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旧读

>>> 戳我直接看全本<<<<
窗外的雨敲打着刑部档案库房的窗棂,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噼啪声。

己是亥时三刻,库房内只点着一盏孤零零的油灯,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伏案之人的半边身子,以及他面前堆积如山的陈旧卷宗。

墨闻揉了揉发涩的眼角,鼻腔里充斥着陈旧纸张特有的霉味和墨迹干涸后的微涩气息。

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远比外面官场上应酬往来的酒肉气更让他安心。

作为刑部档案库最低等的整理吏员,他的工作就是将历年积压的旧案卷宗分门别类,重新誊抄编目。

枯燥,琐碎,无人问津,恰合他意。

他的指尖掠过一卷泛黄纸页的边缘,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蝴蝶的翅膀。

这是一桩三年前发生在城西的劫杀案,案卷记录粗糙,结论是流寇作案,最终不了了之,归入了悬案架。

墨闻的目光快速扫过记录:死者是一名小绸缎商,身中三刀,财物被掠。

现场勘验笔录寥寥数语,证物清单更是短得可怜。

一切看起来似乎并无特别。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验尸格目某一栏时,指尖微微一顿。

“……尸身左足踝内侧,见一浅淡瘀痕,类指印,然模糊难辨,或为搬动所致。”

“左足踝内侧…瘀痕…”墨闻低声自语。

这描述,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走向另一排书架。

油灯的光晕随着他的移动在昏暗的库房里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无声的鬼魅。

他的脚步停在了标记着“永泰七年”的架子前——那是五年前。

熟练地抽出一份卷宗,封面写着“永泰七年城南枯井无名尸案”。

他快速翻到验尸部分,目光如鹰隼般精准地捕捉到了一行几乎被忽略的小字:“尸身左足踝内侧,有陈旧掐痕,色深紫,形状特异。”

形状特异?

如何特异?

记录者却没有详细描述。

墨闻的心跳稍稍加快了几分。

他放下这份,又转向“永泰九年”的案卷架,取下一份“货郎失踪案后续——发现尸身录”。

死者是一名走街串巷的货郎,尸体在城郊河道被发现,己高度腐烂。

验尸格目写得更为简略,但在不起眼的角落,依然有一句:“足踝处有损,疑为水生物啮咬或旧伤,难以断定。”

左足踝?

右足踝?

记录语焉不详。

巧合吗?

三起案件,时间跨度五年,地点不同,受害者身份各异,案件性质也略有差别(劫杀、无名尸、失踪遇害),负责查办的衙署似乎也非同一批人。

它们就像散落在时间长河里的泥沙,本该毫无关联。

但墨闻那近乎偏执的记忆力和对细节的敏感,却从中嗅到了一丝极不寻常的气息。

他坐回案前,将三份卷宗并排铺开。

油灯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纸上冰冷的文字。

他完全沉浸了进去,外界淅沥的雨声、更夫遥远的打更声仿佛都己消失。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些沉默的卷宗和它们可能隐藏的秘密。

他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三个日期、三个地点、三个受害者姓名,然后画线连接。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仅仅是足踝的痕迹。

他重新仔细阅读,发现三份卷宗的现场笔录部分,对于案发前后天气的记录,都提到了“微雨”或“地湿”,但当时的办案者显然都未将此视为重要线索。

更重要的是,他在比对三份证物清单时,发现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共同点:三名死者的随身物品中,都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东西——绸缎商少了一个普通的火折子套(记录写的是“火镰一副,缺套”);枯井无名尸破烂的衣物里少了一根束发的木簪(记录写“发髻散乱,无簪钗”);货郎的担子里,少了一个用来修补陶器的小铁箍(记录列了担中杂货,独缺了这常见之物)。

这些东西价值低廉,绝无可能是劫杀的目标,在混乱的现场丢失或被忽略也极其正常。

太正常了,正常得像是刻意为之。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撞入墨闻的脑海:这些微不足道、被所有办案人员忽略的物品,会不会才是凶手真正的目标?

而那些劫财、抛尸荒野,只是掩盖真实目的的手段?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意味着,有一个极其狡猾、耐心且谨慎的凶手,在长达数年的时间里,用不同的方式杀害不同的人,只为了取走一些看似毫无价值的琐碎物品,并完美地将罪行掩盖在了其他动机之下!

墨闻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并非因为雨夜的寒冷,而是源于这种隐藏在平静记录下的、冰冷而诡异的恶意。

他猛地站起身,需要找到更多的卷宗来验证这个可怕的猜想。

档案库浩如烟海,但这正是他的领域。

就在他转身准备再次走向深处那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时,库房那扇沉重的大门忽然被不客气地推开了。

冷风裹着雨气瞬间灌入,吹得案上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几乎熄灭。

门口站着一个身影,披着湿透的蓑衣,戴着斗笠,水珠正从边缘不断滴落。

来人身材高大,一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尽管灯光昏暗,也能感受到那股久经沙场(或者说是惯于缉凶拿贼)的精悍之气。

斗笠抬起,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神色有些不耐烦的脸,看样子约莫西十岁上下。

他的目光扫过昏暗的库房,最后落在穿着低级文吏服饰、抱着一堆旧卷宗、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墨闻身上。

“喂!

管档案的?”

那人的声音粗粝,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我是京兆府捕头赵震。

赶紧的,把近五年所有未破的劫杀、失踪案卷,特别是现场有蹊跷的,全都给我找出来!

立刻!

马上!”

墨闻怔了一下,抱着卷宗的手指微微收紧。

京兆府的捕头,为何深夜突然急调这类卷宗?

难道……外面又发生什么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桌上那三份来自不同年份的“旧牍”之上。

雨,还在下。

仿佛要洗净什么,又仿佛在掩盖什么。

(第一章 完)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