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控的力量
刘庆阳沉浸在这种陌生的充盈感中，意识如同漂浮在温暖的能量海洋里，之前的恐慌与绝望被冲刷得淡了些。
他试着再次调动枝条，这一次动作轻缓了许多，像在小心翼翼地试探一件全新的玩具。
一根最细的侧枝（即便最细，首径也足有三米）缓缓抬起，尖端划破低空的云层。
他想让这根枝条停在距离地面百米的高度，感受一下空中的气流——那些绿色湖泊蒸发的水汽正凝聚成淡紫色的雾霭，在风中流动时会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可就在意识下达“停止”指令的瞬间，一股远超预期的力量顺着枝条猛地爆发出来。
那根侧枝像是被无形的巨力弹射出去，尖端瞬间跨越了原本需要几秒才能抵达的距离，甚至还在惯性作用下往前冲了数十米。
更可怕的是，随着枝条的急速摆动，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弧光从枝头甩了出去，如同天神挥出的弯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远方的山谷飞去。
“不好！”
刘庆阳的意识猛地一紧。
他想收回力量，想让那道能量弧光消散，可身体的反应却慢了半拍——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还无法精准控制迈出的每一步。
能量弧光掠过平原，沿途的奇异植物瞬间化为灰烬，地面被犁出一道冒着白烟的深沟。
当它击中山谷边缘一块足有百米高的巨石时，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噗”响。
那块由坚硬硅基构成、足以抵挡小型陨石撞击的巨石，就像被投入岩浆的冰块，从内部开始瓦解。
先是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纹，接着裂纹中渗出金色的能量流，最后整座巨石在无声中崩解，化作万亿颗闪烁的粒子，如同一场绚烂的流星雨，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百米外的山谷，就这样被抹去了一角。
刘庆阳的意识彻底僵住了。
他“盯着”那片空荡荡的山谷，又“看”了看自己那根还在微微震颤的细枝，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能量流动的轨迹爬上意识核心。
这……是***的？
仅仅是一次失控的摆动，一根最细的枝条，就轻易摧毁了一座堪比摩天大楼的巨石？
他想起自己作为人类时，搬一桶桶装水都要喘半天；想起公司年会上扳手腕，连女同事都赢不过；想起过马路时被闯红灯的电动车吓出一身冷汗……那时的他，脆弱得像风中的残烛，稍微大一点的风浪都可能将他熄灭。
可现在，他动动“手指”，就能毁掉一座山。
这种力量上的巨大反差，比变成一棵树的事实更让他感到震撼和……恐惧。
他试着回忆刚才力量爆发的瞬间。
能量从地核沿着根须涌入主枝，再分流到侧枝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加速了——不是有意识的控制，更像是水管突然被拧开了更大的口径，水流自然而然地变得湍急。
那道能量弧光，就是过剩的能量在枝条末端不受控制的外泄。
“原来如此……”刘庆阳的意识沉了下去，“我还没法完全掌控这具身体的力量。”
就像一个突然继承了亿万财富的穷光蛋，面对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反而会手足无措，甚至可能被这些财富所伤。
他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庞大的力量在体内横冲首撞，而他的意识还停留在过去那个弱小的躯壳里，无法与之匹配。
他再次尝试调动那根细枝，这一次格外小心，将意识高度集中在能量流动的轨迹上。
能量从地核升起，像温顺的溪流流入主枝，再沿着脉络缓缓注入侧枝。
他能“看到”能量在枝条末端凝聚，像即将滴落的水珠。
当能量积累到某个临界点时，他轻轻“松”了一下意识的束缚。
枝条微微一颤，一道微弱的能量波纹扩散开来，吹得远处的奇异植物轻轻摇晃，却没有造成任何破坏。
成功了。
刘庆阳的意识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提了起来。
刚才那一下，他只用了万分之一的力量。
他不敢想象，如果全力爆发，这具身体能爆发出何等恐怖的威力。
是能劈开大陆，还是能击穿这颗星球的地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太危险了。
在彻底掌控力量之前，任何大幅度的动作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他现在就像一个抱着核弹的婴儿，每一次哭闹都可能毁掉周围的一切——包括他自己赖以生存的这颗星球。
他开始尝试更精细的控制。
让一根枝条的尖端划出圆形，能量却在中途不受控制地偏移，在地面烧出一道扭曲的弧线；让几片叶片（那些黑色的能量收集器）调整角度，却有一半的叶片反应迟缓，依旧对着原来的方向；甚至想让几根根须稍微收缩，都引发了地下岩层的轻微坍塌。
这具身体太庞大了，庞大到他的意识需要像同时操控亿万台精密仪器一样，才能让每个部分都协调运作。
而他现在的精神集中度，连万分之一的精度都达不到。
时间在一次次的尝试和失败中流逝。
两颗恒星在天际缓缓移动，银蓝色恒星落下，橘红色恒星升起，为大地镀上一层诡异的暖色。
远处的绿色湖泊开始冒泡，释放出更多的紫色雾霭，那些大象般的生物则躲进了峡谷深处，似乎对他这颗“异动”的巨树充满了警惕。
刘庆阳的意识渐渐感到了疲惫——不是能量上的匮乏，而是精神高度集中后的消耗。
就像连续打了三天三夜游戏，大脑变得迟钝而沉重。
他停下动作，让所有枝条和根须都保持静止，只维持最基础的能量循环。
“慢慢来，不急……”他在意识里对自己说，“至少，我己经能让那根细枝听话一点了。”
进步虽然微小，却让他看到了一丝掌控的可能。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远方的天际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亮点。
那亮点起初只是一颗普通的星辰，可没过多久就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拖着一条长长的白色尾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高速飞来。
陨石？
刘庆阳的意识瞬间警惕起来。
他“看”到那颗陨石的体积——首径大约五十米，表面覆盖着烧焦的痕迹，速度快得惊人，空气中的能量粒子都被它撞得剧烈波动。
按照这个轨迹和速度，它会在几分钟后击中他所在的位置。
虽然以他现在的体量，被这么一颗陨石砸中大概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但那种被攻击的感觉还是让他本能地感到了不适。
他下意识地抬起刚才那根最细的侧枝，对准了那颗越来越近的陨石。
这一次，他没有紧张，也没有刻意控制力量。
他只是想着：“把它打下来。”
能量自然而然地顺着枝条涌去，没有失控，也没有犹豫，仿佛这具身体早己熟悉了这样的操作。
当陨石进入攻击范围的瞬间，枝条猛地弹出，带着一道凝练的金色能量束，精准地击中了陨石的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颗五十米首径的陨石，在接触到能量束的瞬间，就像刚才那座巨石一样，无声地瓦解了。
无数细小的碎片在星空中划过，最终在距离他还有几公里的地方彻底消散，连一丝烟尘都没留下。
刘庆阳愣住了。
刚才那一下，精准、高效、充满了力量感，完全不像他之前那种笨拙的操控。
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具身体里，还隐藏着某种他尚未察觉的本能？
他看着自己那根缓缓收回的细枝，枝条末端的能量波动还未完全平息，像跳动的金色火焰。
一种新的认知在他意识中升起：这具身体的力量，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而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远处的橘红色恒星渐渐西沉，银蓝色恒星再次升起，为大地披上冷寂的光芒。
刘庆阳的枝条在星空中轻轻摇曳，这一次，不再是失控的狂乱，而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探索，像是在触摸这个陌生的宇宙，也像是在触摸自己体内那片尚未开发的力量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