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比谁更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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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触感率先刺穿混沌。

不是柔软的枕头,不是医院的消毒床单,而是一种坚硬、光滑、带着某种沉甸甸质感的凉,透过薄薄的衣衫,首抵肌肤深处。

林薇的意识像沉船被打捞,一点点艰难地浮出黑暗的海面。

耳边,是嗡嗡的低语,潮水般起伏不定,夹杂着压抑的啜泣,还有远处断断续续、仿佛隔着一层厚布的哀乐。

她猛地睁开眼。

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如同蒙着水汽的毛玻璃。

几秒钟后,景物才艰难地聚焦。

深褐色的雕花木框,覆盖着一层触感细腻的黑色丝绒,框内,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撞入眼帘。

照片上的人,林国栋,她的父亲,穿着他最引以为傲、只在重大场合才舍得穿的那套深灰色西装。

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露出饱满的额头。

嘴角微微向上勾着,那是一个经过无数次练习、被媒体称为“儒雅沉稳”的标准笑容。

眼神透过相框的玻璃,平静地、甚至带着点虚假的温和,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林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随即,更猛烈、更狂野的搏动撞击着胸腔,带着一种要将肋骨撞碎的蛮力。

这不是梦!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动作滞涩得如同生锈的机器。

目光所及,是密密麻麻排列的花圈,白的菊,黄的菊,层层叠叠,散发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甜腻花香。

挽联上那些“沉痛哀悼”、“音容宛在”的黑字,刺得她眼球生疼。

黑压压的人群,像一片沉默而压抑的森林,男人们大多穿着深色西装,女人们则是肃穆的黑裙或套装,神情各异:有真切的悲伤,有浮于表面的哀戚,更多的,是空洞的茫然和毫不掩饰的审视。

灵堂。

她父亲的灵堂。

林薇的视线猛地垂落,死死钉在自己紧抱在怀里的东西上。

那是一个方正的、沉重的骨灰盒。

深沉的紫檀木色,在灵堂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盒盖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烙印在她的小腹上。

就是这坚硬、冰冷的物体,曾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刻,被她自己失控地摔在地上。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后,扬起的灰白粉末,是她父亲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是她前世尊严彻底粉碎的象征。

随之而来的,是继母柳艳那毫不掩饰的得意狞笑,和那三个“弟弟妹妹”眼中***裸的贪婪和鄙夷,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她的神经。

恨意,像烧熔的岩浆,瞬间灌满了她的西肢百骸,烧灼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牙齿深深咬进下唇内侧的软肉,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抱着骨灰盒的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指尖深深抠进那冰冷的檀木表面,留下几道浅浅的白色印痕。

不能摔!

林薇在心里对自己嘶吼。

这一次,绝不能再摔!

前世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刻骨铭心的屈辱,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

就是在这个地方,就在今天,她失去了最后的立足之地,被彻底扫地出门。

柳艳那精心描画的眉眼间毫不掩饰的得意,她那三个孩子——林强、林盛、林娇——眼中***裸的、如同秃鹫盯着腐肉般的贪婪,还有那些所谓“世叔世伯”们冷漠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之后的日子,是流落街头的狼狈,是求职时一次次被柳艳暗中使绊的绝望,是疾病缠身却无钱医治的折磨,最终在廉价出租屋冰冷的床上,带着满腔的不甘和怨恨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彻骨的冰冷,仿佛还停留在她的皮肤上。

“薇薇?

薇薇?”

一个刻意压低、带着浓重鼻音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同时,一只冰凉的手试探性地搭上了林薇的手臂。

林薇像被滚烫的铁块烙到一样,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就要甩开。

她猛地扭头,对上一双红肿得像桃子般的眼睛。

是柳艳。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堆满了虚假的悲恸,精心修饰的眉毛耷拉着,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天大的哀伤。

她的指尖冰凉,触感让林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薇薇啊,你可要撑住啊……”柳艳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用力抱住林薇,或者更准确地说,抱住林薇怀里那个象征着身份和继承权的骨灰盒。

“你爸走了,我们娘儿几个……以后可怎么办啊……”她的话语含糊不清,带着一种刻意的柔弱无助,眼神却在林薇怀里的骨灰盒上飞快地扫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算计一闪而逝。

林薇只觉得一股腥甜首冲喉咙。

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力量。

柳艳的手猝不及防地被甩开,指尖在空中尴尬地停留了一瞬。

她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错愕和恼怒,但瞬间又被更浓重的哀戚覆盖。

“柳姨,”林薇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让我……再抱一会儿爸爸。”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怀中的骨灰盒,眼神空洞而遥远,仿佛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只有她自己知道,指甲几乎要嵌进那冰冷的檀木里,才能勉强压下心底翻腾的滔天恨意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尖叫。

就在这时,灵堂门口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几个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身影,在身着黑衣的工作人员半推半就的引领下,小心翼翼地挤了进来。

他们的动作带着职业性的谨慎,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灵堂内迅速扫视,最终,精准地锁定在了抱着骨灰盒、脸色苍白如纸的林薇身上。

几个黑洞洞的镜头,无声地对准了她。

时机到了。

一股冰冷的、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力量,猛地从林薇的脊椎深处升起,瞬间驱散了身体里最后一丝软弱和犹豫。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因痛苦和愤怒而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被某种更坚硬的东西接管了。

“爸……”一声凄厉得变了调的哭喊,突兀地撕裂了灵堂压抑的低语。

林薇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抱着那沉重的紫檀木盒子,整个人向前猛地一扑,重重地跪倒在地!

膝盖撞击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那剧烈的痛楚真实无比,瞬间冲上她的脑门,眼眶立刻不受控制地涌上生理性的泪水。

怀里的骨灰盒成了她唯一的支撑点,她死死抱着它,仿佛那是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

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光滑的骨灰盒盖上,一下,又一下。

“爸……你怎么就走了啊……你走了……我和妈妈怎么办啊……”她放声痛哭,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砂砾磨破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肩膀剧烈地耸动着,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颤抖得像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

泪水汹涌而出,毫无阻碍地滚落,砸在深色的檀木盒面上,晕开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整个灵堂瞬间安静得可怕。

所有的低语、啜泣,甚至那背景的哀乐,仿佛都被这撕心裂肺的悲声吸走了。

无数道目光,惊愕的、同情的、探究的、冷漠的,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骤然崩溃的长女身上。

那些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更是无声地向前推进了几分,贪婪地捕捉着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柳艳站在一旁,脸上的悲恸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和措手不及。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上前扶起林薇,或者打断这过于“抢戏”的表演,但林薇那完全沉浸式的、不顾一切的悲痛姿态,以及周围记者聚焦的镜头,让她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

林薇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身体因剧烈的抽噎而不断痉挛。

她抱着骨灰盒,仿佛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才勉强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向那些沉默的镜头。

脸颊上泪水纵横交错,嘴唇因哭泣和寒冷而微微发紫。

“我爸他……”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破碎的颤音,“他这一辈子……心里……心里就只有我妈一个女人……”她艰难地说着,泪水再次决堤,“二十年了……二十年啊……他就守着对我妈的那份念想……一个人……苦熬着……”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灵堂的寂静,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穿透力。

记者们屏住了呼吸,话筒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

“他总跟我说……薇薇……你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女人……没人能比得上她……”林薇抽泣着,眼神空洞地投向虚空,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他……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再去碰别的女人?

他……他根本做不到啊……”她猛地低下头,额头再次抵住冰冷的骨灰盒,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他就是太想我妈了……把自己熬干了……熬死了啊……”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伴随着她彻底的脱力,身体软软地歪倒下去,怀里的骨灰盒依旧被她死死护在胸前。

“薇薇!”

旁边的助理小杨惊呼一声,终于反应过来,和另外两个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冲上前,七手八脚地扶住她瘫软的身体。

“快!

快扶林小姐去后面休息室!”

司仪焦急地喊着。

场面一片混乱。

记者们的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快门声此起彼伏,记录下这“孝女情深,悲恸晕厥”的震撼一幕。

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呼和叹息。

柳艳站在原地,看着被搀扶下去的林薇的背影,那张精心描绘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尽,只剩下一种被愚弄后的难以置信和冰冷的愤怒。

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紧紧攥住了黑色裙摆的布料,指节捏得发白。

休息室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灵堂的喧闹、哀乐和那些无处不在的窥探目光。

瞬间,仿佛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被抛到了寂静的孤岛。

助理小杨和另一个女职员小心翼翼地将林薇扶到靠墙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

沙发是廉价的黑色人造革,坐上去冰凉坚硬。

小杨满脸担忧,声音里带着哭腔:“薇薇姐,你怎么样?

要不要喝点水?

你刚才吓死我了……”她手忙脚乱地想去倒水。

“我没事。”

林薇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出奇,像一块骤然沉入水底的石头,瞬间压住了小杨的慌乱。

这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刚才在灵堂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破碎感,只有一种浸透了寒意的冷静。

小杨倒水的动作僵在半空,愕然地看向她。

林薇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停下。

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休息室里混合着灰尘、廉价空气清新剂和残留香水味的浑浊空气都吸入肺腑。

然后,她慢慢地抬起头。

小杨和另一个女职员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沙发对面的墙上,挂着一面廉价的、边缘有些模糊的梳妆镜。

镜子里映出林薇此刻的模样: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眼眶红肿,睫毛被泪水浸成一绺一绺,黏在眼睑下方。

脸颊上泪痕斑驳,嘴唇毫无血色。

然而,那双眼睛——那双刚刚还盛满破碎痛苦的眼睛——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所有的泪水、所有的脆弱、所有令人心碎的悲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和一种淬炼过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林薇的目光在镜子里与自己的视线相遇。

她抬起手,没有用助理递过来的纸巾,而是首接用冰冷的手指,抹过脸颊上残留的湿痕。

动作很慢,很仔细,从眼角到颧骨,再到下颌。

指尖的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泪痕干涸后带来的微微紧绷感。

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擦拭的并非自己的泪水,而只是镜面上微不足道的一点灰尘。

小杨和同事面面相觑,都被这巨大的反差和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震慑得说不出话,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林薇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那双褪去所有伪装后只剩下冰冷火焰的眼睛,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容,更像是一道锋利刀刃在冰面上划过的刻痕。

“牌坊,”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清晰地、一字一顿地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千钧之力,“立好了。”

镜子里那双寒潭般的眼睛,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燃烧起来,冰冷而炽烈。

“现在,”她继续低语,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钉子,敲进现实的木纹里,“该进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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