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所超三万人的大学里，他普通得像棵香樟树上的叶子 —— 一米七五的身高，一百三十斤的体重，架着两百多度的黑框眼镜，镜片后总带着熬夜熬出的倦意。
他租住在学校附近的老旧小区西楼，没电梯的房间不足十五平米。
铁架床占去一半空间，剩下的地方挤着掉漆书桌、半旧衣柜和杂物纸箱。
书桌上，电脑旁摊着《高等数学》课本，两盒没吃完的泡面和揉成团的火腿肠包装袋，成了他日常饮食的缩影。
墙上几张泛黄的动漫海报，是大一留下的，边角卷了也没舍得撕，算是房间里少有的 “个人印记”。
秦昊的家庭条件不算好，父母在老家开小杂货店，供他读大学己属不易。
每次视频，母亲总念叨 “别总玩电脑”，父亲会补一句 “缺钱就说”。
这些话像石头压在他心里，尤其看到成绩单上 “不及格” 的红字时，憋得他喘不过气。
他并非一开始就摆烂。
大一入学时，他也想靠考研改变命运，早起占座、认真记笔记。
可计算机专业的《高等数学》《线性代数》太难，老师讲的知识点像天书，刷题时半天摸不着思路。
久而久之，他从偶尔逃课变成经常逃课，最后把时间都耗在电脑前 —— 至少游戏里，努力就能升级、砍怪就有奖励，这种实在的反馈，比对着课本发呆舒服得多。
这次期末，高数第三次挂科。
辅导员私聊警告：“再挂一次就没法按时毕业，下学期必须报补考班。”
那段话他看了十遍，每个字都像针扎。
他想回 “知道了”，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只打出个 “嗯”，就把手机扔到一边。
那天晚上，秦昊没吃晚饭，从七点坐到凌晨一点半。
《高等数学》翻到第 78 页，二重积分的公式像扭曲的咒语，看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他烦躁地推开课本，课本撞翻泡面盒，“哗啦” 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眼不见心不烦。”
秦昊揉了揉太阳穴，点开玩了两年的《苍穹纪元》。
熟悉的龙纹图标亮起，他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些。
对他来说，这游戏是逃避现实的唯一出口 —— 不用想绩点、工作，不用面对父母和辅导员的期待，砍怪做任务就能靠经验条获得 “成就感”。
登录角色 “昊日当空”，半旧的蓝铜色 “青冥套装” 铠甲，加 10 的 “玄铁长剑”，是他刷半个月副本攒的。
虽然比不过氪金大佬，但在普通玩家中也算小有名气。
角色站在主城广场，周围挤满法师、猎人、牧师，聊天频道里组队、卖装备的消息刷屏，热闹得像集市，秦昊心里的压抑感渐渐散了。
他熟练接下 “清除西郊狼患” 的日常任务 —— 从主城西门去黑风坡，杀二十头黑风狼、收十根狼骨，交任务得奖励。
这任务做了上百次，不用费脑，机械砍怪就行。
操控角色往传送阵跑，眼看要踏入刻着金色符文的圆形传送台时，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个奇怪弹窗。
没有关闭按钮，黑色背景上，暗金色的《界隙：幻域之门》字样泛着荧光，透着诡异。
“又是垃圾页游广告。”
秦昊皱眉去点 “关闭窗口”，手指却滑了一下，光标精准落在 “进入” 按钮上。
他以为会跳广告页，可下一秒，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像大脑被塞进滚筒洗衣机，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夹杂着潮湿的泥土腥气。
“电脑炸了？”
他闭眼想扶桌子，手却摸到带露水的草地，凉丝丝的水珠沾在手上。
睁眼瞬间，心脏漏跳一拍 —— 眼前不是出租屋，是片陌生的森林。
参天巨树的树干泛着淡绿色荧光，枝叶间垂落的光斑像萤火虫，把落叶照得能看清纹路。
空气里有草木香混着野兽腥气，远处传来低沉的嘶吼，近得吓人。
秦昊低头，发现自己穿的不是睡衣，是粗麻布灰色短打，布料磨得皮肤发痒。
手里握的也不是鼠标，是把锈迹斑斑的铁剑，两尺长的剑身满是红锈，麻绳缠的剑柄硌得手心疼。
“VR 体验馆？”
他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清晰的痛感告诉他不是梦。
转身想找出口，草丛里 “簌簌” 响，一头半人高的狼钻了出来 —— 灰色皮毛沾着污泥，暗红眼睛像没光泽的红宝石，嘴角的涎水滴在地上 “滴答” 响。
这是《苍穹纪元》里的 “幽影狼”！
可游戏里的是像素建模，眼前的狼却带着真实的压迫感。
没等秦昊反应，狼猛地扑来，他下意识举剑格挡，“铛” 的一声，狼爪拍在剑上，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发麻，整个人摔在地上，后背磕到石子，疼得眼前发黑。
幽影狼趁机扑上来，腥臭气息熏得他胃里翻涌。
秦昊只剩一个念头：不能死在这！
他挣扎着翻滚躲开，胡乱挥剑刺去，铁剑没入狼身，狼发出凄厉惨叫，倒在地上抽搐，几秒后化作淡蓝色光点消散，只留下狼毛、血迹和一个透明玻璃瓶。
秦昊瘫坐在地，大口喘气，冷汗浸湿后背。
他捡起瓶子，里面淡蓝色液体贴着 “初级回复药水” 的纸条。
拧开瓶盖，薄荷味飘出，眼前突然闪过淡蓝色文字：检测到玩家生命值低于 50%，是否使用初级回复药水？
“玩家？
生命值？”
他下意识默念 “是”，药水入口清甜，一股暖流扩散全身，虎口和后背的疼痛减轻不少。
紧接着，文字又变：每日进入时限剩余 1 小时 30 分钟，是否选择退出？
秦昊像抓住救命稻草，默念 “退出”。
眩晕感再次袭来，眼前变黑，再睁眼时，出租屋的景象映入眼帘 —— 电脑还停在《苍穹纪元》界面，课本、泡面盒都在原位。
“原来是梦？”
他松了口气，却发现手里握着那瓶初级回复药水，冰凉的触感、残留的薄荷味，还有没消的痛感，都在告诉他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