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隔壁工位的小李正对着麦克风低声说：“甲方爸爸，这个需求真的赶不及…… 行行行，我通宵试试，您别催了成吗？”
陈野揉了揉太阳穴，端起桌边早就凉透的咖啡猛灌一口。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让他清醒半分。
手机在桌角震动了两下，他瞥了眼弹窗 —— 本地气象局推送的橙色寒潮预警，标题格外扎眼：“未来 72 小时或现历史性降温，市民请做好防寒准备”。
“切，又来这套。”
后排的老张探过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上周还说要升温呢，现在的天气预报比我家那口子的脾气还难琢磨。”
周围响起一阵低笑，陈野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抬头望向窗外，玻璃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此刻竟有些冷清。
风裹着雨点狠狠砸在玻璃上，发出 “啪嗒啪嗒” 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急着进来。
“野子，你那模块改完了没？”
组长王强叼着电子烟走过来，烟圈在他头顶缓缓散开，“甲方明天一早就要看 demo，今晚加把劲。”
陈野点点头，手指重新落在键盘上，可心思却像断了线的风筝。
他想起早上出门时，小区门口的银杏叶还在枝头摇晃，现在想来，那些叶子好像比往常黄得更厉害，连树皮都透着股说不出的灰败。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大学同学发来的群聊消息。
有人发了段视频：北方某城市的湖面己经结了薄冰，几个小孩穿着棉袄在上面打滑，配文是 “家人们谁懂啊，十月中旬结冰，这是要首接跳过秋天吗？”
下面跟着一串哈哈哈的回复，有人说 “全球变暖是骗傻子的吧”，还有人发了张 “退退退” 的表情包。
陈野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落下。
他点开天气 APP，未来三天的温度曲线像坐了跳楼机 —— 今天 12 度，明天 5 度，后天首接跌破零下 10 度。
“不可能吧……” 他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数字，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蔓延到心口。
突然，办公室的灯闪了两下，空调出风口发出 “呜呜” 的怪响，原本温热的空气里竟掺了丝凉意。
小李 “嘶” 了一声，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这空调咋回事？
难道也知道要降温，提前练手呢？”
陈野猛地站起身，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王哥，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王强皱了皱眉：“活儿还没弄完呢……我带回家弄，保证不耽误事。”
陈野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他抓起背包往肩上一甩，几乎是小跑着冲向电梯。
电梯下降时，他点开外卖软件，首页跳出的 “冬季保暖专场” 格外刺眼。
他手指翻飞，下单了十箱矿泉水、二十包压缩饼干，还有一堆自热米饭。
地址填的是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备注 “麻烦多套几层塑料袋，放门口就行”。
走出写字楼，寒风像带着冰碴子往领口里钻。
陈野把外套拉链拉到顶，还是觉得冷得刺骨。
路边的共享单车倒了一片，像是被无形的手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他拦了辆出租车，刚坐进后座就打了个哆嗦 —— 车里的暖气明明开着，却暖不透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师傅，麻烦快点，到锦绣华庭。”
他催促道，眼睛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路灯的光晕里，雨点不知何时变成了细小的雪粒，簌簌地往下落。
“这鬼天气，说变就变。”
司机咂咂嘴，转动方向盘，“早上还穿短袖呢，现在都得穿棉袄了。”
陈野没接话，打开手机刷起新闻。
热搜榜前十里，“异常降温” 己经爬到了第七，点进去全是各地网友发的视频：南方某省的香蕉树被冻得耷拉着叶子，东北的江面结了半米厚的冰，还有人拍到电线杆上挂着冰棱，像串透明的水晶。
评论区吵翻了天，有人说 “这是末日预兆吧”，立刻被人怼 “中二病晚期”；有人科普 “极端天气是正常现象”，下面却有人贴出 “十年前专家预测全球变暖” 的旧闻。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陈野付了钱，刚推开车门就被一阵狂风灌了满脸。
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他缩着脖子往便利店跑，门口堆着的纸箱己经摞到了半人高。
“是陈先生吧？”
便利店老板搓着冻红的手，指了指那堆箱子，“你这买的也太多了，我这小破店都快被你搬空了。”
陈野掏出手机扫码付款，眼睛扫过店里的货架 —— 方便面、火腿肠、电池…… 但凡能想到的，他都想塞进包里。
“老板，剩下的方便面和矿泉水，我全要了。”
老板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这是准备冬眠啊？”
陈野没解释，帮着把箱子往小推车上搬。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纸箱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他抬头望了眼漆黑的夜空，雪粒落在睫毛上，瞬间化成冰凉的水。
他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看到小区公告栏里贴着 “秋季防火通知”，那时阳光正好，谁能想到，几个小时后，世界就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