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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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修鞋匠老李头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每晚八点,准时关门。

无论门外是焦急的顾客还是暴雨倾盆,他都会面无表情地落下那扇沉重的木板门。

街坊都说他孤僻又吝啬,放着钱都不赚,活该穷一辈子。

直到城市改造拆迁队拿着锤子要砸开他锁着旧饼干盒的柜台。

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头突然像头发疯的狮子,死死护住柜台,眼神凶狠得吓人。

拆迁队长不耐烦地推开他,砸开了盒子。几张泛黄的信纸飘出,

上面稚嫩的笔迹写着:“爸爸,等我当了兵,天天给你打电话!晚上八点,你关好门,

别让人听见笑话你哭鼻子……”信纸下方,

压着一张黑白遗照——年轻的脸庞凝固在灿烂的笑容里。巷子深处,暮色像一碗放凉的浓汤,

黏稠地糊在青石板和老墙根上。空气里有股子散不掉的霉味,

混杂着角落阴沟里若有似无的酸腐气。老李头的修鞋摊就在这巷子尽头,

一个仿佛被阳光彻底遗忘的角落里。摊子小得可怜。

一块磨得溜光的旧木板搭在两张瘸腿板凳上,上面散乱着锥子、锤子、几卷磨损的黑色线轴,

还有几块硬邦邦、看不出本色的皮子。旁边戳着一个用汽油桶改成的炉子,

天冷时里面会煨着点煤块,烘烤着几块等待修补的鞋底。炉子散发的暖意和焦糊味,

是这小摊唯一的活气。老李头就坐在摊子后面那张吱呀作响的小竹椅上。

他整个人干瘪得像缩了水的核桃,脸上沟壑纵横,每一道皱纹都像是用刻刀狠狠凿出来的,

填满了洗不净的灰尘和鞋油。一件看不出年头的、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工作服裹在身上,

袖口和前襟蹭满了斑驳的黑亮油污。他的动作很慢,

慢得像巷口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榆树上滴下的水珠。此刻,

他枯树皮般的手正捏着一根粗大的针,针鼻里穿着几股拧紧的蜡线,一下,一下,

极其费力地戳进一只翻毛皮鞋裂开的鞋底边缘。每一次下针,他灰白的眉毛都紧紧拧一下,

手臂微微颤抖,仿佛耗尽全身力气。旁边小炉子上的水壶,嘶嘶地吐着白气,

壶盖不安地跳动。巷子里人来人往,脚步声杂沓。没人特意在他摊前停留。

偶尔有个匆忙的脚步在摊前顿了顿,又像避开什么不祥之物似的,加快步子走开了。

“老李头!”一个粗嘎的嗓子在摊前响起。是隔壁开杂货铺的胖婶,手里拎着个空酱油瓶,

脸盘被巷子里昏暗的光线衬得更加臃肿,“帮我把这瓶盖儿撬撬?锈死了!

”老李头眼皮都没抬,依旧专注地对付着那只翻毛皮鞋,针线在他手里艰难地行进。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线。“啧!”胖婶不耐烦地用瓶底磕了磕他的木板,“聋啦?

帮个忙能费你多大劲儿?”针尖终于戳透了厚实的鞋底边缘。老李头极其缓慢地吁出一口气,

仿佛完成了一项壮举。他这才放下针线,伸出那只沾满油污的手。胖婶赶紧把酱油瓶递过去。

老李头拿起木板上的一把起子,看也没看胖婶一眼,

只是极其熟练地用起子尖在瓶盖边缘撬了两下。“咔哒。”瓶盖应声而落。“谢了啊!

”胖婶一把抓过瓶子,转身就走,嘴里嘟囔着,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老李头听见,

“……死倔!天天摆个臭脸,跟谁欠他八百吊似的……活该穷一辈子!”老李头像是没听见。

他浑浊的眼珠盯着那只刚缝了几针的鞋,手指摸索着去够那根针。他的目光掠过木板摊面,

扫过那些散乱工具,最后落在木板下面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铁皮饼干盒子。

那盒子实在太旧了。方方正正,红底白花的漆皮斑驳脱落了大半,

露出底下生着暗红锈迹的铁皮,边角甚至有些变形。它就那么安静地蹲在阴影里,

上面还凌乱地盖着几块没用的碎皮子,毫不起眼,像个被随手丢弃的垃圾。

他的视线在那个旧盒子上停留了一瞬,很短,短到没有任何人察觉。然后,他重新捏起针线,

继续他那缓慢到令人窒息的修补工作。时间在针线的拉扯间,在炉子上水壶单调的嘶鸣中,

一点点滑向那个固定的刻度。小炉子上的水壶尖叫起来,壶盖疯狂地跳动。老李头放下针线,

慢腾腾地站起身,佝偻着背,从炉子底下抽出一个搪瓷缸子,又用一块厚布垫着,提起水壶。

滚烫的水流注入缸子,发出噗噗的声响。一股劣质茶叶梗子的味道弥漫开来。

他端着那杯深褐色的茶水,重新坐下,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巷子里最后一点天光也彻底消失了。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影透过错综的屋檐缝隙,

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光怪陆离的色彩,更衬得这巷尾角落阴郁而孤寂。

炉子里的煤块发出微弱的噼啪声,映照着老李头那张如同石雕般毫无表情的脸。

只有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偶尔在炉火微弱的光线下,

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深潭般的幽暗光泽,目光的终点,

似乎总是不经意地落在那堆碎皮子遮掩的铁皮盒子上。就在这沉闷的寂静里,时间一分一秒,

不疾不徐地,朝着那个每晚必将到来的时刻逼近。七点五十分。

巷子里的喧嚣并未因夜色加深而减弱,反而更显出一种市井特有的嘈杂。

馆炒菜的油烟味、行人匆忙的脚步声、小贩收摊的吆喝、还有不知哪家窗口飘出的电视声响,

混杂着老李头炉子上水壶那有气无力的嘶嘶声。老李头放下喝了一半的搪瓷缸。

茶水早已凉透,深褐色的茶渣沉在缸底。他站起身,动作依旧迟缓,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他绕到他那个简陋的木制工具箱后面,从一堆杂物底下,

拖出一扇沉重的、早已褪色的旧木板门板。这门板平时就靠墙放着,毫不起眼。

门板上方钉着两个铁环,下方则用一根磨损得厉害的粗麻绳拴着。他抓住门板两侧,

枯瘦的手臂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力量,将这扇沉重的木板费力地抬起,挪动,

严丝合缝地嵌进摊子前方两根支撑摊板木桩的凹槽里。木板落下时,

发出沉闷的“哐当”一声,将修鞋摊的正面完全挡住,只留下摊面上方一尺多高的空间,

像一个拒绝交流的窗口。接着,他弯下腰,拿起地上那根磨损的麻绳。

麻绳的一端固定在摊子左边木桩的铁环上,另一端则系在门板下方的铁环上。

他熟练地将麻绳绕过门板背面的一个凸起木楔,用力收紧,

最后打了一个极其结实、纹丝不动的死结。这个结,他每晚都打,力道精准,位置固定,

如同一种刻入骨髓的仪式。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腰,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晦暗不明,

只有炉火跳跃的光点在他浑浊的眼底微弱地一闪,便迅速熄灭。他转过身,背对着巷子,

面向摊位内部那面斑驳的墙壁,重新坐回那张吱呀作响的小竹椅上。

巷子里的声音似乎被这扇突然落下的门板隔绝开了一部分,只剩下模糊的背景噪音。“哎!

老李头!关什么门哪!”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脚步声停在门外,带着明显的不满。

听声音是老主顾张屠夫,“我这鞋后跟快掉了!明儿一早赶火车,就指着你这手绝活救命了!

帮帮忙,加钱!加钱行不?”木板门内一片死寂。只有炉子上水壶不甘心的微弱嘶鸣。

张屠夫用力拍打着门板,发出“砰砰”的闷响:“老李头!听见没?开门啊!我加双倍的钱!

你这老倔头,有钱都不赚,活该穷死在这破巷子里!”门板纹丝不动,像一堵冰冷的墙。

里面没有一丝回应。“呸!”张屠夫重重啐了一口,脚步声愤愤地远去,还夹杂着骂骂咧咧,

“死脑筋!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老李头坐在门板后的阴影里,佝偻着背,

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块沉默的石头。炉火的光勉强勾勒出他僵硬的轮廓。他的手指微微蜷缩着,

搁在膝盖上,指关节因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刚才张屠夫拍门时那“砰砰”的震动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

让炉子上的水壶也跟着轻微地颤抖起来。墙根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

脏兮兮的皮毛黏成一绺一绺。它怯生生地靠近炉子,试图汲取一点微弱的暖意,

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发出细弱而渴望的呜咽。老李头依旧背对着门板,背对着巷子,

背对着那只猫。他的头微微垂着,仿佛睡着了。只有放在膝盖上那双手,

手指无意识地相互摩挲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死寂。炉火映照下,

那手背的皮肤干枯得如同树皮,布满了老年斑。时间,在门板内外凝固般的僵持中,

在流浪猫断断续续的呜咽里,在炉火即将燃尽的噼啪声中,艰难地爬过五分钟。

七点五十五分。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开始是稀疏的、豆大的雨点,

噼里啪啦地敲打在老李头那扇刚关好的沉重木板门上,发出沉闷急促的声响。很快,

雨势就变得狂暴起来,如同天河倾泻,密集的雨线织成一张巨大的白网,

瞬间笼罩了整个巷子。雨水顺着凹凸不平的瓦檐、墙头、电线疯狂地流泻下来,

在狭窄的石板路面上汇成浑浊的溪流,汩汩地冲刷着地面沉积的污垢。

巷子里残余的嘈杂人声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彻底吞噬、打散,

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雨声统治了一切。雨水很快漫过门槛,

洇湿了老李头铺在摊位地面上的几块旧硬纸板。

那只刚刚靠近炉子想取暖的流浪猫被这骤雨惊得“嗷呜”一声,猛地窜起,

慌不择路地撞在老李头那条瘸腿板凳上,又惊恐地跳开,消失在雨幕深处,

只留下几声凄惶的叫声。老李头依旧背对着门板,背对着那汹涌的雨势,坐在小竹椅上。

佝偻的背影在炉火微弱而跳跃的光线下,像一尊风雨中沉默的礁石。

雨水敲打门板的声音密集如鼓点,震得那扇薄薄的木板仿佛在颤抖。门板下方,

浑浊的雨水正一股股地渗进来,迅速在地面上蔓延开一小片水渍,

缓慢地向着老李头的布鞋逼近。他没有任何动作。没有去挪动那几块被水浸透的纸板,

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那扇在暴雨冲击下***的门板。他只是那样坐着,头垂得更低了些,

双手紧紧交握着,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炉子里最后一点煤核发出微弱的红光,被门缝里钻进来的冷风一吹,明灭不定,

映照着他半边脸颊上深刻的皱纹,每一道都像是凝固的痛苦。那巨大的雨声,

似乎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只剩下这方寸之地,只剩下他一个人,和门板承受撞击的闷响。

雨水浸湿了他的鞋底,冰冷的凉意顺着脚底往上爬。他微微动了一下,

只是把双脚往回收了收,蜷缩得更紧了些。那汹涌的雨声,那无孔不入的湿冷,

似乎都与他无关。他的世界,只剩下门板后那一方小小的、被炉火残光勉强照亮的阴影,

以及阴影深处,那个被碎皮子半掩着的、沉默的红底白花旧饼干盒。

时间在暴雨的喧嚣中艰难地流逝。七点五十七分,五十八分,五十九分……八点整。

炉火彻底熄灭,只留下一小堆暗红的余烬,散发着最后一点微温。

摊位里陷入一片更深的昏暗,只有巷子外远处高楼霓虹灯变幻的光,

偶尔透过门板上方那一尺高的空隙,在湿漉漉的地面和墙壁上投下短暂、诡异而扭曲的色彩。

老李头终于动了。他极其缓慢地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机器。他转过身,

面向那扇紧闭的、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木板门。浑浊的雨水已经在他脚边积了一小滩。

他没有去开门,也没有去看门外依旧滂沱的大雨。他的目光,穿过摊位里的昏暗,

越过那些散乱的工具,穿过水洼,

极其准确地落在了木板摊面下那个角落——那个被碎皮子盖着的旧铁皮饼干盒上。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全然的浑浊和麻木,在那深潭般的眼底,

翻涌起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疲惫到了极点,

又像是某种深藏的痛苦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带着一丝近乎虔诚的专注,

还有浓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悲伤。那目光牢牢地锁定着盒子,

仿佛它是这狂风暴雨、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稳固的锚点。他佝偻着背,慢慢地、一步一步地,

踩着脚下的水渍,走到摊子里面。他在那个角落前停下,动作极其小心地,

拨开盖在铁皮盒子上的碎皮子。然后,

他伸出那双布满油污和老茧、此刻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手,轻轻地、珍重地,

将那个冰冷的、锈迹斑斑的方盒子捧了起来。盒子很轻。他双手捧着它,

如同捧着某种易碎的珍宝,转身慢慢地走回小竹椅旁。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

背对着门板和门外倾泻的雨水,微微佝偻着身体,形成一个将盒子护在怀里的姿势。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雨声。老李头低着头,看着怀中那个冰冷的铁盒。

炉火的余烬彻底暗淡下去,最后一点微光消失,摊位陷入完全的黑暗。只有他捧着的铁盒,

在远处霓虹偶尔扫过的微光下,那残存的红底白花图案会极其短暂地闪烁一下,

像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在黑暗中默默守护着它漫长的岁月。他就这样捧着盒子,

在无边的黑暗和震耳欲聋的雨声中,变成了一尊凝固的、沉默的雕像。时间,

在这片被隔绝的孤寂里,似乎失去了意义。日子就在这种凝固般的重复中,

缓慢而沉重地向前爬行。老李头依旧每晚八点,雷打不动地关门落锁,无视门外的一切。

街坊邻居的议论从未停止,只是内容更加固化,语气更加笃定。“老怪物!

”杂货铺胖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对来买酱油的邻居翻着白眼,“那破鞋摊能赚几个铜板?

还天天准时关门,装得跟多大老板似的!我看就是穷讲究,吝啬鬼投胎,

生怕多花一分钱点灯熬油!”“可不是嘛,”另一个老太太接口,满是皱纹的脸皱成一团,

“前几天下那么大雨,张屠夫赶火车想修鞋,加钱都不开!你说这人,心肠硬得跟石头似的。

那晚我看他那门板都快让雨冲垮了,他在里头一点动静没有,真是……”“活该穷一辈子!

”胖婶总结性地啐了一口瓜子皮,语气斩钉截铁,“守着那点破烂儿,当宝贝似的!

你们瞧见他摊子底下那个破铁皮盒子没?脏得不成样子,指不定从哪个垃圾堆捡的,

还拿碎皮子盖着,神神秘秘的,我看里头顶多有几张擦***都嫌硬的废纸!”这些声音,

有时清晰,有时模糊,穿过老李头那扇沉重的门板缝隙,钻进摊位里。

他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坐着,修补着似乎永远也修不完的旧鞋。

只有当那些议论偶尔触及那个“破铁皮盒子”时,

他枯瘦的手指会在修补的动作中极其短暂地停顿一下,指节微微收紧,

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仿佛只是锥子扎深了一点点。时间流逝,巷子里的生活照旧。

直到一张用红笔圈出醒目范围的告示,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

打破了这潭死水表面那层令人窒息的平静。告示就贴在巷口那棵老榆树粗糙的树干上。

白纸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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