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一口气跑了几十里,首到听不到身后的追赶声,才敢躲进一片密林。
他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气,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他满是泥土和草屑的脸。
他摸了摸怀里的石片,还在。
“天地为牢,众生为羊……” 他低声重复着这句话,脑海里闪过刘长老那张阴鸷的脸,闪过“血池”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闪过杂役院弟子们麻木的眼神。
过去他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才只能做外门弟子;以为那些人的悲惨结局,只是运气不好。
现在才明白,他们从踏入青云宗的那一刻起,就己经被定好了命运——要么成为“养料”,要么在被榨干前就死掉。
“我不能像他们一样。”
林野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要知道真相,要打破这该死的‘圈’。”
他再次运转《破圈诀》,周围的驳杂能量缓缓涌入体内,疲惫感渐渐消退。
他发现,越是靠近山林、战场这类“戾气重”的地方,能吸收的能量就越多,看来这功法确实与青云宗的正统心法截然相反。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声。
林野警惕地皱眉,放轻脚步循声走去。
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他看到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少女,正蹲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
少女看起来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髻,衣服上沾着血迹,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哭得浑身发抖。
林野认出她——是内门弟子苏晴。
听说她是刘长老的远房侄女,平时在宗门里也算受照顾,怎么会在这里哭?
“你是谁?”
苏晴察觉到动静,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手里还攥着一把匕首,“别过来!”
林野停下脚步,低声道:“我是外门的林野,不是坏人。”
“林野?”
苏晴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就是那个打了张执事,从杂役院逃出来的人?”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有警惕,还有一丝……同病相怜?
林野点点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内门弟子不该出现在这。”
苏晴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咬着唇,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偷了刘长老的‘聚灵散’。”
聚灵散是青云宗给内门弟子修炼用的丹药,虽然不算珍贵,但私自偷窃也是重罪。
林野更疑惑了:“你为什么要偷这个?”
“我弟弟……” 苏晴的声音哽咽了,“我弟弟在药庐当杂役,昨天被刘长老带去血池了,说他‘根骨清奇,适合做药引’。
我求刘长老放过他,他说只要我把这个月的聚灵散给他,就……就饶了我弟弟。
可我给他了,他还是把我弟弟带进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刚才偷偷去血池边看了,里面……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炼药的地方,是个吸人精血的阵法!
我弟弟他……他肯定己经……”林野的心猛地一揪。
果然,血池就是吞噬人命的地方。
他看着苏晴通红的眼睛,忽然明白过来:“你也知道了?”
苏晴抬起泪眼,看着林野,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我以前总以为,只要努力修炼,成为高阶弟子,就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可现在才知道,我们这些人,在长老眼里根本不算人……刘长老养着我,不过是因为我体质特殊,能帮他温养药材,等我没用了,也会被扔进血池!”
她的话像一道惊雷,炸在林野耳边。
体质特殊?
又是体质特殊?
林野想起石片上的“无垢之体”,难道苏晴也和自己一样,有着被“圈主”觊觎的体质?
“刘长老他们……根本不是在培养弟子,是在……” 苏晴说不下去了,但两人都明白那个词——圈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月光下,曾经分属不同阶层的弟子,此刻却因为同一个残酷的真相,站在了同一片逃亡的土地上。
“他们很快会发现我偷了聚灵散,肯定会追来的。”
苏晴擦掉眼泪,眼神里多了一丝决绝,“我不能回去,回去就是死。”
林野看着她,忽然开口:“我要离开青云山的范围,去东域。
你要不要一起走?”
苏晴愣住了:“东域?
我们两个低阶弟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活下去?”
“总比被当成‘养料’强。”
林野看着远方,夜色中,仿佛能看到无数道无形的围栏笼罩着大地,“而且,我知道一些事,或许……我们能找到打破这一切的办法。”
他没有细说《破圈诀》和石片的事,但语气里的坚定,让苏晴动摇了。
她看了看身后青云山的方向,那里曾是她向往的仙途,此刻却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好。”
苏晴捡起地上的匕首,紧紧握在手里,“我跟你走。”
林野点点头,转身辨认了一下方向:“我们得尽快离开,往东边走,穿过黑风林,就能到青石镇,那里有通往东域的商队。”
两人不再犹豫,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黑风林的方向快步走去。
身后,青云山的轮廓在月光下越来越模糊,而前方的路,被黑暗笼罩,充满了未知。
但林野知道,从他跳出围墙、苏晴握紧匕首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他们是第一批,从“青栏”里逃出来的羊。
而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广阔的天地,和更坚硬的围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