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早课风波
数百名新入门的弟子身着统一的灰白弟子服，依照指示排列整齐，等待着早课的开始。
云皎皎混在人群末尾，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浅青衣裙，脸色苍白，时不时掩唇低咳两声，努力将自己缩成一个不起眼的背景板。
她昨晚“研究”那本《引气诀》首到深夜（实则是翻了两页就睡了过去），此刻正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眼睫低垂，一副没睡醒又弱不禁风的模样。
好困……为什么修仙之人还要起这么早？
吸收天地精华难道不是躺着也能进行吗？
这宗门规矩未免太不人性化。
周围的弟子们大多精神抖擞，好奇又兴奋地打量着西周，尤其是前方负手而立、神情冷峻的监督者——大师兄谢知意。
谢知意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全场，在看到队伍末尾那个仿佛随时会原地睡着的小身影时，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果然……体弱又懈怠。
“今日早课，修炼基础引气法诀，凝神静心，感应天地灵气。”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弟子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自行练习一炷香，随后逐一演示。”
指令下达，弟子们纷纷盘膝坐下，依着昨日发放的《引气诀》玉简中的法门，尝试引导灵气入体。
一时间，剑坪上灵气微微波动，虽大多微弱杂乱，却也显出新生的活力。
云皎皎也依言坐下，装模作样地掐了个生涩的诀，闭上眼睛。
内心却在吐槽：这简化版的引气诀效率也太低了，绕这么多不必要的周天，纯粹浪费时间灵气。
还不如我睡觉时自行运转的万分之一……她干脆放任心神沉入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外表看去，就是一副努力感应却毫无所获、甚至因为“体力不支”而有些摇摇晃晃的可怜相。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
谢知意起身，开始逐一检查弟子们的修炼情况。
他步伐沉稳，目光锐利，点出几个弟子引气时的错漏之处，言语简洁，却一针见血，被点到的弟子无不紧张又钦佩。
很快，他走到了队伍末尾，停在了云皎皎面前。
云皎皎“适时”地睁开眼，露出一丝慌乱和羞愧，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腿麻”而踉跄了一下，小声嗫嚅：“大、大师兄……”谢知意看着她周身几乎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的痕迹，脸色似乎比刚才更苍白了些，心中的那点不满化作了淡淡的无奈。
玉衡师叔为何非要收这样一个弟子？
“施展引气诀。”
他公事公办地命令道。
“是……”云皎皎怯生生地应道，伸出纤细的手指，笨拙地掐诀。
动作慢吞吞，灵气引导更是断断续续，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好不容易引入一丝灵气，还在经脉里“磕磕绊绊”，眼看就要散掉。
唉，装菜鸟也是个技术活，用力过猛显得假，太敷衍又怕被看出来。
这个度好难拿捏……就在这时，旁边一个法修一脉的女弟子名唤柳依依，似乎急于在大师兄面前表现，刻意加大了灵力输出，引动周身灵气形成一个明显的旋涡。
然而她根基不稳，灵力操控稍显急躁，那旋涡猛地一涨，一股不弱的灵力乱流骤然窜出，首冲向旁边“毫无防备”的云皎皎！
这变故突如其来，不少弟子低呼出声。
柳依依也吓了一跳，脸色发白。
谢知意眼神一凝，正要出手——却见那股灵力乱流冲到云皎皎身前半尺时，正在那“磕磕绊绊”引气的云皎皎仿佛被吓了一跳，手腕猛地一抖，那缕微弱得可怜的灵气恰好被震散，而她整个人也“恰好”因为惊吓和“灵力反噬”，脚步虚浮地向后跌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股乱流的正面冲击。
只是被边缘的气浪扫到，裙摆扬了扬，发丝微乱。
她跌坐在地上，抬起苍白的小脸，眼圈微微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无妄之灾，看着谢知意，声音带着哭腔：“大师兄……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副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个运气极差、被无辜波及的小可怜。
谢知意伸出的手顿在半空，看着跌坐在地、楚楚可怜的云皎皎，又瞥了一眼旁边惊慌失措的柳依依，最终收回手，冷声道：“修炼之道，戒骄戒躁。
柳依依，控制你的灵力。”
柳依依连忙低头认错：“是，大师兄，弟子知错。”
心里却对云皎皎添了几分不满，认定是对方害自己在大师兄面前出丑。
谢知意重新看向云皎皎，语气依旧冷淡，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耐性？
“可有受伤？”
云皎皎摇摇头，自己“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小声道：“没、没事……谢谢大师兄关心。”
完美！
反应满分，演技满分！
既符合了弱鸡人设，又避免了被那乱流打中露馅，还顺便让冰山大师兄愧疚了一下下？
虽然可能并没有……谢知意看着她自己爬起来，动作倒是利索了些，但那微红的眼眶和惊魂未定的表情不似作假。
他沉默一瞬，道：“引气诀并非一蹴而就，勤加练习，自有进益。
若有不明之处，可……来问我。”
说完，他自己似乎都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冷然，转身走向其他弟子，继续检查。
云皎皎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
咦？
冰山居然还会安慰人？
虽然听起来更像命令。
不过……他刚才是不是迟疑了一下？
早课终于在云皎皎的“艰难”坚持下结束。
弟子们三三两两散去，不少人还在议论刚才的小插曲，看向云皎皎的目光更加复杂。
云皎皎正打算溜回玉衡峰补觉，却被一个憨厚的声音叫住。
“这位师姐，请留步！”
她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壮、面容敦厚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跑过来，他穿着丹修一脉特有的带有药草纹饰的弟子服，挠着头，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
“师姐，你没事吧？
刚才早课上我可看见了，吓人得很。”
少年语气真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我叫石磊，是丹霞峰的。
这是我刚炼成的一炉回气丹，虽然品相一般，但能缓缓神、顺顺气，你要不嫌弃就拿着吧？”
云皎皎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笑容憨傻却透着善意的少年，愣了一下。
她接过那尚带着体温的白玉小瓶，指尖能感受到丹药散发出的微弱温热药力，虽然对她而言几乎没什么用，但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心里微微一动。
她脸上适时地露出感激又有些羞怯的表情，小声道：“谢谢……石师弟。
我叫云皎皎。”
“云师姐！”
石磊憨厚地笑了，“没事就好！
咱们刚入门，都不容易，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来丹霞峰找我！”
告别了这个热情得有些过头的丹修师弟，云皎皎握着那瓶回气丹，心情有些微妙地往玉衡峰走。
傻乎乎的……不过，心眼倒是不坏。
这清虚宗里，也不全是柳依依那种眼高于顶的家伙嘛。
回到玉衡峰自己的小竹舍，云皎皎随手将回气丹放在桌上。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灵气氤氲、翠意盎然的竹林，伸了个懒腰。
“好了，应付完早课，该干点正事了。”
她盘膝坐于榻上，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繁复的印诀，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沉静悠远。
空气中浓郁的灵气仿佛受到无形牵引，缓缓向她汇聚，形成一个肉眼难以察觉的细小旋涡，悄无声息地没入她的体内，温养着那些隐藏在深处的、层层封印下的磅礴力量。
窗外的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