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官乡书童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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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端拱年间的风,裹挟着南岭的草木腥气与兵戈余烬。

989年州守柳开荡平西延瑶民粟氏之乱,硝烟散尽,于官田、官垌的残垣间,两员招安指挥使的牙旗悄然立起,像扎进蛮荒的两枚楔子。

次年,柳开以平乱之功赏,于全州兴办柳山书院,开启了湘桂走廊最耀眼的文脉之风。

1358 年当第一缕松烟墨香在龙家寨升起时,莽莽山林为之一静——文风初度拂过这化外之域,如同天外飘来的一粒种子,深深埋进焦渴的土壤。

文脉初萌,官乡龙氏二世祖贵芳公,便如感应地脉的灵苗,悄然挺秀。

此公经史淹贯,却淡泊功名,自号“史幽夫子”。

他并非皓首穷经的腐儒,而是目光沉静的播种者。

在官垌这片因边乱多发而荒芜三十余年的土地上,他执起无形的教鞭,引柳山书院那缕清朗的文风,徐徐吹入深坳。

竹篱茅舍间,稚嫩的诵读声次第响起,如春涧初融。

龙氏族学的涓涓细流,自此在史幽夫子掌中,悄然凿开山石的壅塞。

然而文脉生长之路,必经血火淬炼。

自明宣德八年(1433)至弘治十七年(1504),长达七十余年的城步苗乱,铁蹄如黑云般反复碾过隘区。

边民膏血沃野,多少少壮殒命锋镝,荒野蔓草间白骨森然,妇孺的悲泣夜夜萦绕山梁。

兵燹灼烧之下,昔日祭祀先祖的忠义龙祠,竟于血泊中脱胎换骨,化作西延巍巍的湘山大庙。

那庙宇的飞檐,沉重地挑着边民破碎的祈望——安顿无处归依的英魂,护佑残喘的太平,成了比温饱更深的渴念。

钟磬声里,袅袅香烟中,是生者对死者的告慰,更是活命者对无常命运卑微的叩问。

待到万历年间,一条鞭法的惠泽如迟来的甘霖,终渗入这被遗忘的边角。

官乡龙氏,如同蛰伏太久的深根,骤然勃发。

他们以高村为心,血脉如根须虬结深扎,散枝发叶于侯家田、高龙坊、阳坪关、老屋场、湛坪头、寅坪陡等处膏腴之地,聚成三百五十余众的繁盛之族。

炊烟稠密,阡陌相连,鸡犬之声朝夕相闻。

族旺则礼兴。

建祠堂,续谱牒,一派蓬勃气象。

一座新的忠义龙祠,在绍区重焕光彩。

它巍然矗立,既奉享袅袅不绝的香火,亦容纳琅琅不息的诵读。

祭祀的肃穆与教学的清音,奇妙地交融于森森梁柱之间。

族学之盛,一时冠绝西延,享誉桂全。

每日晨光熹微,清越的童声便刺破山岚,自祠堂幽深的门洞内汩汩涌出,如一道活泼的山溪,冲过石阶,漫过晒场,潺潺然流淌在青翠的田畴与幽深的谷地之间,成为群山最富生机的回响。

祠堂前的石阶被无数稚嫩的脚板磨得温润发亮。

老塾师立于廊下,眯眼望着阶下摇头晃脑的童子,手中戒尺轻点泛黄的书页,唇边蓄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个总角小儿正高声诵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阳光透过古柏的针叶,碎金般洒在他因用力而涨红的小脸上。

祠堂深处,祭案上香烟缭绕,烛火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映照着神龛里列祖列宗沉静的木主牌位。

那诵读声撞击着高耸的屋宇与森严的牌位,竟奇异地和谐——仿佛历代先祖的魂灵,亦在这“之乎者也”的稚嫩韵律中获得了某种安顿与延续。

八世祖宗宪公是 1555 年乙卯科举人,宗祠落成时亲手植下的那株丹桂,早己亭亭如盖,岁岁秋深,香透十里山坳。

那香气沉郁悠长,总在童子们习字的秋夜,悄然潜入窗棂,混入松烟墨的气息里。

他指着桂树对孙辈言道:“闻见这香么?

是祖宗的文气在生根,是夫子未冷的心肠在吐纳。”

当童子们捧着新修的家谱,指尖划过那些墨色犹新的名字,从洪武年间筚路蓝缕的拓荒者,到万历年间开枝散叶的三百余众,仿佛触摸到一条温热而坚韧的血脉。

谱页翻动,沙沙作响,是根须在泥土下延伸的声音。

告老还乡的宗宪公,现在是族里义务的私塾师,声音苍凉而笃定:“尔等今日所诵之书,所习之字,非止求功名,实乃接续这缕千年不灭的心灯。

官乡书声,即是我龙氏不死的魂灵在山谷间回荡。”

万历年间文风最盛,龙家代代不缺秀才,先生从来不用外请,族学里的童蒙多达五十余人,朗朗书声是辛勤耕作的龙家人最美的和音!

阳坪关的路程最远,宗常家的三个孙子来得最早。

文耀品性坚韧,文富长像圆润,文光清雅脱俗,杨梅坳的杨梅最养人,阳坪关的后人最阳光。

还有,高龙坊的文伍文陆也来得早。

当第一缕晨曦吻上祠堂门楣,那清亮如雏凤初鸣的诵读声,依旧准时刺破晨雾,字字句句,如带露的新笋,挺立于冰凉的石阶之上。

这声音,是文脉的藤蔓,从宋时柳开到史幽夫子,到湘山家庙时的进忠侯龙学邦,历刀兵淬炼,经血火浇灌,在万历的沃土中终成蓬勃之势。

它缠绕着时光的巨树,虬劲向上,让荒野粗粝的呼吸里,融入了金石般的清响。

这童声,是龙氏血脉深处最坚韧的根芽,是群山万古长夜中,一盏以心火点燃的不灭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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