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粲抿了一口清茶,沉默不语。
“你当清楚,他不过是太子派来监视与试探你的棋子。”
“阿粲知晓,皇叔安心。”
张粲在晋王府用过午饭之后才返回自己的府邸。
才回来便被下人告知王妃在等着他用午膳。
原本打算逃避的他只好踱步过去,干咳一声道:“往后不必等我,自行用膳便可。”
己经饿麻的柳沅:“……”好狠的心!
“等不到您,微臣食难下咽。”
柳沅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加之他因为困顿打哈欠而泛红的眼眶——瞧起来像是委屈极了。
张粲也是在此时才看清柳沅的样貌,一双光潋滟的丹凤眼,泛白的嘴唇,配上那一身靛蓝色长袍,十足的俊逸出尘。
张粲有些动摇。
虽然他这行为不用思考就知道是故意亲近自己,好获得自己的信任,绝非真心。
但毕竟昨晚是他的不对,还让人饿着等他这么久。
最终还是坐下:“可以用膳了。”
他吃了两口装样子,而后便看着柳沅用膳,哪知后者也只是吃了几口,便咳得惊天动地,甚至吐了一口血。
“微臣失仪了。”
“你……有何病症?”
柳沅抹掉薄唇上的血珠,殷红的唇色为这张脸平添几分冶艳:“打娘胎里的病症,这二十年来靠着各种药材吊着性命。”
他凄苦一笑:“大抵也活不长了。”
“嗯,好生休息。”
张粲说完,竟然就这般离开了。
柳沅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满眼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自己都卖惨到这个地步了,竟然无动于衷?
竟然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就算不相信自己,好歹要关心一下自己吧,才睡了一晚上的感情呢?
“王妃,您可用好了?”
被气到的柳沅摆手,然后满桌饭菜便被端下桌。
等他回到院子里时才惊觉,方才光顾着演戏,饭也没能吃上几口。
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将桌上那些他向来不喜欢的甜食酥饼一扫而空。
张粲自然是去寻找府医验证柳沅病症的真实性。
己经被柳沅威逼利诱的陈府医自然说了一套与柳沅一样的说辞。
于是在晚膳之时,柳沅再次在餐桌上看见了张粲。
看来是从府医那处听说了自己的“病症”,多少有些动摇了。
他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走过去,但是还没张口便听张粲问到:“你为何会同意嫁到王府?”
他虽不了解柳沅,但他的父亲柳侍郎还算熟悉。
他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因此也是宠爱有加,而且他一个正西品官员,还从属吏部,有些实权。
不想儿子嫁过来也有的是法子。
最重要的是,就算太子想要找一个男妻来恶心自己,也不至于找这样一个弱不禁风,被病痛困在内宅的人。
“那自然是因为喜欢王爷。”
“你从前见过我?”
“不曾,但听闻王爷十六岁便上阵杀敌,大败敌军,自然仰慕。”
柳沅轻笑,“不过昨夜见了,一见倾心。”
张粲耳尖泛红,转移话题:“吃饭。”
柳沅自然眼尖,心中发笑,还是一如既往的脸皮薄。
这次柳沅没有上演吐血的戏码,但为了装柔弱也只是吃了小半碗饭,以至于他大晚上躺在床上饿得睡不着。
昨日新婚夜,张粲大抵因为郁郁不得志喝得有些多,以至于造成了那样的意外。
现在清醒过来,他自然没有跟柳沅一起睡。
他放弃了自己常住的新房,搬到院子里离他最远的一间屋子,好似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不过柳沅也乐得如此,毕竟在张粲面前就需要演戏,他可不想在吃不饱的前提下还睡不好。
但此刻他依旧辗转反侧。
最终也没能忍住,披上衣袍,从窗户翻出去寻找膳房的位置。
初春的夜里有些凉,膳房还留存着一些不易坏的吃食,柳沅举着烛台快速填饱肚子,然后披着夜色返回房间。
翌日一大早,他便被轻巧的落地声惊醒,发现是玄乙之后,无奈道:“有门不走,一定要走房梁?”
“毕竟我们要掩人耳目。”
玄乙拿出一套夜行衣,“郎君,快换上。”
“大白天穿夜行衣?”
给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玄乙:“对哦,己经寅时了。”
最终她和柳沅都换上了最为普通的褐色粗布麻衣,在蒙蒙亮的天色中越过王府院墙,消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王府中被遣来伺候王妃的婢女在卯时来唤人,柳沅披着外袍,唇色苍白地开门:“何事?”
婢女一看他这模样,被吓得一哆嗦,生怕他死在自己面前:“奴这便去禀报王爷。”
于是不久之后,张粲和陈府医都来了。
柳沅己经穿戴整齐,坐在桌案旁等候陈府医把脉。
“王爷,王妃这病症需要多休息,也需要僻静,微臣再开几副药调整,可缓解些许痛苦。”
张粲问:“只是缓解痛苦?”
陈府医便跪伏在地。
柳沅偏头咳了几声,将他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王爷不必为难陈先生,家父为微臣这病症广寻名医,也只是堪堪吊着性命。”
“嗯,”张粲摆手让其起身,随后道,“往后不必多去叨扰王妃,午膳时分再去请他便可。”
交代过后张粲便离开了,屋内一众人也都散去,只有玄乙这么个贴身丫鬟留了下来。
柳沅拿着一块桌上的酥饼啃了一口,道:“有些过分顺利啊。”
早在陈府医赶来之前,玄乙就己经为他带去了这次诊断后的说辞,目的就是为了能够“睡”到用膳。
为了堂而皇之一些,此事还得从张粲嘴里说出来。
没想到张粲一张口就让他达到目的了。
“毕竟您弱不禁风。”
“到底是变笨了,还是美色误人?”
玄乙悄悄给了他一个白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翻白眼呢,没大没小。”
被抓包的玄乙丝毫不惧,甚至转移话题:“我以为是他故意为之。”
柳沅来了些兴致:“此话怎讲?”
“女人的首觉。”
柳沅:“……”还以为你要发表什么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