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分钟的深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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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微弱却清晰得如同天籁的声音,穿透了那刺耳的警报蜂鸣和死亡的喧嚣,钻进了他混沌一片的意识。

“亚瑟…?”

那声音,虚弱,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亚瑟眼前的黑暗。

他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聚焦涣散的视线。

病床上,艾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因剧痛、药物和濒死而浑浊暗淡的蓝色眼眸,此刻竟奇迹般地褪去了阴霾,恢复了几分清澈和光亮,如同初雪后澄净的天空。

她困惑地微微蹙着眉,目光有些茫然地掠过靠在墙边、脸色惨白如纸、剧烈喘息的亚瑟,然后落在了他身后——刚刚冲进病房、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僵在门口、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的医生和护士身上。

“我…”艾琳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虽然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真实感,“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累的梦…”她尝试着,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搁在雪白被子外的手指。

这个微小的动作,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生命力,与刚才那濒死的抽搐判若云泥。

“感觉…好奇怪…好像…轻松了些?”

冲在最前面的医生——罗伯特·海伍德医生,最先从石化状态中惊醒。

他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目光死死锁住监测仪屏幕。

刚才那条象征着绝对死亡的冰冷首线,此刻竟诡异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虽然微弱,却稳定而有力地上下波动着的绿色曲线!

那跳动的频率和幅度,甚至比之前几个小时的状态都要好上许多!

这完全颠覆了他二十年行医的所有认知!

“脉搏…天哪…脉搏在恢复!

强而有力!

这…这怎么可能?!”

海伍德医生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发颤。

他几乎是粗暴地翻看艾琳的眼睑,又迅速抓起她另一只手的手腕,指尖感受着那皮肤下清晰传来的、充满活力的搏动。

他脸上的表情混杂着狂喜、茫然和一种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震撼。

病房里瞬间陷入了一种巨大的、近乎魔幻的寂静。

护士们忘记了动作,屏住了呼吸,眼神在海伍德医生、病床上奇迹般“好转”的艾琳,和那个靠着墙壁、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般剧烈喘息、脸色却灰败得吓人的丈夫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

而亚瑟,艾琳奇迹般的好转像一道最刺眼的光束,照亮的却是他体内迅速蔓延的、无法抗拒的冰冷黑暗。

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支撑,仿佛都在刚才那最后一次、耗尽一切的按动中被彻底抽干了。

一阵天旋地转的强烈眩晕如同滔天巨浪般猛地攫住了他,视野以惊人的速度被浓稠的黑暗吞噬、收窄。

他试图伸手抓住什么——冰冷的墙壁、椅背,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但手臂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手指只徒劳地在空气中划过,什么也没抓住。

“当啷!”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那枚古老的银壳怀表,终于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脱,掉落在光洁冰冷的瓷砖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紧接着,亚瑟·贝勒兰的身体,就像一尊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泥塑,“咚”的一声,沉重地、毫无缓冲地,向前栽倒在地。

头颅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令人心碎的闷响。

“贝勒兰先生!”

离他最近的年轻护士萨拉·埃文斯惊叫一声,本能地扑跪下去。

“亚瑟!”

病床上的艾琳瞳孔骤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反应过来的海伍德医生死死按住肩膀。

“别动!

艾琳!

别动!”

医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但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地上的亚瑟,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萨拉护士的动作迅速而专业,带着职业的本能压制住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迅速解开亚瑟西装马甲和衬衫领口的纽扣,将听诊器冰冷的听头用力按向他的左胸位置——心脏应该在的地方。

她的眉头紧紧锁着,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萨拉护士的脸色骤然变得比床单还要惨白!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海伍德医生,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无法理解的惊骇:“没…没有心跳!

一点都没有!

而且…天啊,医生…您看…他的皮肤…”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扭曲变调,带着哭腔。

她下意识地、颤抖着手,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小心翼翼地将亚瑟左臂的衬衫袖口向上推去。

病房里明亮的顶灯无情地照射下来,落在亚瑟***的前臂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映入萨拉和闻声立刻蹲下身查看的海伍德医生眼帘的景象,足以让任何见惯生死、处理过无数创伤的医护人员头皮发麻,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那手臂上的皮肤……哪里像一个正值壮年、平日保养得体的钟表店老板应有的样子?

松弛。

极致的松弛。

皮肤如同挂在枯枝上、经历了千年风霜的破旧羊皮纸,层层叠叠地堆叠着,失去了所有的弹性和光泽。

更令人窒息的是上面布满的纹路——深不见底、纵横交错的沟壑,如同被烈日暴晒龟裂了千百年的干涸河床,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贪婪的力量在短短一瞬间疯狂抽干了所有水分、活力和胶原。

那皱纹之深、之密、之扭曲,绝非任何自然衰老所能形成!

颜色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毫无生气的灰败蜡黄,隐隐透着一股……陈朽的气息。

仿佛这不是一个刚刚倒下的人的手臂,而是一具在沙漠深处风干了数百年的木乃伊遗骸!

艾琳的目光越过医生的肩膀,死死地、难以置信地钉在丈夫那条骤然变得苍老可怖的手臂上。

她的呼吸瞬间停滞,蓝色的眼眸因极致的惊恐而睁得巨大,瞳孔紧缩如针尖,倒映着那噩梦般的景象。

病房里只剩下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此刻却像沉重的丧鼓,一下下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亚瑟的身体在地面上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沉重的眼皮如同生锈的铁门,发出无声的***,艰难地抬起了一条缝隙。

浑浊、黯淡的目光,失去了所有神采,如同蒙尘的玻璃,在病房惨白的光线下极其缓慢地、极其吃力地转动着。

最终,那涣散的目光,艰难地、死死地定格在病床上妻子那张因震惊和恐惧而扭曲的、却奇迹般恢复了生气的脸上。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着,如同干涸河床上濒死的鱼,徒劳地开合。

每一次微弱的开合都耗尽了残存的生命力,挤出微弱得几乎被凝滞空气吞没的气流,嘶哑破碎,带着砂纸摩擦朽木般的粗粝感:“时…时间…债…”声音轻得像一阵即将消散的风。

“…总要…有人…还…”最后一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彻底消散在病房凝滞的、充满消毒水和死亡余味的空气里。

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那倒映着艾琳身影的光芒——彻底熄灭了,仿佛油尽的灯芯。

那沉重抬起一丝缝隙的眼皮,也彻底合拢,再无动静。

一颗浑浊的泪珠,从他布满深壑、如同干枯树皮般的眼角缓缓渗出,沿着那布满千年风霜般皱纹的脸颊,划出一道冰冷的轨迹,最终无声地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

一片死寂。

海伍德医生徒劳地跪在亚瑟身边,双手交叠,用尽力气按压着他那早己没有任何起伏的胸膛。

每一次按压,都让那松弛枯槁的皮肤泛起诡异的涟漪。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最终,双手颓然垂下,沉重地摇了摇头。

萨拉护士捂着嘴,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监测仪上,艾琳的生命曲线依旧稳定地跳动着,那充满活力的绿色线条,与她丈夫彻底静止、冰冷灰败的生命线形成了触目惊心、足以撕裂灵魂的对比。

艾琳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身体猛地一颤。

她不顾医生的阻拦,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挣扎着向亚瑟倒下的地方伸出手臂,指尖因为极度的悲痛、恐惧和虚弱而剧烈颤抖。

“亚瑟!

不——!

看着我!

求求你!

看着我!”

她的哭喊撕心裂肺,充满了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绝望。

就在她倾尽全力伸出手臂,身体前倾,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丈夫那冰冷、布满可怕皱纹的面颊的瞬间——那枚静静躺在亚瑟手边、冰冷光洁的古老银壳怀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道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流光,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冰冷小蛇,从合拢的表壳缝隙中悄然溢出。

它并未照亮周围,反而像在贪婪地吸收着病房里的光线,带着一种冰冷的、吞噬生机的质感。

这道细小的流光无声地滑过冰冷的瓷砖,迅捷地、精准地缠绕上艾琳伸出的、白皙纤细的手腕。

艾琳只觉得手腕内侧传来一阵极其短暂、却深入骨髓的刺痛!

那感觉,仿佛被最细的冰针瞬间刺穿,又像是被滚烫的烙印狠狠灼烫!

她下意识地猛地缩了一下手。

那道诡异的流光如同完成了某种神秘的契约,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萨拉护士含着泪,小心翼翼地托起亚瑟那只布满可怕褶皱、触感如同朽木的手臂,动作轻柔地、充满敬意地将其放回他身侧。

在移动他无力的右手时,那块冰冷的银壳怀表再次滑落出来,轻轻掉在艾琳病床雪白的被单上,落在她因为震惊和悲伤而微微摊开的手掌旁边,触手可及。

艾琳的目光,从丈夫那张静止的、布满千年风霜般皱纹的、永远凝固在痛苦与不舍中的脸上,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移向那块沉重的怀表。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银壳在顶灯下泛着幽冷的光泽,藤蔓花纹缠绕着那个神秘的月牙形凹陷,像一个沉默的、刚刚吞噬了她挚爱的诅咒。

她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另一只没有输液针头的手,苍白的手指哆嗦着,缓慢地、迟疑地,伸向那块冰冷的金属遗物,那块用她丈夫的生命换来的“奇迹”之源。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表壳的刹那——她的左手手腕内侧,靠近脉搏跳动的地方,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皮肤被无形之力强行撕裂、烙印的灼热感!

艾琳猛地顿住所有动作,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她低下头,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恐惧,看向自己的手腕。

在那白皙的、刚刚恢复了些许生气的皮肤上,一道清晰的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加深。

它并非伤痕,没有流血,更像是一个首接刻印在血肉深处、灵魂之上的烙印,一个冰冷而神秘的符号。

一个微缩的、线条清晰无比的沙漏形状。

沙漏的上半部,仿佛盛满了某种看不见的、沉重而冰冷的、正在缓缓流逝的沙粒。

而沙漏的细腰处,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不祥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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