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弑亲
浓得发黑，腻得恶心。
付安的手指还抠在门框上，指甲劈裂了，木刺扎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
眼睛被那满屋子的红刺得生疼。
爸……妈……小妹……刚才出门时还好好的，小妹还蹦跳着把一根棒棒糖塞进他口袋，说哥回来给我讲题。
现在那根棒棒糖碎了，和他小妹一样，粘稠地糊在地板上，混在那片己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地毯里。
嗡——脑子是空的，耳朵里塞满了棉花，世界在他眼前无声地崩塌，碎成一片片带着毛边的血色玻璃。
然后，他听见了。
细微的，断断续续的，像小猫快要咽气时的抽噎。
视线猛地钉死在客厅角落，沙发底下。
一团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在抖。
一条狗。
小得可怜，像个雪球，脏了，沾着血，黑溜溜的眼睛湿漉漉地嵌在绒毛里，盛满了动物纯粹的恐惧，正对着他瑟瑟发抖。
那点可怜的恐惧，瞬间点燃了付安脑子里最后那根引线。
嗡鸣声被野兽般的咆哮取代。
“是你——？！”
他扑过去，不是走，是西肢着地地扑窜，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一把掐住那团温热柔软的脖子，狠狠把它从阴影里拖拽出来！
手指收紧，细弱的颈骨在他掌心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小狗徒劳地蹬着腿，呜咽声被掐断，只剩下嗬嗬的进气声。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畜生！
杀意沸腾，烧干了他的眼泪，烧红了他的眼睛。
就在他要把这最后一点活物彻底碾碎的前一秒——眼角余光猛地被侧上方一点微光抓住。
墙壁上，那个平时像个装饰品的安防监控屏，亮着。
画面在放。
穿着灰色T恤的背影，是他。
扑下去，压在那件淡蓝色的家居服上——妈妈今天穿的就是这个颜色。
然后，头颅埋下去，肩膀疯狂地、不正常地耸动，像饿极了的野狗在撕扯猎物……镜头甚至拉近，特写。
‘他’抬起头，嘴角下巴全是淋漓的暗红，脸上是一种空洞又癫狂的表情，咧着嘴，像是在笑。
“呃……呕——！”
付安猛地松手，小狗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哀鸣。
他踉跄倒退，脊梁骨重重砸在墙上，震得挂画哐当砸落。
胃里翻搅，酸水混着苦胆往上涌，他扶着墙干呕，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是……那不是我！
监控画面还在循环，无声地播放着那场由他主演的屠杀。
检测到异常精神波动源，符合绑定条件……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像生锈的铁片刮擦颅骨，硬生生楔进他沸腾的脑髓里。
正在强制绑定唯一性古物：万噬蛊犬（幼生体）……绑定成功。
当前状态：共生。
“啊——！”
付安抱住头嘶吼，剧痛从身体最深处炸开，骨头像被寸寸碾碎又强行粘合，血肉里被塞进滚烫的烙铁。
他蜷缩着滑倒在地，冷汗如瀑，视野模糊扭曲。
他挣扎着抬眼。
那只本该吓破胆的小奶狗，站起来了。
细软的白毛无风自动，周身缭绕着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扭曲气流。
它仰着小脑袋，黑眼珠里哪还有半分恐惧？
冰冷，漠然，甚至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付安的心脏猛地一抽。
初始技能解锁：噬恶（被动）——对蕴含‘恶念’之目标，造成不可逆性真实伤害。
声音落下的瞬间，付安眼前猛地裂开！
左眼是血腥地狱，颤抖的小狗。
右眼，却看到了翻滚的、粘稠的、令人作呕的黑红雾气，像活物一样爬满整个房间，最浓最恶心的那一大团，就盘踞在沙发上——监控里他‘行凶’的位置！
那黑影扭曲着，散发出滔天的怨毒和冰冷的嘲弄。
几乎同时，那小白狗身上迸发出一丝极细微却锐利无比的纯白光芒，像根冰针，狠狠扎进他分裂的视野！
痛！
付安闷哼一声，指甲抠进地板缝隙。
几秒死寂。
他喘息着，猛地抬起头。
崩溃和疯狂从眼底急速褪去，沉淀下来的，是淬了冰的毒，和烧到极致的冷。
他晃晃悠悠，扶着墙站起来，身体还在因剧痛细微颤抖，脊背却绷得笔首。
目光扫过至亲的残躯，沉重如铁，又迅速抬起，死死钉在那团庞大的黑影和旁边诡异的小狗身上。
嘴角，一点点扯开一个僵硬又狰狞的弧度。
那不是笑。
是獠牙撕开皮肉的预告。
“操……”声音哑得厉害，裹着血和冰碴，轻轻落下。
“玩得真埋汰。”
“可惜，”他盯着那团沙发上的黑影，眼神冷得能冻裂灵魂。
“你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