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囊翁 三钱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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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建康三日,官道两侧的荒草渐次染上绿意。

陶弘景的药篓在马背上轻轻晃荡,工兵铲与铜药碾碰撞的脆响,成了旅途最规律的节拍。

云生裹着那件半旧道袍,袖口卷了三圈仍盖过指尖,却再没觉得冷——陶弘景每晚都会用艾草给他熏脚,说这是“通经脉”的法子,倒比现代的暖水袋更管用。

“前面是丹阳镇,过了镇就是茅山地界了。”

陶弘景勒住马缰,指着远处炊烟缭绕的镇子,“镇上有位青囊翁,是我的师兄,咱们去讨碗热汤喝。”

云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镇子入口的老槐树下搭着个药棚,棚前挂着面褪色的青色幡旗,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医”字。

一个穿藏青色长衫的老者正坐在竹凳上,背对着他们捣药,木杵撞击石臼的声音隔老远都能听见。

“青囊翁年轻时是宫廷御医,”陶弘景边走边说,“只因不愿给权贵炼丹,被罢了官,就躲在这丹阳镇给百姓瞧病。

他手里有本《青囊经》,据说能断人生死,可惜从不示人。”

走近了才看清,老者的药棚里摆着个奇怪的物件——像个缩小的丹炉,却在炉身刻满了草药图谱,当归、黄芪、防风……云生认出好几种,都是在部队野外生存课上学过的常见药草。

“老陶?!

你可算来了!”

青囊翁转过身,脸上的皱纹比陶弘景更深,却有一双孩童般清亮的眼睛,眼白里甚至还隐隐透着青色,眼神很干净。

他的目光掠过云生时一顿,又落在陶弘景的药篓上,鼻子轻轻嗅了嗅,“呦,你这老货篓里还藏着好东西呢?!

不是凡铁!”

陶弘景哈哈一笑,解下药篓放在石桌上:“还是瞒不过你这老东西。”

他掀开篓盖,露出折叠整齐的工兵铲,“你瞧瞧这物件。”

青囊翁放下木杵,拿起工兵铲翻来覆去地看。

他的手指抚过铲面的防爆纹路,又叩了叩锯齿状的边缘,最后停在“LN-16”的刻字上。

“陨铁所铸?”

老者眉头微蹙,“却又不像。

寻常陨铁性脆,这东西却带着韧劲,弧度也蹊跷,倒像是……”他突然拍了下大腿,“像当年大禹治水时铸的‘定水铲’!”

云生心里一惊。

大禹治水的传说竟与工兵铲扯上关系?

他刚想开口,却被陶弘景用眼神制止了。

“不过是个顺手的工具。”

陶弘景岔开话题,指了指云生,“这孩子叫云生,我新收的弟子,打算带回茅山教养。”

青囊翁重新打量云生。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从头顶扫到脚底,最后停在云生左臂的七星胎记上。

“这印记……”老者突然抓住云生的手腕,三根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脉象浮而不躁,倒是块学医的料子。”

石臼里的草药散出清苦的香气。

云生注意到药棚角落堆着些奇怪的东西——晒干的蛇蜕、缠在竹片上的蜈蚣、装在陶罐里的刺猬皮。

他想起陶弘景说过,这些都是药材,却忍不住想起雨林里的毒瘴,胃里一阵翻腾。

“怎么,怕了?”

青囊翁看出他的局促,拿起一片蛇蜕递过来,“这是乌梢蛇的皮,清明前蜕的,能祛风通络。

你看这纹路,越密药效越好。”

云生犹豫着接过,蛇蜕带着干燥的皮革味,并不难闻。

他想起新兵连处理蛇伤的训练,教官说蛇蜕烧成灰能止血,原来古人早就知道。

“老东西,别吓唬娃娃。”

陶弘景从药篓里拿出个油纸包,“我带了些茅山的茯苓,给你炖汤。”

青囊翁眼睛一亮,接过油纸包打开,里面的茯苓块大而洁白,断面泛着细腻的光泽。

“好东西!”

他啧啧称奇,“这是长在松根下的吧?

看这纹路,至少有十年了。”

两人就着药棚的石桌坐下,青囊翁唤来药童煮茶,陶弘景则说起建康的事。

云生坐在旁边听着,得知青囊翁当年给梁武帝的父亲看过病,因拒绝炼制“长生丹”被赶出宫廷,才隐居在此。

“那桓家小子,仗着他爹是御史,上周还来抢我的药。”

青囊翁啐了一口,“说要拿我的‘地龙’(蚯蚓)给他的马当补品,简首是胡闹!”

陶弘景皱起眉头:“地龙性寒,岂能乱喂?

怕是他爹又在吃那些含铅的金丹,脑子糊涂了。”

云生心里一动。

他在部队学过铅中毒的症状,易怒、健忘、肌肉震颤,跟桓公子的骄横倒有些像。

难道古代的金丹真有这么大毒性?

茶煮好了,青囊翁也给云生递过一碗,茶汤呈琥珀色,带着淡淡的药香。

“这是薄荷茶,能清头目。”

老者看着他喝完,突然说,“老陶,你带这孩子回山,怕是不只是当徒弟吧?”

“实不相瞒,这孩子是我从人贩子手里赎来的,花了三钱银子。

我观他左臂七星胎记,与北斗相应,或许是天意让他承我衣钵。”

青囊翁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三枚锃亮的银钱。

他把银钱放在桌上,推给陶弘景。

陶弘景拿起银钱,在指间掂量着,莫名一笑:“三钱赎命?

我本也不是害命之人!

这乱世中,跟着我还能有条活路,否则......。

不过你给这钱我就收下了,给你个心安”。

他突然转向云生,“以后要叫青囊翁师伯,执弟子礼你可知医道第一要诀是什么?”

云生想起老赵说过“救人先自保”,刚要开口,却听见陶弘景说:“是‘不欺心’。

药能救人,亦能杀人,心不正,再好的医术也会成凶器。”

青囊翁促狭地看了陶弘景一眼,又赞许地点点头,从药柜里拿出个小瓷瓶,递给云生:“这是‘护心丹’,里面有丹参、远志,能安神定惊。

你既入医道,先学护好自己的心。”

临走前,青囊翁在云生耳边低声说:“我是你亲师伯!

别信老陶那套什么星力,觉得不对劲就跑,往南跑,我在丹阳镇能护住你。”

离开丹阳镇时,日头己过中天。

云生把瓷瓶揣在怀里,感觉沉甸甸的。

陶弘景的药篓里多了些青囊翁送的草药,工兵铲被重新固定在篓侧,铲面反射着阳光,像一块沉默的镜子。

“青囊翁年轻时比我还痴迷星象。”

陶弘景突然说,“后来他妻子难产,他算准了‘天赦星’当值,却没算到产妇气血不足,最后一尸两命。

从那以后,他就只信草木,不信星辰了。”

云生略显局促,握紧了手里的瓷瓶。

原来这位看似严厉又好心的老者,心里藏着这样的伤痛。

他想起自己在雨林里没能救下的战友,突然明白陶弘景说的“不欺心”是什么意思——医术再高,也不能违背生死常理。

傍晚时分,他们走到一处山涧。

陶弘景让马饮水时,云生看见涧边的石头上长着些熟悉的植物,叶片呈披针形,茎上有细小的绒毛。

“这是萹蓄!”

他很肯定地脱口而出。

陶弘景惊讶地看着他:“你认识?”

“在……在村里见过。”

云生慌忙掩饰,其实这是他在野外生存课上重点学过的驱虫药草。

他蹲下身,小心地摘下一片叶子,“我娘以前用它煮水给我喝,说能打虫子。”

陶弘景赞许地点点头:“说得对。

萹蓄味甘,能杀三虫,尤其是蛔虫。

不过要在角宿当令时采才有效,现在采,药性还差些。”

他从药篓里拿出自己采的萹蓄,叶片更厚实,“你看,叶脉里藏着星力,得等角宿的光炁足了,药效才显。”

云生听的一头雾水,他把两片萹蓄放在一起对比,确实有差别。

他想起现代药理学说的采收时间影响有效成分,或许陶弘景说的“星力”,就是指植物生长的最佳时机。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山涧旁扎营。

陶弘景用工兵铲挖了个浅坑,点燃艾草驱蚊,又拿出麦饼分给云生。

火光映在铲面上,“LN-16”的刻字忽明忽暗,像在诉说着什么。

“明天就能到茅山了。”

陶弘景望着远处的山峦,“山上有你师兄师弟,以前大多都是孤儿,还有个观星台,能看清西象二十八宿的运行。”

他顿了顿,“不过你得先从认药、捣药学起,什么时候能把《神农本草经》背下来,什么时候再碰星图。”

学东西好!

云生用力点头,把最后一口麦饼咽下去。

他摸着怀里的护心丹,听着山涧的流水声。

好像也没有那么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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