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市局台阶上，像无数细小的锤子敲打着铁皮屋顶。凌晨两点十七分，能见度不足五米，雨幕中一个模糊的身影跪在警局门前，膝盖陷在积水里，双手紧紧抱着一台平板电脑。

女人约莫五十岁，头发湿透贴在脸上，衣领发黄，袖口磨得起毛。她嘴唇发紫，嘴里反复念着：“我儿子还活着……他刚才给我发视频了……你们看看，看看啊！”值班警员隔着玻璃窗挥手驱赶，以为是精神异常者。她不动，只是把平板举高，屏幕亮着，里面是个穿校服的男孩，十七八岁，眼神平静地对着镜头说：“妈，我在朋友家，别担心，明天就回去。”

监控室里，李信正翻看旧案卷宗。他没睡，也不可能睡。三十五岁的刑侦支队副队长，左眉骨那道疤在冷光下泛着旧铜色。他常年穿深色夹克，战术腰带扣得一丝不苟，此刻正盯着屏幕角落那个跪着的女人。

他眯起眼。

画面里的男孩眨眼频率不对。正常人每分钟眨眼十五到二十次，这孩子只有十三次，且间隔过于规律——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他抓起外套冲出门。

雨水顺着他的颈线灌进衣领，李信单膝跪在水洼中，与那女人平视。他声音低沉：“让我看看视频原文件。”

女人颤抖着递过平板。他点开文件属性，H.265编码，分辨率4K，但元数据里夹杂着GPU渲染标记。他再放大男孩右耳垂——光滑无痕。

而档案库里，三个月前失踪的高中生周志远，右耳垂有一颗直径两毫米的褐色痣。

“这不是你儿子。”李信抬头，雨水顺着眉骨流下，“是AI换脸。他们用你儿子的信息做了假视频。”

女人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呜咽，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她喃喃：“可他说的话……声音……和他一模一样……”

“声音也能合成。”李信站起身，掏出对讲机，“通知技侦值班组，立刻调取该设备最后一次上传IP轨迹；联系通信管理局，查这个视频分发节点是否经过境外中转。”

值班技术员在电话里迟疑：“李队，这种深度伪造目前没有立案标准，得走48小时流程……”

“我不管流程。”李信声音冷得像刀，“孩子现在可能还活着。启动‘重大拐卖紧急预案’，代号‘影踪’——我现在就成立专案组。”

他转身扶起女人，带她进接待室，问清最后一次收到视频的时间、设备型号、是否接到过陌生来电。女人断续回答，提到昨晚八点接到“儿子”语音电话，声音疲惫，说手机快没电了，会再联系。

李信记下时间点，立即调取全市近七十二小时内所有电子垃圾回收车辆的GPS轨迹。这类犯罪往往需要销毁设备，而城乡结合部的废品站是最常见的焚毁地点。

系统筛选出三个高危区域。其中一处——城南宏达废品站，位于信号盲区，过去二十四小时曾出现短暂的高强度Wi-Fi脉冲，持续时间仅四分钟，来源未知，IP已注销。

李信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视频发送过去三十七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