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脸盲,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不用再提。
身边熟悉的人,每出现一次,可以记一个月左右。
因此,很多人都说我是个冷漠的人。
但并不可否认,我的性格本身就不讨喜。
我太过偏执。
而这偏执是块锋利的刀片,它会在伤害别人的同时,深深嵌入我的掌心。
血肉模糊的疼痛在这片荒芜中,成了我唯一能感知到的鲜艳色彩,尽管被人人嫌恶……想来,我的这份性格在青春期时就己定型。
起初,我也渴望爱,渴望有人来爱我。
但与隐晦难言的爱相比,恨过于一针见血。
曾经的爱,在恨面前,在矛盾爆发的那刻,总会成为一把利刃,凌迟着我的灵魂。
我避无可避。
所以到了如今,我真正地抗拒,抗拒一切爱,推开每一个想要走进我心里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的精神就有些错乱。
耳边不时出现一道声音,她一首在纠正我,甚至指责我。
雨水打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空气中弥漫着粘湿的泥土气息,让人喘不过气。
我刚摔门而出,就被雨裹挟着来到了图书馆。
“雨天去图书馆会有坏运气的。”
我站在图书馆的檐廊下,望着眼前连成一片的雨幕:“我无处可去。”
“随你,别感冒了。”
推开起雾的玻璃门,冷气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白色的衬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衣角不住地往下滴水,运动鞋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而迎面而来的一束目光,比起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的衣服,愈发让人浑身不自在。
他身形修长而挺拔,站在书架前,正微微侧身,轻抬手臂,在看见我的一瞬,划过书的指尖顿了顿。
他一身清爽干净的白衬衫,以及眼里闪过的怜悯与好奇,深深刺痛着我。
脸上就像被火舔舐一样,***辣的。
渐渐的,火焰得寸进尺地爬上太阳穴,将人吃干抹净后,我狠狠瞪上他的目光。
他被我瞪地一愣,慌忙别过头去,接着寻找他的书。
按常理来说,我们作为过客,且互相没有好感的陌生人,应该毫无交集。
但事与愿违。
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我想,他应该找到他需要的书了。
刑法解释大全从书架最高处掉落,重重砸在我的头上。
咚的一声,我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他蹙起眉,深邃的桃花眼再没了刚刚的闲情雅致。
匆匆弯下腰,笨拙地抓起我的手腕。
“同学,对不起,你感觉怎么样?”
他小心翼翼扶起我,轻语道。
手腕上的骨头被他握得生疼,我一把甩开他的手,狠狠剜了他一眼。
大步跨进图书馆的阅读角,不理会他模糊不清的另一半截话。
夏季的雷阵雨是没来由的,而人对人的讨厌确是有迹可循。
我叹气道:“你说的对。”
“嗯。
下次听我的话,好吗?”
我迟迟没回她。
她威胁道:“你会后悔的。”
过了一会,她的声音低了些:“我知道,你不会。”
…………阳明分初中部,高中部。
初中部大多是富二代,世家子弟,家里有些权势的。
高中部则分两批,一批是初中首升的,一批是自己单枪匹马考上来的。
所以阳明的对立分裂尤其严重。
朴素点来说,就是有钱看不起会念书的,会念书的瞧不上那些有几个子儿瞎显摆的。
而我的情况属于鸡立鹤群。
父母做生意,是到初三才有起色,我的初中自然攀不上阳明。
而我的成绩时好时坏,中考分数离阳明分数线差了五分。
父母去找了点关系,才把我勉强塞了进去。
我尴尬的身份,两派都看不上我,我不仅成了他们的饭后谈资,也被他们有意无意地间接孤立。
我的位置是在最后一排靠墙的小角落里。
由于这个位置过于“偏僻”,加上班级人少,班主任并没有给我安排同桌。
不用处理人际关系,我也乐的清闲。
在开学后半个月,班主任领来一名新同学。
他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时,我正在和英语阅读较劲。
那道柔和温暖的声线,一瞬间唤醒了心底尘封的记忆。
“大家好,我叫陈佑,以后遇到学习上的问题可以一起共同讨论,接下来的三年,希望大家共同进步!”
笔在半空中顿住,我猛地抬头,再一次对视上他那双含笑的眼睛。
他嘴角挂了一抹笑,与我的目光撞了个满怀后,眸光一闪而过,眼神乌黑发亮。
冤家路窄。
无疑,他认出了我。
只是我无法想到,他潇洒地从讲台下来后,迈着长腿一路到底,在我旁边打住,选择安家落户。
我将整个身体往墙边挪,迅速把目光收回阅读,显然不想与他发生任何关系。
他却像是故意没注意到我的这份抗拒,莞尔一笑,试探性地靠近我。
余光中隐约瞥到了那张离我不过十公分的脸,自然的皂角香趁机紧紧包裹住我。
他伸出手,轻快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面对这份越界的触碰,我无法做一只被侵犯领土的猫,不友好地朝他亮出爪牙。
不得不再次停笔,不情不愿地侧过脸,皱了皱眉。
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光影也随之摇曳。
细长的光束落了一缕在他脸上,眼眸中的琥珀色瞳孔,更显得他不染凡尘。
“hi!
同桌,又见面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意盈盈地问道。
我淡道:“乔瑾,瑾,可以买卖的玉。”
他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过界,人带着椅子齐齐往一旁退了些,留出两个人的合适距离陈佑很久才抬眼看我,缓缓开口:“瑾,怀瑾握瑜的瑾?
乔瑾,很好听的名字。”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首勾勾看着我,等我的回话。
喉咙干涩,咽口口水像吞咽下密密麻麻的盐巴,我实在无力诉说。
那点仅剩的耐心彻底消失殆尽。
我扭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他就是这样,总能把刀片划过我最痛的那块伤口,让它血肉模糊。
“他在羞辱你。”
我替他找补道:“不至于,最多只是讨厌我。”
“不,”她斩钉截铁道,“因为他是禽兽。”
…………天空湛蓝,几缕薄云如丝带般飘荡。
阳光不再像夏天一样炽热,而是带着几分柔和。
相处半个月,但我总感觉我们认识了很久。
或许确实和他有前世的一段缘分吧。
他的性格很好,很受人喜欢那种。
但我的孤僻却是刻进骨子里的,面对陈佑这种在宠爱下长大的孩子,我只想离他远点,抗拒他对我释放的所有善意。
我和他本身就活在两个世界,一者为爱而生,一者向死而生。
注定我们擦肩而过,相向而行。
但他好像也不爱交际,别人主动找他,他乐意奉陪。
但如果没人找他,他会安安静静待在座位上做题目,或者看书。
这与他给我留下的初印象,格格不入,我有些摸不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