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深夜订单凌晨两点十三分，林晓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把车停在路边，划开手机屏幕。

这个时间还在接单的网约车司机不多，但她需要钱——下个月的房租、父亲的医药费，

还有那永远还不完的助学贷款。"目的地：青山墓园？"她皱了皱眉，

手指悬在"接单"按钮上方犹豫不决。深夜去墓园的订单，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但系统显示的消费数字让她咬了咬牙，指尖落下。十分钟后，

她在城东一家24小时便利店前停下。路灯下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黑色风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轮廓莫名熟悉。

林晓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尾号7798？"她降下车窗问道，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人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晓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五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那张脸，但此刻每个细节都清晰得刺痛——那道浓黑的眉，

下颌线上那道浅浅的疤痕，还有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晓晓？"程远的声音有些沙哑，

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林晓的手指死死攥住方向盘，指甲几乎要嵌入真皮包裹的方向盘里。

她应该取消订单的，应该立刻踩油门离开的，但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上车。"最终她只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冷得像冰。程远犹豫了一秒，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顿时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是林晓曾经最爱的味道。她下意识地深呼吸，

又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懊恼地咬住下唇。导航机械的女声打破了沉默："开始导航，

全程12公里，预计行驶时间25分钟..."林晓猛地踩下油门，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后视镜里，程远的脸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苍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系好安全带。

"林晓生硬地提醒，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她不敢看后视镜，

怕看到那双曾经让她沉溺的眼睛。车内安静得可怕，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嗡声。

晓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五年前那个雨夜——她捧着亲手做的蛋糕在程远公寓楼下等到凌晨，

换来的却是一条"我们分手吧"的短信和再也打不通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开始开网约车的？"程远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林晓的指节泛白："与你无关。"一阵尴尬的沉默。程远苦笑了一下："是啊，与我无关。

"车子驶过跨江大桥，江面上零星的光点像是被揉碎的星辰。林晓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

不得不使劲眨眼。她恨自己的不争气，明明发誓过再见到这个人要冷漠以对，

可心脏却疼得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为什么去墓园？"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不该问的，不该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程远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晓以为他不会回答。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去看看她。

"林晓的心猛地一颤。她记得程远的母亲，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阿姨，

会在她去做客时准备一桌她爱吃的菜。阿姨去世的消息，

她是在分手半年后偶然从同学那里听说的。"对不起，

我不知道..."林晓的声音软了下来。"你当然不知道。"程远的声音里带着苦涩，

"那时候我已经把你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车子驶入郊区的山路，

两旁的黑影幢幢如同蛰伏的巨兽。林晓突然打了转向灯，把车停在路边。她深吸一口气，

终于转身看向后座。程远的表情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晦暗不明，

但林晓分明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水光。"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五年，

此刻终于冲口而出。程远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的扣子："我妈确诊晚期那天，

医生说她最多还有三个月。我爸早就不在了，

我必须回老家照顾她...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受苦。"林晓感到一阵眩晕，

所有的碎片突然拼凑在一起——程远那段时间频繁的失眠，突然变得沉默寡言，

还有最后那条冰冷的分手短信。"你可以告诉我的..."她的声音哽咽了。

"告诉你然后呢？让你放弃学业跟我回老家？让你每天面对一个日渐衰弱的病人？

"程远摇摇头，"我做不到。"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提醒着他们此刻正身处荒僻的山路。

林晓重新发动车子，但这次开得很慢。"阿姨...最后痛苦吗？"她轻声问。"还好。

"程远望向窗外，"她走得很安详，只是...一直念叨着想见见你。

"林晓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砸在方向盘上。她胡乱地抹了把脸，把车停在墓园门口。

凌晨三点的墓园寂静无声，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照亮入口处的石板路。"我陪你进去。

"林晓熄火，解开安全带。程远惊讶地看着她："你不用...""我想看看阿姨。

"林晓打断他，声音坚定，"五年了，我早该来的。"程远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他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下车，走向那片沉睡的黑暗。夜风拂过林晓的脸颊，

带走未干的泪痕。她不知道这次重逢意味着什么，但此刻，她只想陪他走过这段路。

第二章：墓园倾诉青山墓园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穆。林晓跟在程远身后，

踩着湿滑的青石板小路，两旁是整齐排列的墓碑，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小心台阶。

"程远回头提醒，下意识地伸出手，又在半空中停住，收了回去。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晓心头一酸。从前他们一起走路时，程远总是自然而然地牵着她，

遇到台阶或不平的路面就会轻声提醒。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温柔，如今成了小心翼翼的克制。

"就是这里。"程远在一块黑色大理石墓碑前停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帕，

轻轻擦拭墓碑上的露水。林晓借着月光看清了碑文：慈母程沈静之墓。

生卒年月下方刻着一行小字："永远活在爱我们的人心中"。

程远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颗糖果摆在墓前："妈，我来看您了。

这次...我带晓晓一起来了。"林晓的喉咙发紧。那些是程母生前最喜欢的薄荷糖，

她每次去程远家，程母都会笑眯眯地塞给她几颗。"阿姨..."她蹲下身，

手指轻触冰凉的碑石，"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您。"夜风吹过墓园周围的松林，

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无言的回应。程远点燃三支香，插在墓碑前的香炉里，青烟袅袅上升，

在月光下形成朦胧的雾霭。"我妈走前一周，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了。"程远的声音很轻，

仿佛怕惊扰了长眠的人，"但有一天她突然很清醒地拉着我的手，

问我'晓晓怎么不来看我'。"林晓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滴落在墓前的石板上。

程远继续道："我告诉她我们分手了，她叹了口气说'远儿，你做了错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阿姨生病了？"林晓抬起泪眼，

"你知道我一定会...""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能说。"程远苦笑，

"你当时刚拿到梦寐以求的杂志社实习，你父亲又刚查出肾病。如果我告诉你实情，

你一定会抛下一切跟我走。"林晓沉默了。他说得没错，如果知道程母病重，

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跟随程远回老家。但代价可能是放弃职业起点，

错过父亲的最佳治疗时机。"这五年...你过得好吗？"程远轻声问。

林晓擦了擦眼泪："毕业后杂志社没留用，辗转做了几份工作，去年开始全职开网约车。

我爸的病情时好时坏，医药费..."她突然停住，不想在这个场合谈论这些艰辛。

程远的目光落在她粗糙的手上，那双手曾经能写出让教授赞叹的散文，

如今却被方向盘和洗车剂磨出了茧子。"我有关注你的微博，"他轻声说，

"看到你去年发的那篇《午夜方向盘》，写得真好。"林晓惊讶地抬头："你...看了？

"那篇描写网约车司机生活的短文发表在一个小众平台上，阅读量不过几百。"不仅看了，

还打印出来珍藏。"程远掏出钱包，从夹层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上面正是她那篇文章的打印稿，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林晓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头摆弄衣角。

程远将文章小心地收好，又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保温杯，倒出一杯热茶放在墓前。"妈，

这是您最爱的茉莉花茶，我特意..."他的话突然被一阵咳嗽打断。"你感冒了？

"林晓皱眉，注意到程远苍白的脸色和泛红的眼眶。"没事，可能是最近加班太多。

"程远摆摆手，却又忍不住咳了几声。林晓下意识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他披上，

又在半路停住，尴尬地收了回来。程远看到了她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祭拜完毕，

两人默默走向墓园出口。林晓的手机突然响起低电量提示音，她掏出来一看，

只剩5%的电量。"我车上有充电宝。"程远说。回到停车处，

林晓发现自己的车前灯还亮着。"糟了，电瓶..."她急忙钻进驾驶座尝试发动，

车子只发出几声无力的咔嗒声，再也启动不了。"应该是电瓶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