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离。她叫陆迟迟。命运给我们安排了兄妹的身份。却忘了给我们一个像样的家庭。
那年我十岁。她五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那种味道至今还蚀刻在我的鼻腔里。
母亲的手很凉。像秋天最后的落叶。她的眼睛曾经很亮。如今却蒙上了一层再也擦不掉的灰。
“阿离…”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烟。我必须把耳朵凑得很近很近。
“照顾好妹妹…”“一定要…照顾好她…”这是她最后的请求。
也是我一生都无法卸下的枷锁。我紧紧攥着妹妹的小手。她的手心全是汗。还有点发抖。
她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妈妈。又看看我。“哥哥,
妈妈睡着了吗?”她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砸在我心上却重如千斤。我点了点头。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从那天起。我的世界缩小了。缩小成两个人。
我和迟迟。父亲很快就把另一个女人带回了家。那个女人身上有刺鼻的香水味。
掩盖了家里最后一点妈妈的气息。她看我们的眼神。像看角落里碍事的旧家具。
父亲的眼神总是躲闪着。他活在自己的愧疚和新的***里。对我们的存在视而不见。
“两个拖油瓶。”这是后妈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尤其是在父亲不在家的时候。
家里的饭菜不再总是热乎乎的。有时只有冷冷的剩饭。我和迟迟分着吃。
我总是把多的那一份推给她。“哥哥,你吃。”她总是很乖。想把食物再推回来。
“我吃过了,你快吃。”我撒了谎。看着她吃下去。比我自己吃饱更重要。后妈心情不好时。
巴掌会毫无征兆地落下来。有时是对着我。有时是对着迟迟。我总是冲过去。把她护在身后。
那些巴掌、掐拧。就全都落在了我的背上、胳膊上。***辣地疼。但我不能吭声。更不能哭。
我怕我一哭。迟迟会更害怕。夜里。她常常做噩梦。会小声地啜泣。我就爬到她的床上。
像妈妈以前做的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迟迟不怕,哥哥在。”“哥哥在呢。
”她会蜷缩进我的怀里。把小脸埋在我的胸口。眼泪浸湿我的睡衣。“哥哥,我想妈妈了。
”“我知道。”我也想你。妈妈。我在心里无声地回答。时间推着我们踉跄前行。我长大了。
肩膀变宽了。可以更好地把她挡在身后。迟迟也长大了。褪去了些许稚嫩。但她在我眼里。
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我拼了命地学习、打工。我想给她攒点钱。
我想早点带她离开这个冰冷的家。给她一个真正的、温暖的地方。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
就能为她挣来一个光明的未来。直到那个看似平凡的下午。阳光很好。
我却毫无征兆地晕倒在打工的便利店。醒来是在一片刺眼的纯白里。消毒水的味道。
和母亲离开那天一样浓烈。医生拿着厚厚的片子。表情严肃。“陆离?”“你家里人来了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冰冷的预感攫住了我。“就我自己。”“您直接跟我说吧。
”医生的嘴一张一合。那些词语像子弹一样射向我。“脑瘤。”“恶性。”“位置很危险。
”“手术成功率…不高。”世界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我看着医生的嘴唇开合。
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有那几个字在脑海里疯狂撞击、回荡。脑瘤。恶性。时间不多了。
像一场荒诞的默剧。我拿着诊断书。机械地走出医院。阳光刺眼得让人晕眩。街上车水马龙。
人声鼎沸。一切都充满了生机。除了我。我的身体里正在孕育一场死亡。
第一个闯入脑海的念头。不是恐惧。不是为什么是我。而是…迟迟。我的迟迟怎么办?
如果我倒下了。谁来保护她?谁来在她做噩梦时拍拍她的背?谁来把多的那份饭菜推给她?
谁来做她的哥哥?那个承诺过要永远照顾她的哥哥。要食言了。
巨大的恐慌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比我面对任何一次后妈的殴打时都要恐惧。
比我失去母亲时还要绝望。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
我不能倒下。至少现在还不能。我用力深呼吸。试图压下喉咙口的哽咽。
和眼眶里汹涌的热意。我必须冷静。我必须计划。在我还能动。还能思考的时间里。
为她做好一切准备。我擦掉眼角渗出的那一点湿润。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疼痛让我清醒。我抬起头。望向家的方向。我的公主。我小心翼翼呵护了十七年的公主。
我必须亲手拆掉她城堡的围墙。教会她拿起剑。独自面对这个狰狞的世界。
这比疾病本身更让我痛苦万分。我推开家门。饭菜的香味罕见地飘了出来。
后妈难得地做了饭。看到我。她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死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还不快滚过来吃饭!”迟迟从她的房间里跑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哥哥,
你回来了?”“你脸色好白,是不是不舒服?”她伸出手想摸摸我的额头。
我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现在任何一点温情的触碰。都会击溃我勉强筑起的堤坝。
我不能再习惯了。她也不能。“我没事。”我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冷静。甚至有点冷漠。
“只是有点累。”我避开她困惑又受伤的眼神。径直走向餐桌。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
什么都没问。又低头继续吃饭。这顿饭吃得如同嚼蜡。我第一次。
没有把盘子里那块唯一的肉夹给迟迟。她看着我。眼神里的不解更深了。后妈似乎有些意外。
随即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哟,终于开窍了?知道给自己抢食了?”我没理她。
只是埋头快速吃完饭。“吃完把碗洗了。”我放下筷子。对迟迟说。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饭桌上的所有人都愣住。空气凝固了。迟迟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
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从前。我从不让她做这些。后妈让她做家务时。我也会抢过来自己做。
我说。你的手不是用来做这些的。现在。我却亲自打破了这条规则。后妈最先反应过来。
发出一声嗤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总算使唤上这吃白饭的了?”父亲皱了皱眉。
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去。迟迟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委屈的泪水在里面打转。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低下头。小声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哥哥。”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默默收拾着碗筷走进厨房。听着厨房传来的细微水声。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对不起,迟迟。我在心里无声地说。
这只是个开始。我必须让你习惯。习惯没有我为你遮挡风雨的日子。我必须变得“冷酷”。
才能让你变得坚强。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让你活下去的办法。深夜。我躺在床上。
无法入睡。头痛一阵阵袭来。像有锤子在里面敲打。但我脑子却异常清醒。我开始盘算。
我还有多少时间。三个月?半年?我需要列一个清单。所有她必须学会的事情。
所有我需要为她打点好的东西。银行卡里还有多少打工攒下的钱。怎么才能瞒着她。
把这些钱转到她名下。怎么才能让她在失去我之后。还能继续学业。
后妈会不会趁机把她赶出家门…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锉刀。反复磋磨着我的神经。
直到它们变得血肉模糊。我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响动。她大概也没睡好吧。
我习惯性地想过去看看。身体刚动。又硬生生地忍住。不能再过去了。不能再给她依赖。
我必须让她学会独自面对黑夜。就像不久之后。她必须独自面对没有我的人生。
我把头埋进枕头里。试图压抑住喉咙里涌上的哽咽。枕头很快湿了一小片。为母亲哭泣之后。
这是我第一次流泪。为了我注定短暂的未来。更为了我妹妹那漫长而艰难的人生。
第二天是周末。我很早就起床。头痛稍微减轻了一些。但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始终存在。
像一朵挥之不去的乌云笼罩在头顶。迟迟起床后。看到我。眼神有些闪烁和怯生生的。
还在为昨晚的事难过。我硬起心肠。忽略掉她眼底的失落。“迟迟,过来。
”我拿出电费和水费的账单。摊在桌上。“以后这些。都由你来交。”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哥哥…我…我不会。”“不会就学。”我的语气生硬。不带任何感情。“我教你一遍。
记下来。下次你自己去。”我拿出一个笔记本。塞到她手里。“把所有步骤。
所有需要注意的地方。都记清楚。”她拿着笔。手有些抖。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那个对她百般呵护的哥哥。变得如此陌生和不近人情。
“哭什么?”我皱起眉头。声音更冷了。“遇到不会的事情就哭。有用吗?
”“我不可能永远跟在你后面。帮你解决所有问题。”这句话像是一把刀。捅向她的同时。
也狠狠地捅穿了我自己。她猛地抬起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哥!你到底怎么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啊。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前舍不得对你说一句重话。
我以前把你捧在手心里。恨不得替你挡住世间所有的风雨。可现在。
我不得不亲手把你推出去。推向那些风雨。因为那场最大的、我无法抵挡的风暴。
正在向我袭来。并将最终。把你一个人留在冰冷的废墟里。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人都是会变的。”我说。
“你也不能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从今天起。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认真记。
”我指着账单上的项目。开始一条条讲解。她的眼泪滴落在笔记本上。
晕开了刚刚写下的字迹。她一边抽泣。一边努力地跟着我的讲解记录。肩膀一耸一耸的。
看得我心如刀割。但我不能心软。绝对不能。讲解完如何缴费。我又拿出了家里的药箱。
“过来。认识一下这些药。”“感冒吃什么。发烧吃什么。肠胃炎吃什么。
”“它们的用法用量。都记下来。”她红着眼睛。茫然地看着那些药盒。
“哥哥…我记不住…”“记不住就多看几遍。直到记住为止。
”我的声音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生病了不能总是指望别人。要知道自己该吃什么药。
”后妈磕着瓜子从旁边路过。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哟,这是怎么了?
终于不耐烦伺候大小姐了?”我没理她。只是盯着迟迟。“听明白了吗?”她咬着嘴唇。
眼泪还在无声地流。重重地点了点头。整个周末。我都在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
填鸭式地教她各种生存技能。告诉她怎么去银行存取钱。怎么和陌生人打交道要保持警惕。
怎么分辨东西的好坏和价格。怎么用洗衣机不同的模式。甚至…怎么换灯泡。
怎么拧紧漏水的水龙头。她跟在我身后。像个受惊的小动物。
努力地吸收着那些她从未接触过。也本不该这么快就需要接触的知识。
她眼里的困惑和悲伤越来越浓。而我的头痛。也几乎沒有停止过。
靠着一把一把的止痛药勉强压制。我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我不知道老天还给我多少时间。
周日的晚上。我让她独自做一顿简单的晚饭。她站在厨房里。对着锅灶手足无措。
以前她最多只是帮我洗洗菜。我始终把她挡在油烟之外。后妈抱着胳膊靠在厨房门口。
冷嘲热讽。“真是大小姐下凡了。连个火都不会开。”“也不知道以后谁敢娶这种废物。
”迟迟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身体微微发抖。我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掐进肉里。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没有冲过去呵斥后妈。没有去接手她手里的锅铲。
我必须让她自己来。“试试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
“照着食谱做。”“做坏了也没关系。”她颤抖着手。打开了燃气灶。火苗蹿起来的时候。
她吓得往后缩了一下。油倒进锅里。溅起的热油烫到了她的手背。她惊呼一声。
疼得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下意识地看向我。像过去十七年里的每一次一样。
寻求我的帮助和安慰。我的心猛地一揪。几乎要脱口而出“疼不疼”。然后找药膏给她涂上。
但我忍住了。我只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点疼算什么。”“继续。
”“用锅盖挡一下。”她眼里的光。在我的话语中。一点点碎裂开来。
变成了彻底的绝望和茫然。她不再看我。低下头。
默默地看着自己手背上那个迅速变红的小点。然后拿起锅盖。像拿着一个盾牌。
继续与锅里的油和菜作战。那顿饭最终端上桌时。青菜炒得发黑。鸡蛋煎得焦糊。
米饭也有些夹生。后妈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呸!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浪费老娘的煤气和粮食!”父亲也皱着眉头放下了筷子。迟迟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碗。
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焦黑的青菜。放进嘴里。咀嚼。
然后咽了下去。味道很苦。带着一股糊味。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可以吃。”我说。
“下次注意火候。”迟迟猛地抬起头看我。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后妈鄙夷的嗤笑声。
“哟,还真是不挑食了。”那天夜里。我听到她房间里传来了压抑的、小动物一样的呜咽声。
断断续续。哭了很久。我站在她的门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仰着头。防止眼泪流下来。
我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抵在嘴唇上。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对不起,迟迟。
哥哥的心比你更痛。但你必须学会。即使做得不好。即使会受伤。即使会被人嘲笑。
也必须坚持下去。因为以后。再也没有人会为你挡开那些热油。
再也没有人会帮你把焦黑的菜吃掉。再也没有人。会在你哭泣的夜里。
轻轻拍着你的背告诉你“哥哥在”了。哭声渐渐微弱下去。大概是哭累了睡着了。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房间。从抽屉最深处拿出藏起来的止痛药。干咽下了两片。
剧烈的头痛和心脏的抽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我崩溃。药效慢慢上来。
我在冰冷的床上蜷缩起来。窗外是城市的霓虹。映照着我毫无血色的脸。
清单上的事项才完成了不到十分之一。而我已经感觉。快要耗光所有的力气了。
我必须坚持下去。为了她。镜子里。我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黑眼圈越来越重。
偶尔的眩晕和恶心袭来时。我必须立刻抓住什么东西才能站稳。在她面前。我尽力掩饰。
用冷漠和严厉包裹住那颗正在被癌细胞啃噬的心脏。
以及那份即将溺毙我的、巨大的不舍和担忧。我开始偷偷地整理她的东西。她的出生证明。
她的疫苗接种记录。她的学生证和身份证。我把它们放在一个单独的文件夹里。标注清楚。
我清理掉电脑里所有我的痕迹。注销掉一些不必要的账户。我把打工攒下的钱。分成几份。
一部分转到一张新办的、用她身份开的银行卡里。一部分取出现金。藏在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等我离开后。会想办法让她“发现”。我甚至开始写一些笔记。
记录一些她可能用到的生活窍门。或者只是…一些我想对她说。却永远无法亲口说出口的话。
我把这些笔记加密存在电脑里。设定了定时发送。在我离开后的某些特定时间。
发送到她的邮箱。或许。能给她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陪伴和指引。这些准备工作。
像是一场无声的预演。每做一件。都像是在我的心上刻下一刀。
提醒着我那个必然到来的结局。而与此同时。我对她的“训练”变本加厉。
我让她自己规划一周的开销。让她独自去超市购买日用品并比较价格。
让她尝试处理一次简单的邻里交涉。虽然只是去楼下取回错送的快递。
后妈对我的转变乐见其成。甚至开始有些“兴致勃勃”地围观。时不时添油加醋。“对!
早就该这样了!”“真当自己是旧社会的小姐了?”“让她干!什么都让她干!
看她还能矫情到什么时候!”父亲偶尔会流露出一些不忍。但最终。总是选择沉默地走开。
他的沉默。和我此时的“冷酷”。本质上。都是一种残忍。迟迟在这些日子里。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默了下去。她不再用那种依赖的、明亮的眼神看我。她看我的眼神里。
充满了困惑、受伤。和一丝小心翼翼的畏惧。她不再问我“为什么”。
只是被动地接受着我下达的一个又一个指令。努力地去完成。即使完成得不好。即使会搞砸。
即使会偷偷躲起来哭。她也不再在我面前轻易掉眼泪了。她似乎真的在学着“长大”。
学着“坚强”。用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式。和最快的速度。这让我感到一种窒息的欣慰。
和毁灭般的痛苦。我知道我在她心里。正在亲手杀死那个爱她、护她的哥哥。
我在摧毁我们之间最珍贵的联系。但我没有选择。我宁愿她恨我。宁愿她认为我变了。
变得冷酷无情。宁愿她在我离开后。因为这份“恨”和“失望”而更容易接受我的消失。
也不愿她永远活在对我的依恋和怀念里。无法自拔。无法向前。那天。
我让她自己坐公交车去城另一边的一个书店。买一本老师指定的辅导书。
这对以前的她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任务。她从未独自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她拿着我写给她的路线纸条。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安。
“哥哥…一定要去吗?”“能不能…”“不能。”我打断她。声音冷硬。
“路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找不到路就用手机地图。”“或者问人。
”“你必须学会自己去陌生的地方。”她看着我。眼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她低下头。
小声说。“我知道了。”然后转身。慢慢地走出了家门。门关上的那一刻。
我几乎立刻冲到了窗边。躲在窗帘后面。死死盯着楼下那个小小的、孤单的身影。
她站在街边。反复看着手里的纸条。又抬头看着公交站牌。显得那么无助和茫然。
我的心跳得飞快。头痛也因为紧张而加剧。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害怕她上错车。
害怕她迷路。害怕她遇到坏人。害怕她哭。我几乎要忍不住冲下楼去。把她拉回来。
告诉她我们不去了。哥哥带你去。像以前一样。但我死死地咬住牙。忍住了。
我的身体因为克制而微微发抖。手指紧紧抠着窗框。直到指节泛白。她终于似乎看懂了站牌。
上了一辆公交车。我立刻抓起手机。想给她打电话。想问她在哪里。但最终。
我只是把手机狠狠摔在了床上。我不能。我必须让她独自完成。公交车消失在街角。
我无力地瘫坐在窗边的地上。冷汗已经浸湿了我的后背。一种巨大的虚脱感席卷了我。
混合着强烈的担忧和自责。我靠着墙。蜷缩起来。忍受着一波强过一波的头痛和恶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分钟都是煎熬。两个小时后。我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