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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天色渐暗。林愿把自己反锁在狭小的卧室里。揉皱的衣物堆成了小山,

书本和文具在仅存的地板上争夺着领地。窗帘紧闭,唯一的光源是盏昏黄的台灯。如果可以,

她真想把自己彻底埋进衣堆和厚被子底下,让所有思绪都停止。就在上周,

她心里不过随意闪过一个念头:“要是那部挤满人的电梯突然掉下去……”结果第二天,

电梯就在满载时故障卡住了。几天前路过学校大厅,

她还担心过:“人群经过时玻璃门突然爆开就糟了。”结果下午,

崩裂的玻璃碎片就划伤了好几个学生。而就在昨天夜里,她躺在床上,

突然害怕床底藏着什么……紧接着,清晰的抓挠声就在黑暗中响了起来。此刻,

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她死死攥紧被角,生怕下一秒,

床沿下就会伸出一双枯槁的利爪——就在这个念头成形的瞬间,寒意刺穿了她的脊背。

“只要在被子里面就是安全的……”她用这句话反复催眠自己,

把露在外面的脚趾和手指飞快地缩回被窝,紧紧蜷成一团。

借口身体不舒服请了假不出门也不去学校,林愿强行在小房间待了一天。

可是房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愿愿!天快下雨了!快上天台去把晾的衣服收一下,

已经在刮风了!”“能不能不去呢?”林愿心里挣扎着。

可妈妈的声音透着股急躁...算了,就一小会儿,收了衣服立刻下来...别乱想。

千万、千万别乱想!纠结只在脑中停留了短短一瞬,她还是乖乖穿好衣服下了床。

瞥了眼厨房里妈妈背对着她忙碌的身影,林愿低低说了声“我去了!”,提起篮子,

脚步有些发沉地走向通往天台的门。楼道那盏老旧的吊灯被穿堂风吹得吱呀作响,

昏黄的光晕在灰墙上投下她摇摆不定、被拉得长长的影子。台阶边缘磨损得厉害,

露出粗糙的水泥底色,像某种巨大生物的齿痕。幸好她家离顶楼只有一层,

这昏暗摇晃的通道,再多走几步,那些被强行压下的念头恐怕又要破土而出。

推开天台沉重的铁门,冷风猛地灌了进来。

林愿一眼就找到了自家的晾衣绳——几排衣物和床单在雨前的劲风中狂舞,

被拉扯出各种扭曲的形状。像吊着的……不行!快停下!她猛地掐了一下手心,

硬生生把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联想掐断。强迫自己低下头,开始快速、机械地收衣服,

动作僵硬得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

单调的循环:“收完就走...收完就走...”突然——一阵模糊却异常清脆的孩童笑声,

毫无预兆地钻进耳朵。林愿的动作瞬间冻结,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谁在笑?

...邻居家的小孩?不对...这层根本没住小孩...难道是...”她头皮发麻,

几乎是屏着呼吸,

不定的声音望去——天台的阴影角落、巨大水箱的背后、通往楼梯间的门口...空空荡荡。

只有风声呜咽,和那些被风撕扯得狂乱舞动的影子。也许是听错了?她转回头,

她正前方的晾衣绳上,那件深色连帽卫衣上方出现了一个咧嘴无声大笑的人脸。

那双空荡荡的袖管,随着狂风猎猎翻卷,像两只急切伸向她的苍白手臂。“这是什么?

它为什么看着我笑?”她猛地向后弹开,几乎是撕扯般将整堆衣物胡乱搂进怀里,

转身就朝楼梯口撞去,脚步踉跄得几乎要栽倒。“它是不是......就在我身后?!

”无法甩掉的念头在此刻成了最危险的画笔:一股冰冷的、带着淡淡铁锈腥气的风,

毫无征兆地舔舐过她的后颈,像是有个看不见的腐朽的存在正紧贴她的脊背。

楼梯的灯光诡异抽搐,墙壁的纹理仿佛在蠕动。

“哒、哒、哒……” 她自己慌乱奔逃的脚步声在死寂的楼道里空洞地回响。但渐渐地,

她惊恐地分辨出另一个声音:“嗒…嗒…嗒…”如同沾满湿泥的脚掌,

不紧不慢地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就在她身后半步之遥,如影随形。脑海中一片翻江倒海,

林愿在这极致的混乱中获得了某种绝望的“清醒”:她刚刚在脑中闪过的每一个恐怖的念头,

都在以最具体、最狰狞的方式变成现实!“是真的......都是真的!

我刚才想的......出现了!

可怕的怀疑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刚才叫我上来收衣服的......真的是妈妈吗?

万一是......什么东西......模仿的声音?它故意引我上来?

那现在家里......”林愿用尽全力冲到了自己家门前,手指颤抖地搭在门把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像被冻住般僵在原地,连转动把手的力气都消失了。

求生的本能驱使她将眼睛抵在猫眼上。从外向内,什么都看不见。如同凝视深渊。

一股强烈到令人头皮炸裂的被窥视感却猛地攫住了她——不是她在看里面,

而是门内的某个东西,正透过这小小的孔洞锁定了她!她下意识低头——发现门缝下透出的,

不再是家里暖色的灯光。就在她犹豫不决、不受控想象着门后恐怖景象时。门内,

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刻意放柔的腔调:“愿愿?傻站在门口干嘛呢?

”那声音顿了顿,

掩饰恶意的笑:“快进来呀......妈妈给你切了水果…”这声音像冰冷的针扎进耳膜。

林愿浑身一颤,几乎要尖叫出声。那扇熟悉的、漆成温暖褐红色的家门,

此刻在她眼中却如同巨兽闭合的嘴。她知道,只要推开这扇门,

那个在她脑海里盘旋的念头——“家里有东西在等着她”——就会从虚幻臆想变成现实。

然而,身后的退路已被切断。楼梯间的感应灯早已熄灭。身后的寒意并未消散,

带着一种实质性的压迫感,步步紧逼无声催促着她。

林愿被夹在冰冷的门板和身后那深不见底、仿佛随时会吞噬一切的黑暗楼梯间中间。

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无处可逃。“愿愿?收完衣服怎么还不回家?

”门内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熟悉的、属于母亲的急躁尾音。

是林愿听了十九年的日常语调。这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猛地劈开了死寂,

也劈开了林愿紧绷的神经。等等,十九年?自己不是还在上学吗?

但这对时间线错乱的认知只是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了。如此日常真实的声音,

撕裂了她如薄纸一般的理智。林愿忍不住想:“万一……万一真的是妈妈呢?

我是不是……真的疯了?这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就在这心神失守的刹那——“嗒…嗒…嗒…”身后的声音骤然清晰!

她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用尽全身力气,扭开了冰凉的门把手,

猛地向前一撞进了门。黑暗。浓稠、压抑、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扑面而来。房间里没有开灯。

客厅里熟悉的轮廓在黑暗中影影绰绰,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混合着灰尘、陈旧织物的气息。唯一的光源,

是客厅正前方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屏幕。它没有播放任何节目,

只有一片疯狂跳动、扭曲闪烁的雪花噪点,发出“滋啦——滋啦——”的噪音。

那不断跳跃、毫无规律的光点,在黑暗中像无数只躁动的眼睛,窥视着闯入者。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因为林愿开门停滞一瞬,随即,那脚步就加快速度向她的方向奔跑起来!

林愿心脏狂跳,反手将门摔上。“砰——!”一声巨响在死寂的公寓里回荡,

震得她自己耳膜嗡嗡作响。但这并没有带来丝毫安全感。门内的世界,本身就是恐惧的巢穴。

林愿背靠门板,手指下意识地摸向墙壁上熟悉的开关面板。“啪嗒。”没有反应。

“啪嗒、啪嗒啪嗒!”她不死心地反复按动,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盏应该瞬间驱散黑暗的顶灯,此刻像死掉了一般,毫无动静。昏暗中,

那刺眼的雪花屏幕是唯一的光源。就在这时——“咚!咚!咚!咚!

”一阵沉闷有力的敲击声猛地从厨房方向传来。那不是切菜的“笃笃”声,

更像是谁用沉重钝器,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厚实砧板上。敲击声震得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林愿的血液瞬间冻僵了。剁什么东西……才需要这么恐怖的力量?骨头?还是……“愿愿,

来吃水果。”妈妈温和平淡的声音,清晰地、毫无预兆地从厨房传来。“愿愿,

作业写完了吗?”妈妈温和平淡的声音,带着一丝日常的催促,从紧闭着门的书房里传来。

“愿愿,把收好的衣服拿过来。”妈妈温和平淡的声音,毫无起伏地,

从走廊尽头主卧紧闭的房门后飘出。这些声音像冰冷蛛丝,从屋子的各个角落同时喷射出来,

缠绕在林愿身上。家里的空气变得粘稠、厚重,林愿如同置身浑浊泥沼,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肺部仿佛灌满了带着铁锈腥味的泥浆。

她的视线下意识瞥向那唯一的光源——那台闪烁着雪花的电视机。不对!

雪花……什么时候停了?屏幕上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黑暗如水潭水面破开,,

赫然出现了一口井。一口边缘布满湿滑青苔、由粗糙石块垒成、古老而破败的井。

井口正对着她。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似乎正透过屏幕,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

林愿的脑海里瞬间炸开一部著名凶灵电影的片段,那口井,

那个爬出来的……她不敢再想下去。“跑!回房间!锁上门!

” 这个念头像是被大写加粗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疯狂闪烁。她的小房间,那张小小的书桌,

那床堆满衣服的碎花被窝里,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认定的安全堡垒。林愿猛地转身,

凭借着对家中布局的熟悉,朝着次卧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去。黑暗在她身边流动,

家具和窗帘在她眼角余光中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扑向她。她冲过短短几步宽的走廊,

抓住门把手。可门纹丝不动。不可能!她明明记得门是开着的!她用力拧动,

甚至用肩膀去撞。“砰!” 她肩膀生疼,门却岿然不动。林愿惊惶地后退一步,

发现自己撞的竟然是客厅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她刚才明明跑向的是另一个方向!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强迫自己冷静,再次辨认方向,朝着应该是次卧的位置冲过去。

这次,她手摸到的却是冰冷的、带着浮雕花纹的墙壁。转身,又撞到了餐桌椅。再跑,

迎面是沙发冰冷的皮革触感。林愿像一只没头的苍蝇,

在客厅与走廊入口这方寸之地疯狂打转。熟悉的路径消失无踪,她被困死在一个无形牢笼里。

突然,厨房的剁砸声骤然拔高。“咚!咚!咚!咚!”如同战鼓擂响,电视屏幕里,

那口古井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咕噜……咕噜……”的水泡翻涌声。

声音透过电视喇叭放大,空洞而诡异,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冰冷刺骨的井水中缓缓升起。

“妈妈们”的催促声也陡然密集起来,从厨房、书房、主卧三个方向同时响起,

如同立体环绕的魔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尖锐的“愿愿”、“愿愿”、“愿愿”。

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紧迫感。“灯是亮的!家里是安全的!”“妈妈是真的!

妈妈是真的!妈妈是真的!”像念诵着唯一的救命咒语。

她拼命地、集中所有精神去想象头顶的吸顶灯散发出温暖明亮的光芒,

想象电视在播放无聊的偶像剧,妈妈在厨房哼着歌切水果,

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气……就像一个人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去想粉红色的大象,

结果脑子里全是粉红色的大象一样。林愿越是强迫自己去想“好”的,

那些恐怖的念头反而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恶兽,更加汹涌地反扑回来。

她拼命想着“灯是亮的”,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灯泡爆裂、碎片四溅的画面!

她想着“家里是安全的”,眼前却清晰地“看”到沙发底下伸出一只青白色的手!

她想着“妈妈是真的”,

耳边却响起那多重空洞声音合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愿愿……来啊……”更可怕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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