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国
爆炸声震得杜妙君耳膜发麻。
她猛地抬头，前方照相馆的橱窗玻璃正簌簌坠落。
三分钟前，顾绥安刚走进那扇门。
“绥安！”
她呼喊被爆炸声碾碎。
却被保镖死死抱住腰。
黑烟里突然冲出个人影。
杜妙君瞳孔骤缩。
烧焦的西装，熟悉的怀表链子，那人踉跄着朝她伸手。
“滴滴！”
刺耳的汽车鸣笛惊醒了她。
杜妙君猛地睁眼，浑身冷汗，这才发现自己在车里。
窗外，海城的码头上挤满穿军装的士兵，枪械碰撞声叮当作响。
“大小姐，新督军进城了。”
前座秘书徐声压低声音。
她盯着自己掌心的月牙形血痕，哑声道：“嗯，大哥说过了。”
她盯着后视镜里自己苍白的脸。
西年了，只要闭眼就会回到那个火光冲天的下午。
今日是杜妙君从德国归国的日子，刚下船坐车往杜公馆走。
汽车还没出码头范围，突然急刹。
“青头帮的人。”
徐声声音发紧。
二十几个刺青龙的光头堵在码头出口。
为首的刀疤脸敲着车窗：“杜小姐，伍爷请您喝茶。”
杜妙君按下车窗三寸。
表情冷硬。
迅速抽出手枪顶着刀疤脸的额头：“要谈生意就去杜公馆。”
枪管顺着额头滑到太阳穴：“在这拦路.....”她扣动保险：“是想试试我的新手枪？”
光头并不畏惧，呲牙咧嘴的伸手正要拿开枪管。
远处传来整齐的军靴踏步声。
青头帮众人脸色骤变。
栈桥尽头，墨绿军装的士兵正成扇形包抄过来。
为首军官的军靴踏在木板上发出闷响。
阳光把他腰间驳壳枪的照得发亮。
“是卫戍司令部！”
刀疤脸啐了一口，突然使劲拽车门。
杜妙君冷静的扣下扳机。
“咔嗒”空膛声格外刺耳。
刀疤脸笑的咧开了嘴。
拽车门的手更加用力。
还没等拽开车门，他整个人腾空飞起。
杜妙君握着空枪的手还没放下。
就看见那军官单手掐着他脖子将人掼在后车盖上。
军靴“咔嚓“碾在对方手腕上。
“蒋司令！”
车内的徐声倒吸凉气。
杜妙君转头看去，这才看清来人的脸。
军官剑眉下压着双鹰隼般的眼，右眼角疤痕没入鬓角。
他弯腰时露出后腰别的德制匕首。
和顾绥安随身那把形制相同，但杜妙君知道这很可能是军械处的标准配置。
“那是谁？”
杜妙君听见自己问。
徐声犹豫了一下：“新督军的心腹，海城卫戍司令，手段狠辣。”
杜妙君将手枪收进大腿的枪套内。
下了车。
“杜小姐受惊了。”
蒋丞弯腰用力压着光头，语气有些戏谑。
刀疤脸突然挣扎起来，被蒋丞抓着头发往引擎盖上又撞了一下：“再动试试？”
转头对杜妙君笑得客气，“这帮杂碎最近专挑留洋回来的小姐下手，杜小姐没事吧？”
“多谢司令解围。”
她嘴角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演戏呢。
蒋丞眼神都没动一下，嘴上还在说客套话：“杜小姐的枪法很准。”
突然抓着刀疤脸往车前一摔，“下次记得装子弹！
“光头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
栈桥那边立刻响起整齐的拉枪栓声。
青头帮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出现的士兵用枪顶住了后腰。
前方不远处的茶楼窗口人影一晃，伍炎彬刚探出头，就被埋伏的狙击手一枪打碎了手里的望远镜。
杜妙君突然提高声音：“司令，这码头风大，我这个靶子可以走了吧。”
蒋丞笑着踩住想爬走的刀疤脸，军靴底在对方背上慢条斯理地碾：“风大，杜小姐请回，注意安全。”
他抬头看着她：“改天请杜小姐喝茶赔罪。”
眼中并没有歉意。
杜妙君开门上车，关上车窗的瞬间。
听见蒋丞对手下厉声下令：“全部带走！”
那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跟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判若两人。
杜妙君的车刚驶出一小段，后视镜里突然爆出一团火光。
“轰”爆炸的气浪震得车窗嗡嗡作响。
她猛地回头，只见蒋丞刚才站立的位置己被浓烟吞没，青头帮那辆卡车正燃着熊熊大火。
“掉头！”
她一把按住司机肩膀。
徐声急得去拽她手腕：“大小姐！
那边危险。”
杜妙君己经踹开车门。
她眯眼看见浓烟里冲出个军装身影。
蒋丞单手拎着刀疤脸的衣领，军装下摆烧出焦黑破洞，正拖着人往安全处跑。
刀疤脸趁机摸出匕首就往蒋丞腰眼捅去。
“小心！”
杜妙君下意识摸枪。
突然想起刚才还没来得及上子弹。
蒋丞侧头笑得阴沉。
他抓着刀疤脸的手腕一拧，“咔嚓”骨裂声混着对方嚎叫，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他捡起来在指尖转了个刀花，刀尖抵住刀疤脸喉结：“杨子龙在哪？”
刀疤脸满嘴血沫子首笑：“你找啊，***找啊.......啊！”
惨叫戛然而止——蒋丞用匕首拍晕了他，转头朝杜妙君挑眉：“杜小姐看够热闹了？”
他脸上还沾着血，笑起来白牙森森。
背后是烧成骨架的卡车，火光照得他影子在地上张牙舞爪。
杜妙君突然发现他左手不对劲，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
“你受伤了。”
她上前两步。
蒋丞把伤手往身后藏：“小伤。”
突然脸色骤变：“趴下！”
他扑过来时带起一阵血腥味。
杜妙君被按倒在地，子弹擦过她发髻，打碎了身后汽车后视镜。
蒋丞单膝压着她裙摆，抬手连开三枪。
茶楼窗口摔下个人，手里的步枪砸在地上“咣当”响。
“狙击手都安排到码头了。”
他喘着粗气冷笑：“青头帮这是要造反啊？”
杜妙君这才发现两人姿势多暧昧。
他膝盖顶在她腿间，烧焦的军装布料摩挲着她旗袍开衩处。
热烘烘的血滴在她锁骨上，顺着肌肤往下滑。
“司令。”
她推他肩膀。
远处传来军队的哨声。
他利索地起身，顺手把杜妙君也拽起来，军靴碾过地上带血的子弹壳：“我派人送杜小姐回公馆。”
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姿势有问题。
他转身时军装后背全是被火烧出的破洞，露出里面染血的绷带。
看起来不是今日新缠的。
杜妙君坐上车，蒋丞在旁敲了敲车窗。
她将车窗摇下。
窗外他脸上还有斑驳的血迹，他笑的诡谲，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杜小姐，很快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