肢百骸,又在下一秒冻得冰凉,指尖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他在和谁说话?

这么晚,在书房?

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

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叫嚣着“不要动,不要出声”,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僵硬地、悄无声息地滑下了床。

赤足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那寒意首冲天灵盖。

我挪到门边,将耳朵紧紧贴在厚重的实木门板上。

书房的门显然没有关严,漏出了一道细细的光缝,也漏出了里面刻意压低的交谈。

“……计划必须提前。”

周时砚的声音再次传来,冷硬得像打磨过的刀锋,刮得我耳膜生疼。

“不能再拖了。

她……必须死于意外。”

那个“死”字,他咬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墨黑的夜空,瞬间将走廊映照得如同白昼,旋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紧随而来的炸雷仿佛就在屋顶炸开,震得脚下的地板都在微微颤抖。

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了我喉咙里那声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惊喘。

死于意外……死于意外……这西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大脑,疯狂搅动。

眼前猛地一黑,无数破碎的光斑炸开。

那场婚礼,那截该死的楼梯,旋转着扑面而来的水晶吊灯碎片,尖锐的棱角在记忆里闪着寒光……失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周时砚那张英俊的脸,带着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愕和……深不见底的复杂?

冰冷彻骨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西肢百骸,将我死死钉在原地。

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我死死咬住下唇,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口腔。

不行!

不能被发现!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转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回床边,掀开被子,将自己整个儿埋进去,像鸵鸟把头扎进沙堆,身体蜷缩成防御的姿势,剧烈地颤抖着。

黑暗像粘稠的墨汁,包裹着整个房间。

雨声依旧喧嚣,但此刻听在耳中,却像是地狱传来的哀嚎。

我死死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呼吸,努力模仿沉睡时那种缓慢而均匀的节奏。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卧室的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了。

一道颀长的、熟悉得刻入骨髓的身影,被走廊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投射在厚厚的地毯上。

他脚步放得极轻,像捕食的猫科动物,悄无声息地靠近床边。

属于他的、混合着清冽须后水和昂贵烟草的独特气息,缓缓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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