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瓷砖贴着脚踝，让他从穿越的恍惚和与琴酒相遇的冲击中稍微抽离了几分。
水龙头被拧开，冷水哗哗地流出来，他掬起一捧拍在脸上。
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带走了些许倦意，也让他混沌的脑子更清醒了些。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人。
那是一张极为俊朗的脸。
眉骨分明，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利落而略带薄削，组合在一起却不显刻薄，反而透着一种冷静的锐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瞳色是很深的黑，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此刻因刚沾过水而带着几分湿润，却依旧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肤色是健康的冷白，发丝柔软地搭在额前，几缕被水打湿的贴在皮肤上，平添了几分慵懒。
这张脸算不上柔和，却带着一种极具攻击性的英俊，像是出鞘的刀，锋芒暗藏。
“啧啧，宿主，你这张脸放在组织里，怕是能靠脸吃饭了吧？”
小幺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花痴，“比我数据库里好多男性角色都帅欸！”
Islay指尖划过镜中自己的轮廓，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带着点自嘲：“在黑衣组织，靠脸可活不过三天。”
他关掉水龙头，声音在狭小的卫生间里显得有些空旷，“这张脸是‘Islay’的，从现在起，也是我的。”
他需要彻底接受这个身份，包括这副皮囊。
刚走出卫生间，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一部款式简洁的黑色翻盖手机，典型的组织内部通讯工具，不记名，信号加密，任务完成或暴露后便会被销毁。
他划开屏幕，一条信息跳了出来，发件人只有一个代号：Gin。
“今晚十一点，目标人物：佐藤健太，丸之内商业区‘星夜’酒吧后巷。
任务：清除。
搭档：Bourbon、Vodka。
装备自行准备，勿留痕迹。”
信息简洁明了，带着琴酒特有的风格，没有任何废话，只有冰冷的命令。
“佐藤健太……” Islay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小幺，调出目标资料。”
“收到！
佐藤健太，三十五岁，原东京地检署检察官，因涉嫌泄露警方机密被停职，现据传掌握着一份关于组织早期资金流向的名单，正准备转交给警方。”
小幺迅速报出信息，“危险等级：中等。
但他身边有两名前警视厅的保镖，身手不错。”
“Bourbon……” Islay念着这个代号，眼神沉了沉。
安室透，那个在组织里代号波本的男人，表面上是个阳光开朗的咖啡厅服务生，实则是日本公安警察派来的卧底，心思缜密，演技精湛，而且……腹黑得很。
和他搭档，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走到房间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行李箱旁，输入密码打开。
里面没有衣物，而是整齐码放着各种装备：消音手枪、几梭备用子弹、军用匕首、微型摄像头、解码器、伪装用的假发和眼镜，还有一小瓶止血喷雾和绷带。
这些都是“Islay”潜伏任务结束后带回的，显然组织对他的能力早有预期。
Islay熟练地检查了一遍手枪，确认保险和子弹无误，又将匕首别在腰后，解码器和摄像头塞进外套内袋。
他动作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做过千百遍一样——属于“Islay”的肌肉记忆正在逐渐与他融合。
“宿主，准备好了吗？
伏特加应该快到楼下了。”
小幺提醒道。
Islay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衣领，镜中的青年眼神冷静，周身散发着与这具年轻躯体不符的沉稳气场。
“走吧。”
下楼时，黑色的保时捷356A果然停在路边，不过这次开车的是伏特加。
看到Islay，他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Islay，上车。”
Islay拉开后座车门，刚坐进去，就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哦呀，这位就是传说中刚结束潜伏任务的Islay？
果然一表人才啊。”
副驾驶上坐着的男人转过身，栗色的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睛像弯弯的月牙，看起来人畜无害。
正是波本。
但Islay清楚，那笑容背后藏着的是怎样的算计。
他只是淡淡点头：“Bourbon。”
波本却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冷淡，依旧笑着说：“听说你第一次和Gin搭档就没被他训哭？
不错嘛，看来比某些中看不中用的新人强多了。”
他语气轻松，带着点调笑，目光在Islay脸上扫过，带着几分探究。
这是在试探，也是在挑衅。
Islay心里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比起只会耍嘴皮子，我更擅长用结果说话。”
波本挑了挑眉，笑容更深了：“哦？
那我可真要好好期待一下了。”
就在两人气氛微妙之际，前排的伏特加突然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说：“Gin说过，任务期间禁止闲聊。”
显然他也怕这两人起冲突。
波本耸耸肩，转了回去，嘴里却还低声嘀咕了一句：“真是无趣的家伙。”
Islay没再理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复盘任务细节。
小幺在他意识里碎碎念：“这个波本果然好腹黑啊！
宿主你别理他！”
“嗯。”
Islay在心里应了一声，注意力却集中在窗外掠过的街景上。
丸之内商业区灯火辉煌，霓虹闪烁，与即将到来的黑暗杀戮形成诡异的反差。
保时捷在离“星夜”酒吧两条街外的僻静处停下。
波本推开车门：“我去狙击点就位。
Islay，目标会在十一点十分左右从酒吧后门出来，你负责引开保镖，让他进入我的射击范围。”
他说这话时，笑容依旧，但眼神里多了几分严肃。
“明白。”
Islay点头。
波本临走前，又回头冲Islay笑了笑，眼神带着点戏谑：“可别失手哦，新人。”
看着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Islay眼神微冷。
这个波本，果然从头到尾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伏特加把车开到离后门更近的一个拐角：“Islay，我在这里接应你。
记住，行动要快。”
“知道了。”
Islay推开车门，融入了巷口的阴影里。
“星夜”酒吧后巷很窄，堆满了垃圾桶，散发着馊味。
Islay屏住呼吸，依靠着墙壁的掩护，缓缓向酒吧后门靠近。
他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喧闹音乐和谈笑声，与外面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十一点十分，后门准时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正是佐藤健太。
他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警惕地环顾西周，显然就是保镖。
Islay眼神一凝，按照计划，他需要制造一点动静，引开保镖的注意力，让佐藤健太暴露在波本的枪口下。
他悄悄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用巧劲扔向巷子另一头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轻响。
两个保镖立刻警觉地看过去，其中一个低声对佐藤健太说：“先生，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就在这时，Islay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像是不小心闯入的路人：“抱歉，请问这里是……”他的突然出现让剩下的那个保镖一愣，下意识地将佐藤健太护在身后：“你是谁？
这里不准靠近！”
Islay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后退了一步，语气带着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找错地方了，我马上走……”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移动脚步，看似在后退，实则在不动声色地将佐藤健太往波本狙击的方向引。
佐藤健太皱着眉，不耐烦地挥挥手：“快点离开！”
就在他注意力被Islay吸引，身体微微侧过的瞬间——“咻！”
一声几乎听不见的破空声。
佐藤健太脸上的不耐烦凝固了，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口渗出的鲜血，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Islay猛地矮身，就地一滚，躲到垃圾桶后面。
“有狙击手！”
剩下的那个保镖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掏枪就向巷***击。
另一个去查看动静的保镖也立刻折返回来，两人背靠背警戒，却不知道狙击手在哪个方向。
Islay知道不能久留，他趁着保镖注意力集中在巷口的瞬间，像猎豹一样窜出去，沿着墙壁快速向拐角撤离。
“砰！”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胳膊飞过，打在墙上溅起一片尘土。
是那个保镖发现了他！
Islay闷哼一声，感觉胳膊一阵***辣的疼，应该是被子弹擦伤了。
他不敢停顿，加快速度冲到拐角，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开车！”
他低喝一声。
伏特加反应极快，立刻踩下油门，保时捷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车内，Islay靠在椅背上，喘了口气，低头看向胳膊。
外套被血浸湿了一片，伤口不算深，但血还在往外渗。
“宿主！
你受伤了！”
小幺的声音带着焦急。
“没事，皮外伤。”
Islay拿出止血喷雾，对着伤口喷了几下，暂时止住了血。
伏特加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车开得更快了。
回到安全屋时，己经是凌晨。
Islay脱力地坐在沙发上，第一件事就是处理伤口。
他脱掉外套，用清水冲洗伤口，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动作依旧稳。
然后涂上消毒药水，用绷带一圈圈缠好。
“呼……” 处理完伤口，他才长长舒了口气，浑身的紧绷感瞬间散去，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任务完成得不错哦宿主！
波本的狙击很准，你引开注意力的时机也刚刚好！”
小幺的声音带着雀跃，“就是可惜受伤了……”Islay看着胳膊上缠着的绷带，眼神复杂。
这就是组织的任务，每一次都伴随着危险，甚至死亡。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不是漫画，而是真实的炼狱。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琴酒发来的信息，只有两个字：“尚可。”
虽然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但比起之前的嘲讽，己经算是一种认可了。
Islay看着那两个字，心底竟莫名地升起一丝微弱的雀跃，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涟漪。
他甩了甩头，把这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下去。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窗外的天快亮了，第一缕晨曦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形成一道狭长的光带。
Islay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波本的试探，琴酒的态度，组织的规则，还有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未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但他不会退缩。
Islay睁开眼，眸色深沉。
他会活下去，在这片黑暗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而那个银白色长发的身影，或许会成为他这条路上的变数，或许……是他必须跨越的障碍。
他抬手摸了摸胳膊上的伤口，疼痛清晰地传来，提醒着他此刻的真实处境。
“小幺，” 他轻声说，“下次任务是什么时候？”
“暂时还没收到通知哦，宿主你先好好休息吧！”
Islay点点头，起身走向卧室。
他需要休息，为下一次任务，为在这个世界更好地活下去，积蓄力量。
阳光逐渐洒满房间，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也照亮了少年眼底那一份坚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