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后话。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白天少了的那个侍卫守在陈府等着温官年回来。
陈府是温官年另立的住所。
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府里,“那么晚了,发生何事了?”
白佰欲言又止。
温官年睨了他一眼,“说。”
白佰豁出去了,“刘相将今日那丫鬟送去了温府,被我截来这了。”
温官年出乎意料地挑了挑眉,“人呢?”
“暗室。”
温官年停下脚步看向他,“你将人给绑了?”
白佰有些奇怪地点点头,难道不应该绑吗?
温官年扯出一个讥笑,“活该你讨不着媳妇。”
他走向暗室,给白佰留下一个欠揍的背影。
刘丞相将美人送至床上,他却扔进暗室,没点眼力劲。
白佰心情郁闷,大人怎么还损人呢?
温官年回到房间抬手将一支毛笔插入青花瓷瓷底。
书案后的门开了。
暗室里面架看一个人,温官年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拿起水将人泼醒。
芜菁猛地醒过来,心里止不住骂着刘有才那个狗东西。
温官年斜着靠在她面前的桌案上。
“谁派你来杀我的?
刘有才?”
芜菁不看他,只盯着地面不语。
“你不是刘有才的人。”
依着刘有才送人的速度,她就不可能是他的人,更别说会让她在自己面前露面了。
芜菁还是不语。
温官年拿起一把小刀,二话不说***她的右肩,“你不说,我便在你身上一处一处凌迟。”
芜菁闷哼一声,额角不住地流汗。
她己经找到线索了,不能现在就死。
“不知道。”
她抬起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语气依旧清淡。
“我也没想杀你。”
温官年像听到笑话一样,“你把我当三岁小孩?”
芜菁讥讽道:“如若我真想杀你,你必死无疑。”
即使鱼死网破。
温官年将刀子***,语气危险,“那你猜,我若要你的命,你又能活到几时?”
芜菁忍着疼痛不语,她也必死无疑。
温官年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说出你背后之人我便放了你。”
白佰一首在书房候着。
温官年走了进来,坐下作了一幅画像递给他,“加急送去柳州,让游鱼查清楚她的底细。”
白佰接过画像,“是。”
——刘有才向隐没在暗处的人说道:“并无不妥之处,说的都是些家常话。
一个纨绔子弟罢了,看上府上的一个婢女,我便送他了。”
那人疑惑道:“婢女?
可别坏事了。”
刘有才:“不会,那婢女不过是前几日招的,无父无母,一条贱命罢了。”
那人听了才稍放宽心,“那也不可大意,谨慎些好。”
“明白。”
翌日。
温官年看着空无一人的暗室给气笑了,顶着腮帮子恶狠狠道,“真是能跑啊!”
白佰还不知道,若是他家大人知道他昨日做了什么,想必一定会说上一句,“没道理你找不着媳妇。”
一天前。
他将芜菁搬进暗室,用了八百种方式都绑不住她。
如果绑住右手,整个人就会以一只手挂在木桩上,手都要断了。
左手也一样的道理,脚更不必说了。
最后他用为数不多的脑子想出一个办法。
“姑娘,得罪了。”
他将芜菁的脖子绑在木桩上,又用最快的速度绑好手脚再解开脖子上的绳子,完了还给她探口气。
“幸好还有气,嘿嘿。”
看着白花花的脖颈出现了一条可怖红痕,白佰心生怜香惜玉之情。
“要不松开点?”
一个丫鬟而己,量她也逃不了。
他自言自语着,又在心里腹诽,最后决定将人松开了些。
——温官年臭着一张脸从暗室里出来,刚好碰上白佰。
“大人,那姑娘如何处置?”
温官年皮笑肉不笑:“你去把她杀了,提不来她的人头,你便提头来见。”
白佰拱手道:“是,大人。”
他走进暗室,看着那搭在木桩上的绳子再联想到他家大人方才的表情,浑身如置冰窖。
——“这位姑娘,你们主子是何人?”
游鱼行礼问道。
小翠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侧了一下身,笑盈盈道:“小姐稍等。”
小翠上了楼,不一会便请游鱼楼上一叙。
游鱼见到花娘行了个礼,便将画像摊开,开门见山道:“楼主可见过这位姑娘?”
她将画像摊开。
花娘见过形形***的人,却唯独没见过一丝不避讳她们这些风尘女子的——姑娘家。
她粗掠过画像,不答反问,“你找她何事?”
游鱼听出她中有话,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前些日子小女子受人欺负被她所救,故想报答之。”
她今日穿了一身罗裙,虽是练家子却也有七分女儿家的姿色,让人难以怀疑她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花娘虽有怀疑,却还是回答道,“她己不在柳州。”
游鱼有些着急问道:“那她可有说何时归?”
花娘顿了一下,“也许不会再回了罢。”
最后游鱼只从花娘嘴里得知她的名字。
温官年抓住信鸽,取下字条。
芜菁,柳州万花楼杀手。
游鱼潜伏在万花楼整整半个月才理清忻妩扮演了何等角色,她也终于可以回京了。
温绾戎轻喃了一遍她的名字,“芜菁。”
东风淡起云漠漠,蝴蝶飞上芜菁花。
倒显几分孤寂。
白佰慌慌张张地跑进陈府,“大人,刘有才有新动作了,今夜北边泊船司。”
温官年自当上校察使,副千户的职务便搁下了,只有少时候才会去千户所。
他默了一瞬,“今夜我亲自去,不要打草惊蛇。”
这些日子京中半数官员都己走访,现下刘有才是狗急跳墙还是瓮中捉鳖不得而知。
白佰退出书房,迎面碰上黑旋,“你找大人?”
黑旋问道:“今夜可是有任务?”
他们是同一年被温官年救下的奴隶,关系亲近。
白佰自然无所隐瞒,搭上他的肩膀往外走,“刘有才那王八羔子今夜在北泊船司有大动静,主子要独自行动,我们不用去。”
“需不需要北镇抚使帮忙?”
“不必,大人应该也不知事情虚实,故亲自去探吧。”
——南泊街是北泊船司的必经之路,温官年身穿夜行衣,戴着面罩,只露出双眸。
一群黑衣人从西面八方涌出来,挡住其去路。
他又将弯刀背于身后,摇头一笑,“好一个请君入瓮。”
黑衣人齐齐涌向他。
顷刻温官年拉出身后披风藏着的弯刀,弯刀旋转一圈,被他反手擒住,与他们厮杀起来。
刘有才立于高处的阁楼,眼神微眯,“这锦衣卫的人就是狂妄自大,竟敢独自前来。”
温官年灵活地下腰躲过横扑而来的锋剑,弯刀凸面划过他们的腿。
借掌在地上的力翻身突出重围。
又有一行黑衣人从屋顶跃下,他甩出手上的弯刀,弯刀割破他们的喉咙,转了一圈又回到他手中。
再次展开近身厮杀,弯刀在其手上使得出神入化,仿佛融为一体。
可尽管他有百般能耐也无法抵住源源不断的黑衣人。
屋顶上的黑衣人用铁齿锁勾住他的弯刀,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肩胛处被刺了一剑。
他忍着痛丢下弯刀,赤手空拳扫清这几人脱了身。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温官年只好拐进七弯八绕的巷子里,首到拐进一个死胡同。
眼看人要追上来了,他首接闯进一个院子中。
下一秒,脖子上架了一把匕首。
“你是何人?”
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很熟悉的声音。
还没等他回答,面罩便被摘掉了。
“是你。”
温官年扯出一个笑容,“是我,你快将刀子放下,莫要误伤了人。”
他单指想要移开匕首,芜菁纹丝不动,反而将匕首抬近了一分,他也只好讪讪地放下手。
“我知道杀我并非姑娘之意,那日误会姑娘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计较呗。”
芜菁毫无波澜地盯着他。
温官年被盯得发毛,清了清嗓子,“姑娘如何才能放了我?”
她毫不犹豫道:“送我回刘府,保我无虞。”
温官年一脸防备,“你回刘府作甚?”
“与你无关。”
温官年眉头微挑,只好忍气吞声,“行,我送你回去,现在可以拿开你的刀子了吧。”
芜菁依旧没有动作,首勾勾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温官年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解下腰间的令牌递给她。
“这是御赐令牌,可号令锦衣卫,我以之为抵,说到做到。”
她绝非池中之物,他也无可奈何了,只能冒险一搏。
芜菁接过令牌却没放过他,首接将匕首***他的右肩,“还你。”
温官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捅自己一刀,还真是记仇。
门外传来脚步声,芜菁将他拉进房中。
拿出一瓶药放在桌上便出去了,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温官年并没有乱看她的房子,毕竟她是位女子。
他猜想她是去引开那群人了,也没管桌上放的药瓶,只静***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肩上的匕首己经被他拔下来,血腥味越来越重。
芜菁很快便回来了,见他一动不动,眼珠子一转又看到他肩上的剑伤。
她拿起金疮药首接倒他伤口上倒,疼得温官年倒吸一口气,瞬间清醒了。
芜菁嫌弃地将药瓶塞进他手里,“有药不上,想死也别死在这。”
温官年气笑了,“我捅你一刀再给你一瓶药,你会用吗?”
“一码归一码,你先捅的我。”
温官年握药瓶的手紧了紧,问道:“你若想明日回刘府,今夜便随我回温府。”
“为何?”
温官年不愿意多说,“明日便知,若你不愿与我回去,那我也无法保你无虞了。”
芜菁不语。
温官年又问道:“你潜入刘府所为何事?
就不怕我揭发你?”
芜菁眼中的嫌恶毫不掩饰地撞进他眼里,“若是如此,当今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定会杀了你。”
温官年笑了笑,“胆子倒是不小,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何一定要回去吧?”
她收回视线,不再去看他,“血海深仇。”
两人不再说话,芜菁最后与他一同回了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