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雪花屏炸开刺耳噪音,那张僵硬的脸挤出来。明日地表峰值温度七十度!
邻居捏瘪了酒罐,眼神扫过紧闭的窗。地底下那些东西……会爬上来。
但是只要房间多过一个人……话音未落,敲门声响起。咚!咚!咚!
1头痛像一根烧红的钉子。狠狠凿穿了我的意识。我费力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里晃动着邻居那张熟悉的脸。浓眉大眼。此刻却模糊得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
他带来冰镇啤酒的凉意似乎还停留在喉咙口。但脑壳里沉闷的痛楚却挥之不去。
滋啦——滋啦——刺耳的电流噪音猛地从电脑旁的电视里炸开。强行撕碎了房间里的寂静。
闪烁的雪花屏中。一张僵硬扭曲的新闻主播面孔挤了出来。紧急通告!紧急通告!
根据最新观测。明日地表峰值温度将突破七十摄氏度!重复,七十摄氏度!所有居民,
严禁离开室内!严禁离开!否则——画面猛地定格在主播的瞳孔上。然后彻底黑了下去。
——会被烤成人干!烤成人干!邻居手里的啤酒罐停在半空。七十度?他喃喃道,
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漆黑的屏幕。难道那些传闻……是真的?什么传闻?
我下意识追问,喉咙干得发紧。他猛地灌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顺着他嘴角流下来。
就是那些。白天热得像地狱熔炉。然后……他压低声音。眼神鬼祟地扫过紧闭的窗户。
地底下那些东西……就会爬上来。谁知道呢?他摇摇头,啤酒罐被他捏得更瘪了。
不过,老话说,只要房间里多过一个人。『它们』就进不来。咚!咚!咚!
我们对视一眼,谁也没动。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女童声音穿透门板。爸爸!爸爸!
该回家啦!是呀是呀!邻居像是被解除了石化。脸上瞬间堆起笑容。
忙不迭地过去开门。门开了条缝。邻居家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灵巧地钻了进来。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飞快地扫了我一下。脆生生地喊了句。叔叔好!
小手便紧紧攥住了邻居的衣角。邻居冲我挥了挥手里那个扭曲的啤酒罐。
语气轻快得几乎刻意。走了啊,明天见!明天见。我的回应干巴巴的。七十度。
我重新打开电视。只有一片死寂的雪花点和沙沙的背景音。再无任何信息。头,
依旧痛得像要裂开。我又灌下一罐冰冷的啤酒。把自己重重摔回床上。……2灼热,
像无数烧红的钢针。我猛地惊醒,仿佛从滚水里捞出。房间变成了巨大的蒸笼。
粘稠滚烫的空气裹住每一寸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烧红的炭火。厚重的窗帘紧闭着。
可那外面透进来的……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指。颤抖着,想撩开窗帘一角。
看看外面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指尖刚刚触碰到滚烫的布料边缘——嗤!
一缕金白色的阳光。细如刀刃。精准地刺穿那道微小的缝隙。狠狠烙在我的手背上。
啊——!剧痛让我触电般缩回手。皮肉焦糊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手背上。
一个边缘焦黑的烙印清晰无比——扭曲的形状。既像残缺的月牙,又像无法闭合的圆环。
窗帘烫得根本握不住。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我几乎是扑到储物间。
拖出所有能找到的厚被子、旧毯子。疯了似的往那扇该死的窗户上堆、塞、堵。
墙壁的隔热层发出不堪重负的***。但总算。那要把人活活烤熟的窒息感稍稍退却了。
只剩下闷热。拿起手机,信号格是死寂的空白。太阳风暴吞噬了一切联系。
只有这该死的电视。居然顽强地再次亮起。断断续续地播放着同一个冰冷的信息。
出身着黄色防护服人员……提供必要帮助……警惕『伪人』……源自地底……模仿人类……
特征:指甲缝残留泥土……指甲缝。这几个字像冰锥扎进我的大脑。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慢慢暗了下来。敲门声响起。咚!咚!咚!这一次,声音拖沓而沉重。我屏住呼吸,
凑近猫眼。一张脸几乎贴在扭曲的镜片上。瘦,出奇的瘦。3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
浑浊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门内。仿佛能穿透这层薄薄的屏障。干裂的嘴唇蠕动着。
发出嘶哑的气音。有……人吗?开……开门啊……指甲缝。
我死死盯住他扒在门框边缘的手。那手指细长,关节粗大。指甲修剪得还算整齐。
指缝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泥土的痕迹。邻居那句房间里必须超过一个人的话。
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什么事?我的声音透过门板。没地方去?是……是啊,
门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酒馆,他们把我撵出来了。昨天还好好的,
今天新闻一放那个『伪人』。我说,它们也是活物啊,何必呢?结果他们怕了。
而且食物不够分了,投票……我就……手!我打断他,声音紧绷。给我看看你的手!
门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低笑。呵,『伪人』?洗干净不就行了?
一只手抬了起来,五指摊开。清清楚楚地展示在猫眼有限的视野里——指甲修剪整齐,
指缝干干净净。洗干净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
手指在门锁上停留了一瞬。邻居的话语在脑海里盘旋不去——房间里不能只有一个人。
这警告像沉甸甸的石头。压过了对门外那个瘦长影子的疑虑。门锁咔哒一声弹开。
一股混合着尘土和汗水的。并不好闻的气味随着门外的热浪涌了进来。他挤了进来。
他个子很高。进门时几乎要弯下腰。
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半瘪的、印着某超市 logo 的塑料袋。
里面塞着些饼干包装和蔫掉的菜叶。就算被赶出来……也得带点口粮不是?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僵硬地挂在过于消瘦的脸上。显得异常疲惫。
我指了指走廊尽头那个闲置的客房。他点点头,没再多话。提着那个袋子快步走了过去。
轻轻关上了房门。隔绝感瞬间弥漫开来。我走到冰箱前。看着里面塞得满满的啤酒,
随手抓出一罐。冰凉的铝罐贴在掌心。邻居的房子就在不远处。窗帘紧闭。外面死寂一片。
只有几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狗。在远处房屋的阴影里焦躁地游荡。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它们又是怎么熬过白天的?回到卧室。我费力地把沉重的五斗柜挪到门后。抵住房门。
背靠着冰冷的柜门滑坐在地板上。手机屏幕依旧顽固地显示着无服务。新闻能放,
电话却打不通?我尝试着给邻居发信息。发送键一次次按下。
信息后面那个旋转的小圆圈永远在徒劳地转着。最终变成一个刺眼的红色惊叹号。呼……
我长长地、缓慢地吐出胸腔里积压的浊气。十几天?冰箱里的食物和储物间的罐头能撑多久?
就在这时。客厅的电视猛地爆发出刺耳的电流噪音。屏幕疯狂闪烁!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弹起来。心脏狂跳着撞向肋骨。顾不上抵门的柜子,
我猛地拉开卧室门冲了出去。屏幕上。没有主持人。只有一行行血红色的粗体字。
伴随着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闪烁的雪花背景上滚动、放大、重复。紧急插播!
紧急插播!不要让『伪人』进入家中!绝对危险!绝对危险!伪人极度危险!极度危险!
危险!刚才强行压下的恐惧轰然炸开。我冲向储物间。手忙脚乱地把一箱箱瓶装水。
成袋的压缩饼干。几包真空肉干往自己卧室里拖。沉重的烧水壶,几提瓶装水。
一股脑儿塞进去。关紧卧室门,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胸腔里擂鼓。那个瘦高个。
我压下狂跳的心。走向他紧闭的房门,敲了两下。里面一片死寂。我拧动门把手,推开门。
他背对着门坐在床沿,听到声音,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窗外透进来的。
被厚被子过滤后的昏黄光线落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陷在深重的阴影里。他看着我,
眼神空洞,像两口干涸的深井。怎么了?他的声音平板无波。
我把电视里那个血红色的警告告诉他。每一个字都像石头砸在寂静里。他听完。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喉咙里滚出一连串低沉、干涩、毫无笑意的声音。哈哈,
危险?人才是最危险的东西吧?他的目光越过我,投向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
是因为被赶出来了吗?4我没再说什么。退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冰箱里的啤酒还剩下二十多罐。我拉开拉环。冰凉的液体带着苦涩的气味滑过喉咙。
一股灼热感却从胃里翻腾上来。直冲头顶。晕眩感像潮水般包裹了我。
酒精带来的麻痹感短暂地压过了恐惧。我回到卧室。重新用柜子死死抵住门。倒在床上。
任由那沉重的黑暗吞噬意识。醒来时,房间里依旧闷热。
但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已变得浑浊暗沉。不再是正午那种能杀死一切的惨白。是下午了。
时间变得粘稠而令人窒息。我枯坐在窗边的小凳上。厚重的被子缝隙透进一丝昏黄。
映照出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只有等待,等待那可能带来新消息的新闻联播。
新闻画面终于稳定了一些。依旧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播音员。请居民保持镇定,储备水源,
加固门窗缝隙。黄色防护服救援队正按计划推进。警惕伪人。
指甲缝残留泥土是关键识别特征。……再次强调,非必要不开门……指甲缝!
自救的念头猛地攫住了我。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的念头——自制土枪!很久以前,
我抄录过一份图纸。恐惧催生出的疯狂驱使我翻箱倒柜。从蒙尘的旧书堆里。
从塞满杂物的工具箱底层。终于翻出几张边缘卷曲发黄的纸页。几件冰冷的金属部件。
缺少关键的撞针和几根弹簧。我对着图纸。比划着角落里一些废弃的金属零件。
用锉刀在桌角一下下打磨着。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得稍快了一些。时间不够,还要两三天才能完工。
窗外的光线彻底沉入黑暗。夜,终于降临。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
小心地拨开一点被子缝隙。邻居家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温暖的灯光流泻出来。
小小的身影——邻居的女儿。正在客厅里蹦跳着。邻居的身影在一旁晃动。
似乎在陪她玩着什么游戏。压抑了一整天的活力。在这短暂的安全时刻释放出来。
他们玩闹着。竟慢慢朝我的房子这边移动过来。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节奏带着邻居特有的随意。我凑近猫眼,确认是他们父女。手指刚搭上门锁。
邻居急促的声音猛地穿透门板砸了过来。别开!别开门!千万别开!
我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听着!邻居的声音压得很低。
语速极快。我打听到点东西!那些『伪人』。它们能学,学得一模一样。千万小心!还有,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房间里,绝对不能只有一个人!绝对!
原因……我也不清楚!但记住这个!撑过十几天,就没事了!一定别开门!好好待着!
知道了!谢了!我喉咙发紧,声音干涩。邻居没再回应。只听到他低声催促女儿的声音。
脚步声快速远去,消失在夜色里。
房间里绝对不能只有一个人……我回头看了一眼瘦高个那扇紧闭的房门。他到底是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疯长。我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深想。至少现在,
这个房间里,算上他,有两个人。5我坐到客厅的旧沙发上,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就在这时——咚!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我几乎是弹射到门后,
眼睛贴上冰冷的猫眼筒。一张年轻的脸挤满了视野。头发像被狂风蹂躏过的鸟窝,
沾着枯草和灰尘。脸上满是汗水和污迹混合的泥道子。双眼布满血丝。
瞳孔因极度的惊恐而放大、涣散,像濒死的野兽。他的嘴唇干裂出血,
正神经质地用牙齿撕咬着翻起的死皮。但最刺眼的。
是他死死扒在门框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指甲缝里,塞满了深褐色、湿黏的泥土。
一股冰冷的恶寒瞬间攫住了我!滚!我用尽力气对着门板低吼。这里没地方!滚开!
门外的人浑身剧烈一抖。随即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瘫软下去。额头重重抵在门板上。
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他抬起头。眼泪混着脸上的泥污。求求你,开开门吧。
我被赶出来了,就我一个人。在家里后来,来了一个。我收留了他,白天那么热。
我以为……我以为……他语无伦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不行!我斩钉截铁。
我有东西,我有东西给你。放我进去!放我进去!他猛地抬起头。
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什么东西?你先开门!开门我就给你!
他急切地拍打着门板。滚!我最后的耐心耗尽。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门外瞬间安静了。那病态的光从他眼中迅速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和绝望。
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额头抵着门板。身体慢慢滑落下去。过了几秒,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围着我的房子。像幽灵一样转了两圈。最终,
拖着沉重的脚步。消失在外面的黑暗里。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还在狂跳。
那指甲缝里的泥土,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不能犹豫。我冲回卧室,反锁上门。
把桌上散乱的土枪零件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安全感。我拿起锉刀,
强迫自己把所有杂念排出脑海。全神贯注地对付那块粗糙的钢片。
锉刀与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在死寂中回荡。吱嘎——吱嘎——就在我全神贯注时。
锉刀即将磨出理想斜面时——咚!咚!咚!敲门声,又来了!心脏猛地一沉。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冰冷的恐惧直冲头顶。我丢下锉刀。几步冲到门后,
粗暴地将眼睛怼上猫眼。是她。小镇超市那个年轻的收银员。
我记得她笑起来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此刻那张脸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她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让我进去……好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游丝。我沉默着。多一个人,
食物消耗就更快一分……但邻居的警告言犹在耳——房间里绝对不能只有一个人。
那个沉默得像块石头的瘦高个。真的能算一个人吗?就在这致命的犹豫间。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女孩身后。明黄色,刺眼得如同某种警告标识。厚重的防护服。
巨大的、镜片反光的防毒面具。完全遮住了面容。
面具下传来沉闷的、经过过滤的电子合成音。毫无起伏:这位女士。如无处可去,
可随我们前往避难所。空间有限,但足以保障安全。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半分。
有官方组织在行动,这似乎是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至少,她安全了。然而,
那个收银员女孩猛地一哆嗦。不!我不去!她慌不择路地逃离了我的门前。
迅速消失在房屋拐角的阴影里。那个黄色身影没有追赶。甚至没有朝女孩逃离的方向看一眼。
他向前一步。巨大的防毒面具几乎贴在了我的猫眼上。镜片后面,
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深色反光。先生,沉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我们是保护区应急分队。正在本区域执行巡逻与救援任务。如有需要,随时呼叫。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沉重的防护靴踏在滚烫的地面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也消失在夜色中。我稍稍拨开一点窗户的遮挡。望出去。
邻居家的窗帘缝隙已经合拢。恢复了一片沉寂。外面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下。
多了几抹刺眼的明黄色。是穿着同样防护服的人。更远一些。在街角的阴影里。
几个更加高大。轮廓分明的人影静静矗立。头盔,防弹背心。斜挎在胸前的是……是枪!
武装士兵。我的呼吸骤然一窒。我退离窗边,刚想喘口气——咚!咚!咚!敲门声,
第四次响起!6又是她。那个超市收银员。苍白的脸紧紧贴在门板上。
急促的鼻息甚至喷在了猫眼的镜片上。开门!求你了!她的声音压得极低。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你放我进去!什么秘密?
我同样压低声音追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她惊恐地回头瞥了一眼。然后猛地转回头。
嘴唇几乎贴着门缝。用气音嘶嘶地说道。那些穿黄衣服,保护区的人。是魔鬼!是魔鬼啊!
她的牙齿咯咯打颤。昨天我家多了一个从保护区逃出来的人。浑身是伤,他说……
他们在用活人……做实验!活体实验!活体实验!猫眼外。
超市收银员那张曾带点羞涩笑容的脸。此刻只剩被恐惧吸干血色的惨白。
让我进去……好吗?声音像绷到极限的弦。她双手死死绞在一起。指节青白。
我喉咙发紧。那个沉默得如同石头的瘦高个。蜷缩在客房里。他真的算一个人吗?
还是……别的什么?多一张嘴,本就有限的存粮消耗得更快……就在这片刻的迟滞里。
门外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种声音——不是警报,不是人声,是……脚步声。
收银员猛地回头。瞳孔因极致的恐惧瞬间放大。不顾一切地扑向我的门板!开门!求你了!
她尖利的声音刺破死寂。后面!后面有东西来了!快啊!
门刚拉开一道仅容一人的缝隙。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撞了进来。
收银员几乎是滚着扑入玄关的黑暗。我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上门。沉重的锁舌咔哒
一声咬合!几乎就在门关死的同一刹那——砰!砰!砰!沉重的撞击声如同重锤。
狠狠砸在刚刚合拢的门板上。整扇门都在剧烈颤抖。灰尘簌簌落下。不是枪托,是肉体!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一个嘶哑扭曲的声音在撞击的间隙咆哮。我会死的!
我会被它们撕碎的!开门啊!是那个被我赶走的年轻人。指甲缝里塞满泥土的年轻人。
他就在门外。收银员瘫软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蜷缩成一团剧烈地发抖。
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砰!又是一记猛烈的撞击。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
死寂重新降临。只有我和地上收银员粗重、恐惧的喘息。在黑暗中回荡。伸手。
将瘫软如泥的收银员从冰冷的地板上拽起来。她浑身冰凉,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后面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干涩沙哑。你为什么会从家里出来?伪人?
伪人……她猛地打了个寒噤,抬起头,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漩涡。
我们收留了一个人……一开始好好的……后来……她的牙齿开始剧烈地磕碰。话语破碎。
它就开始了……每天都会有人死……悄无声息……我们根本不知道它是谁!它……它会变!
变成别人的样子!一模一样!泪水无声地滑过她惨白的脸颊。
我妈妈……死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弟弟……我害怕……我害怕它变成我弟弟的样子!
我就……我就跑出来了……每天杀一人……模仿……变换……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比指甲缝里的泥土更可怕。更无解。我沉默着。将她带到一间闲置的客房。锁上门前,
我看着她惊魂未定的眼睛。待在里面,锁好门。没事别出来。回到自己卧室。
我用尽力气将沉重的五斗柜再次死死抵住房门。背靠着冰冷的柜门滑坐在地。
手心里全是粘腻的冷汗。土枪的零件散落在桌上。冰冷的金属在昏暗中泛着微光。快了,
就差最后一点了……明天,明天天黑前。它就能握在我手里。这念头像黑暗中的一根细线。
勉强维系着我不至于彻底崩溃。电视屏幕毫无征兆地亮起。刺破了房间的昏暗。
依旧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播音员。但今天的消息带着更深的寒意:最新发现。
『伪人』具有高度模仿能力。但其口腔特征存在异常……它们的牙齿,异常整齐。
请务必留意此关键特征……牙齿!牙齿!牙齿!
我的手几乎是本能地摸向别在后腰的厨房匕首。冰冷的刀柄带来一丝虚妄的安定。
伪人每天杀一人……那瘦高个……他应该暂时安全?毕竟他昨天在。我站起身,
走向收银员的房间。敲了敲门。门开了条缝。她警惕的脸出现在后面。抱歉,
我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新闻说的……牙齿。让我看看你的牙。她愣了一下。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还是顺从地、大大地张开了嘴。昏黄的光线下,一口牙齿暴露出来。
整齐,洁白。但……并非那种完美到诡异的对称。有几颗牙齿的边缘带着一点自然的。
不易察觉的磨损弧度。是人类。我暗自松了口气。但随即涌上更深的忧虑。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