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五个人闯入家中绑在床上,我拼死拨通了哥哥裴烬的求救电话。电话那头,
他正和我的蛇蝎闺蜜参加宴会,声音冰冷刺骨:江稚,
我没时间陪你演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闹剧。电话挂断,我被拖上跨江大桥直播跳江。
当他看到直播时才知一切是真的,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后悔疯了。1四年後,
當我再次見到裴燼,空氣聞起來都像是生了銹。靜心女子修儀學院
那扇沉重的鐵門在我身後關閉時,發出的巨響,像一聲遲來的宣判。陽光扎進我的瞳孔,
一片白茫茫,我下意識地抬手去擋。裴燼就倚在他那輛黑色的賓利旁,指間夾著一根煙,
猩紅的火點明明滅滅。四年,足以讓一個青澀的少年,蛻變成一個冷漠疏離的男人。
他吐出一口煙圈,煙霧模糊了他英俊卻毫無溫度的臉。上車。他連正眼都沒看我,
兩個字砸在地上,冰冷,利落。我低低地應了一聲哥。聲音輕得像羽毛,
好像一用力就會碎掉。我穿着學院發的灰色長袖長褲,即便是在盛夏,
也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是裹着一層僵死的蠶繭。我拉開後座車門,看見了沈月見。
她依舊美得像一幅精心裝裱的畫,嘴角掛着恰到好處的微笑。阿稚,她親熱地伸手,
歡迎回家。我身子一僵,避開了她的觸碰,默默縮進了最裡面的角落,
像一隻受驚的鵪鶉。我戴著一雙灰撲撲的舊布手套,雙手拘謹地交疊在膝蓋上。
裴燼從後視鏡裏掃了我一眼,聲音帶着諷刺:看來那地方把你教得不錯,
至少學會了什麼叫規矩。我的眼皮垂得更低了。我跟月見要訂婚了,
他平靜地投下一枚炸彈,目光卻依然鎖着鏡子裏的我,那些不該有的、骯髒齷齪的念頭,
最好給我爛在肚子裡。聽懂了?心臟猛地一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捏爆。
可我嘴裡吐出的話卻異常平靜:恭喜哥哥,恭喜月見姐。沈月見是我曾經最要好的朋友。
四年前,也是她,在我失魂落魄地從畢業舞會跑出來後,遞給我一杯加了料的酒。過去的我,
此刻怕是早就歇斯底里。可現在,我只是安靜地坐着,手套下的指甲,
摳進了掌心幾乎沒有知覺的嫩肉裡。一個急刹,我額頭不受控制地撞上前面的椅背。
裴燼像是本能一樣回頭,想伸手扶我,卻在我肩膀劇烈的顫抖中,手僵在了半空。
他的眉頭擰了起來:你抖什麼?……沒事。我立刻坐直,
用最快的速度把那雙暴露了情緒的手藏到身後。裴家的別墅,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華麗,
空曠,沒有一絲人情味兒。老傭人張媽看見我,眼神裏充滿了打量和竊竊私語。
我目不斜視地走過他們,刻意和走在前面的裴燼拉開距離。你的房間沒人動過。
他語氣生硬,缺什麼自己跟張媽講。我沒抬頭:謝謝哥哥。我想先……去看看爸媽。
養父養母的靈位前,我終於能暫時卸下所有防備。我摘下手套,
手腕上那些盤根錯節、猙獰交錯的傷疤暴露在空氣裏。深色的,淺色的,
像一條條纏死的蜈蚣。我從袖口的夾層裡摸出一枚小小的刀片,
這是唯一陪伴了我四年的東西。刀鋒劃過掌心,一道血口裂開,皮肉翻卷,血珠滲出。
我感覺不到疼。在靜心學院的每個夜晚,當教導主任滿意地扣好皮帶,
離開我那間禁閉室時,我就會用它在自己身上劃一刀。我的身體和心,早就爛透了。
只有肉體的疼痛,才能讓我知道,我還活着。我用纸巾麻木地擦乾血,重新戴好手套,
好像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可當我走回客廳,卻愣住了。客廳牆上,
養父養母溫和的笑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裴燼和沈月見巨大而刺眼的訂婚照。照片裏,
他笑得溫柔,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樣子。而我最愛的那架斯坦威鋼琴,也消失得無影無踪。
阿稚!沈月見笑着朝我走來,身上是香奈兒五號的味道,我把這裡重新布置了一下,
你不介意吧?畢竟,馬上就是我們的新房了。我扯了扯嘴角:當然。飯桌上,
沈月見殷勤地給我夾了一塊點綴着桃肉丁的燒排骨。裴燼眉頭一皺,
呵斥道:別給她碰桃子,她碰了會死……他的話沒說完,
我已經把那塊肉狠狠地塞進了嘴裡,用力地咀嚼、吞嚥。學院裏的規矩,給什麼,
就必須吃什麼。反抗的下場,是餓得更久,被打得更慘。比桃子更噁心的東西,
我都往下咽過。吃掉!不准吐!恍惚間,教導主任油膩的臉又浮現在我眼前。
頸部的皮膚迅速開始發癢,一片片紅色的風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滿我的脖子,
呼吸漸漸變得困難。裴燼的臉色鐵青,啪的一聲拍了桌子:江稚!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忽然盯住我的手:還有你這手套,髒兮兮的,戴着給誰奔喪?摘了!
喉嚨像是被扼住了,眼前一黑,我彻底栽倒下去。陷入黑暗的瞬間,
我只感覺到一雙手慌亂地接住了我。可這短暫的觸碰,卻像是打開了我記憶的魔盒,
無數雙男人的手在我身上游移的可怕幻覺瞬間湧入腦海。我渾身顫抖,
像過去無數個日夜裡被迫學會的那樣,條件反射地、討好地迎了上去,抓住那人的衣角,
嘴裏發出破碎的嗚咽。我的手,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啪!清脆的一記耳光,
把我從煉獄裡狠狠扇醒。裴燼正站在床邊,臉色白得像紙,他看我的眼神,
像在看一團從下水道裡撈出來的、蠕動的垃圾。2刺眼的白,還有濃重的消毒水味。
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周圍圍了一圈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他們看向我的眼神,
充滿了探究和異樣。裴燼站在所有人中間,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我以為你在那個鬼地方待了四年,能學會什麼是體面!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故意吃桃子過敏,
又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對不對?回家!我像個破敗的玩偶,
被他粗暴地從醫院拖回了裴家,關在房間裏,命令我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反思。
膝蓋早已被學院堅硬的石子地磨出了厚繭,這點懲罰,和過去比起來,就像蚊子叮咬。門,
悄悄開了一道縫。沈月見端着一杯牛奶走了進來。她把杯子放在我面前,蹲下身子,
那副溫柔憐憫的樣貌,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歷過,一定會被騙過去。我死死地盯着她,
聲音沙啞:為什麼是你和哥哥訂婚?當年那件事……是你設計的,對不對?她聽了,
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裏的惡毒和得意,像藤蔓一樣爬上她漂亮的臉蛋。是又怎麼樣?
我的心像被利刃狠狠剜了一下: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俯下身,红唇幾乎貼上我的耳朵,
吐出的氣息像蛇信子:因為我愛他啊,阿稚。能站在裴燼身邊的,只能是我。而你……
她的指尖惡意地滑過我的臉頰:……你就是個搖着尾巴、妄想得到主人垂憐的替代品。
一個玩物,還妄想爬上主人的床?每一句話,都像淬了毒的針,扎進我的心臟。
當年舞會上那杯酒,是你給我的!她猛地揪住我的頭髮,頭皮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逼得我仰起頭。你說對了一半。她的聲音充滿了愉悅的***,酒是孫菲菲下的,
我只不過,是‘恰好’看到了你寫的那本……噁心的日記,然後在裴燼面前,
把它‘不小心’掉了出來而已。要不是你自己心思不乾淨,又怎麼會給我這個機會呢?
她凑得更近,掐住我的下巴,敢把這些告訴他,我就讓他把你送回‘靜心學院’,
你信不信?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恐懼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我拼命地摇头:不要……不要回去……那就乖一點。她拍了拍我的臉,
像在安撫一只寵物。江稚,裴燼馬上就是我的丈夫了,有你在這兒,我很礙眼。
她的聲音溫柔又殘酷,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那雙黏在他身上的眼睛,
我都覺得比踩到狗屎還噁心。所以,消失好不好?還沒等我反應過來,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拖着我踉踉蹌蹌地衝向敞開的落地窗。緊接着,
她用我的手往自己身上用力一推,半個身子就那麼探了出去,同時發出驚恐的尖叫。阿稚!
你瘋了嗎?!救命啊!月見!裴燼的怒吼從樓梯口傳來。下一秒,
他像一陣風似的衝進房間,看見窗邊這一幕,眼珠瞬间赤红。他一把將我狠狠推開。
我的後腦勺重重地撞在地板的轉角,溫熱的粘膩感立刻順着頭皮蔓延開來。
沈月見已经躲進了裴燼懷裏,哭得梨花带雨:阿燼,你别怪阿稚,
她只是一時想不開……我們就要訂婚了,她心裏難受……她说着说着,
忽然皺起眉头:哎呀……我的脚,好像剛才不小心扭到了……好疼……
裴燼看向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灘無可救藥的爛泥。死性不改!江稚,
你到底要卑劣到什麼程度,才肯罷休!我捂着流血的後腦,
拼命地摇头:不是的……我沒推她……沈月見投來一道警告的眼神,
想到她那句“送你回去”,我后面的話全部卡在了喉嚨裏。裴燼看著我这副樣子,
以為我是心虛默认了。他再也懒得跟我說一句话,弯腰将沈月見一把横抱起來,
快步離開了房間。我蜷縮在地上,血和眼淚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冰冷的黑暗中,
我喃喃自語。哥哥,我真的……不敢再愛你了。直到張媽上來收拾,
才發現我暈倒在血泊裡。再次在医院醒來时,一睜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的裴燼。
也許是看我太過凄惨,他的神情緩和了許多,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悔。頭還疼不疼?
他看著病床上瘦得脫了相的我,那嶙峋的鎖骨刺得他心口莫名有些發悶。
我咬着没有血色的嘴唇,不說话。比起在學院裏受的罪,这点疼,連挠痒都算不上。哥哥,
我终于开口,声音很輕:我想出国。他明显愣了一下,看着我空洞的眼睛,
最終还是点点头,……好。我闭上眼睛,太好了,終於可以離開這個煉獄了。就在這時,
病房門被猛地撞开,沈月見舉着手机衝了進來,臉色慘白,聲音尖锐:阿燼!不好了!
你快看大學論壇!全是關於江稚的東西!3裴燼猛地站起來,他从沈月見手里夺過手机,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片让他瞳孔劇烈收縮。那是一個匿名熱帖。帖子上,
是我那本鎖着的日記。一頁一頁,被高清相機拍了下來。裏面那些卑微、炙熱,
甚至有些病態扭曲的愛戀幻想,我對裴燼每一個眼神的揣摩,每一個觸碰的貪戀,
全都暴露在陽光之下,任人評斷。發帖人還附上了我當年因品行不端被勒令退學,
送去静心学院改造的紅頭文件。評論区已經炸了鍋。我靠!
原來當年畢業舞會的醜聞是真的啊!她真對自己哥哥有這種心思?我的天,好噁心,
虧我還覺得她長得挺清純的。這種人不送去電一電留着過年嗎?裴燼好慘一男的。
砰!手机被他狠狠地砸在牆上,瞬间四分五裂。他幾步跨到我床前,
铁钳般的手指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整個人从病床上提了起来。江稚!他双眼通紅,
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這是不是你乾的?!就因为我要和月見订婚,
你就用这种方式来報復我,毀掉我,對不對?!缺氧感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只能本能地抓挠着他的手臂。阿燼!别這樣!你會掐死她的!沈月見哭着上来拉他,
然后轉向我,眼神裏閃着一抹得意而惡毒的光,阿稚!你怎么能這麽不懂事?
就算你再愛你哥哥,也不能用這種玉石俱焚的方法啊!你……你不在乎他的名聲,
不在乎裴家的臉面了嗎?她的每句話都在給裴燼火上浇油。裴燼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他一把扯下我的手套。那双布满扭曲疤痕、新舊交疊、猙獰可怖的手,
就這麼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有刀割的,有烫伤的,甚至還有……模糊的牙印。
他的動作一顿,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指下意识松了些许,……這手是怎麼回事?
沈月見見狀,立刻用一種責備的口氣驚叫起來:阿稚!你从哪儿弄的这些特效妝?!
快别鬧了!你在‘静心学院’不是天天学茶道、学插花吗?大家閨秀,怎麼可能受这种傷?
快跟哥哥道歉!裴燼眼神中僅存的那一丝动摇,瞬间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阴沉的厭恶和冰冷。他终于鬆开我,仿佛碰了我都嫌髒。
他轉身對身後的保镖吼道:用尽一切办法!让網上所有關於这件事的东西,全部消失!
马上!回家路上,車裏的氣氛壓抑得能將人活活闷死。到家后,
裴燼直接把我像丢垃圾一樣,丢进了卧室。好好在里面反省你做的好事。他甩上門前,
留下冷冰冰的一句話,我跟月見要去外地幾天,筹备订婚礼,你自己好好想想。
門被反鎖了。我又被關起來了。我安静地坐在地毯上,看著窗外的夕阳,
将整个房間染成一种诡异的、像鲜血一樣的紅色。张妈也被提前放了假。整棟别别墅里,
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人會來给我送饭,更没有人会來開门。但饥饿早已不是什么酷刑。
为了半個发霉的饅頭,我曾在教导主任脚下学狗叫。夜幕完全降临,黑暗将我完全吞噬。
就在这时,砰的一聲巨响,房門……被一脚從外面粗暴地踹开。门口,
站着五个我不認識的,滿脸横肉的男人。为首的那个光头,咧着一嘴黄牙,
对着我淫笑:是江稚小姐吧?有人花錢……請我们兄弟几个,好好‘照顾照顾’你。
4他們动作熟练地用粗糙的麻绳将我的手脚捆住。为首的光头拍了拍我的脸,
那沾满烟油味的手指讓我胃裏一阵翻江倒海。急什麼,哥几个先去客厅喝点东西,助助兴!
他们狂笑着反手鎖上门,很快,客厅就传來震耳欲聾的重金属音乐和打闹声。
恐懼像無數只螞蟻,啃噬着我的神經。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磨蹭着手腕,
试图夠到我藏在床墊下唯一的自卫武器——運動手錶。那是养父母送我的十四岁生日禮物。
也是当年從静心学院出来时,張媽看我可憐,唯一塞给我的一件“旧物”。
在繩索勒進皮肉的剧痛中,我终于艰难地按下了那个不起眼的側邊按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