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夜诡车雨点砸在车窗上,声音大得吓人,像无数根手指在疯狂敲打玻璃。
我抱紧怀里穿着戏服的人偶,第三次看向手机地图。那个代表我们的小蓝点,
正在一条越走越偏的路上移动,已经远远偏离了回家的方向。
导航显示我们已经开到了城西废弃工业区,可我家明明在城东。“师傅,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但尾音还是有点发抖,“这条路不对吧?
去锦绣小区不是这个方向。”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冰凉得像冷库里的铁,
看得我后背发毛。他的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干裂的嘴唇和鹰钩鼻的轮廓。“修路,
绕一下。”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每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他说这话时,
我清楚地看到,他握方向盘的右手,缺了一根无名指。断口处粗糙不平,
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碾断的,伤口已经愈合,但皮肉扭曲,显得格外狰狞。
我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想起我爸生前总念叨的一句话:"断指之人,必有大执念。
"怀里的人偶突然动了一下。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是我爸去世前留给我的,
一个老旧的青衣戏偶。据他说,这里面有"念",是他唱了一辈子戏攒下的。
我以前只当是老人家的迷信,从来没当真。但此刻,我分明感觉到怀里的木偶在微微颤动,
像是在发抖。车越开越偏,周围的高楼早就没了,路灯也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没了。
只有车灯照亮前面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两边都是黑漆漆的废弃厂房,
破碎的窗户像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我们这辆孤零零的车。司机突然摇下车窗,
带着铁锈和河水腥气的风猛地灌进来,吹得我透心凉。风里还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二:活过来的戏偶“姑娘,怀里抱的什么?老物件?”司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像喉咙里卡着痰。我抱紧人偶,手指下意识地摸进它冰凉的戏服袖子里。我爸说过,
这里面藏着一小包用红布裹着的金刚砂,关键时刻能挡灾。
我的指尖已经触到了那个小小的、硬硬的布包。“一个戏偶,家里老人留下的。
”我尽量让声音平稳,但心跳快得像擂鼓。车速莫名其妙慢了下来。
前面是一个早就废掉的旧收费站,栏杆锈得只剩半截,水泥墩子都裂了缝,长满了野草。
站牌歪斜着,上面的字模糊不清。司机却像没看见一样,减速,停车,
对着空无一人的破岗亭,轻轻点了点头,嘴唇蠕动了几下,
像是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打招呼。他的眼神变得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虔诚。
就在那一刻!我怀里那个一直安安静静的人偶,脑袋突然"咔吧"一声,
硬生生扭了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木头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它居然用我爸唱《宇宙锋》时那种悲愤尖利的腔调,清晰无比地念白:"且慢!此非阳关道!
"那声音真切无比,绝对不是幻觉!我甚至能看到它描画精致的嘴唇似乎微微开合!
我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司机猛地回头!眼睛在黑暗的车厢里,
竟然冒出一种诡异的灰白光!像是蒙了一层死鱼的黏膜!"妈的,"他嘶哑地怪笑起来,
露出满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原来是个通念的。老林这王八蛋,果然把好东西留给你了!
我就知道他舍不得那点看家本事烂在棺材里!"三:计费表上的死亡数字油门被猛地踩到底!
车胎发出刺耳的尖叫,猛地冲断了残留的烂栏杆,颠簸着冲进更深的黑暗里。
我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在椅背上,怀里的戏偶差点脱手。我死死抱住还在微微颤动的人偶,
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我下意识往后视镜一看——镜子里我的倒影,嘴角竟然向上咧开,
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瘆人的笑容!眼神冰冷而陌生!那根本不是我的表情!
司机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又冷又毒,
像毒蛇吐信:"他等你长大等了好久了……三年前那场火没烧死你,
算你命大……今天正好补上!省得他在地下还惦记!"雨水在车窗上扭曲流淌,
划过一道道光怪陆离的痕迹,像某种邪恶的符咒。三年前的新闻猛地闪进我脑子!
本市轰动一时的悬案:一辆出租车连人带车沉在江底,打捞上来时,司机右手缺无名指,
车厢里塞满了各种烧焦、破碎的人偶残骸!案子一直没破!媒体报道说,
那些残缺的人偶肢体,摆放得像是某种邪恶的仪式!啪!一声爆响!
车前的计费表突然爆出一团吓人的电火花,屏幕闪烁了几下,红字疯狂乱跳,最后猛地一定,
死死定格在——"44.44"!司机像是被这个数字***了,猛地嚎叫起来,
嚎的是《夜奔》里走投无路的唱段,荒腔走板,调子邪门得很,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
震得我耳膜生疼!他右手猛地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剪刀,
刀把上缠着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红绳,绳结上似乎还沾着暗红色的斑点!
剪刀刃口闪着不祥的寒光!四:金刚砂破邪那把缠着脏红绳的剪刀,带着一股狠厉的风,
直直朝我心脏位置扎过来!我吓得魂飞魄散,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地闭上眼,
同时把一直捏在手里的那包金刚砂胡乱往前一撒!"咝——!"刺耳的声音响起,
像是烧红的铁块扔进了冰水里!黑暗中猛地爆开一大片金红色的火星,噼啪作响,
瞬间照亮了司机那张扭曲狰狞的脸!他的皮肤像是被强酸腐蚀,冒出丝丝白烟!"啊——!
我的眼睛!臭丫头!你撒了什么?!"他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猛地缩回手捂住眼睛,
剪刀"哐当"一声掉在车底板上。车子瞬间失去控制,像个醉汉一样在路上疯狂扭动S形!
我的头狠狠撞在侧窗玻璃上,眼前金星乱冒。最后吱嘎一声刺耳的急刹车,猛地停在了路边,
车头差点撞上路边一棵歪脖子老树。引擎盖里冒出阵阵白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和橡胶烧焦的臭味。我惊魂未定,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被撞的地方***辣地疼。抬头一看,
车里的导航屏幕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正常。上面清楚地显示着:距离我家锦绣小区,
只剩1.3公里。周围不再是荒郊野外,而是熟悉的城乡结合部街道,
甚至能看到远处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
五:消失的出租车和铜钥匙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有暗红色的液体从他捂着眼睛的指缝间慢慢渗出来。我颤抖着,
手软脚软地抱起掉在脚边的人偶,摸索着去开车门。车门锁咔哒一声弹开。
我几乎是滚下了车,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才让我找回一点真实感。我踉跄着后退几步,
死死盯着那辆出租车。破旧,油腻,车窗黑乎乎的,看起来就是一辆最普通不过的老捷达。
但我注意到,车牌位置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而且这车的款式,早就该报废了才对。
我抱着人偶,跌跌撞撞地后退,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突然,我发现人偶的衣襟里,
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角泛黄发硬的东西。我心脏又是一缩,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抽出来。
是一张很老的照片,边角已经磨损卷曲。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男人,
勾肩搭背地站在一个老式戏台背景前,笑得一脸灿烂,眼神明亮充满希望。
背景板上画着一些看不懂的、扭曲的符文。一个是年轻的我爸,眉毛浓黑,眼睛亮得惊人,
穿着件白衬衫,精神极了。另一个,就是刚才那个司机!他缺了无名指的右手,
就那么自然地搭在我爸的肩膀上!那时候他的手还是完整的!照片背后,
是我爸那笔熟悉又娟秀的字迹,写着:"给阿明——愿来世再同台。"落款日期,
竟然是整整十年前。我抱着人偶,像后面有鬼追一样,拼命跑向小区门口。
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一路爬升。跑到小区门口,我扶着路灯杆喘气,
鼓起勇气回头望去——整辆出租车竟然像被浓雾吃掉了一样,
凭空消失在了凌晨湿漉漉的街道上,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只有地上两道渐渐被雨水冲淡的模糊车辙印,证明我刚才不是在做梦。
六:带血的钥匙我冲进小区大门,保安亭的大爷靠着椅子打着瞌睡,
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我像一阵风似的刮进楼道,用力拍下电梯按钮,
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几乎要撞碎我的胸膛。
电梯镜子里映出我惨白的脸、惊慌失措的眼神和湿漉漉的头发。我怀里那个青衣人偶,
脸上的油彩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鲜艳诡异,那双玻璃眼珠幽幽地反射着光,
像是在冷冷地看着我,审视着我。打开家门,反手就把门锁死,链条栓也拉上,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喘气,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安全感瞬间包裹了我,让我几乎虚脱。
我妈端着煎蛋从厨房出来,看我一脸煞白、浑身湿透、惊魂未定的样子,吓了一跳:"丫头,
怎么了?淋雨了?不是打车回来的吗?""没...没事妈,"我强装镇定,
把沾着奇怪污渍和一点暗红色血迹的人偶往身后藏,声音还有点发飘,带着喘,
"就是...就是雨太大了,司机走错了路,绕远了...我跑了两步,累的。
"我生怕她再多问,快步溜回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反锁,甚至还拖了把椅子抵在门后。
这才彻底松懈下来,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机灰白的眼睛、扭头的戏偶、定格的44.44、那把缠着红绳的剪刀...过了好一会儿,
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我爬起来,把人偶小心地放在书桌上,
台灯的光线给它笼罩上一层昏黄的光晕。那枚从它身上掉出来的古铜钥匙就躺在旁边,
闪着暗沉的光。我捏起来,冰凉刺骨,上面还沾着一点新鲜黏腻的、尚未干透的血迹,
绝对不是我弄上去的。这血是哪来的?人偶安安静静地躺着,像个最普通不过的工艺品。
可我知道它不是。刚才车上那一切,绝对不是幻觉!它动了!它说话了!
它甚至...可能救了我?我拿起那枚铜钥匙,仔细端详。钥匙造型很古老,齿痕很怪,
扭成一个我从没见过的、极其复杂的图案,透着一股邪气。
我猛地想起那张照片背后的戏台背景板,上面好像就刻着这种一模一样的诡异符咒!
我爸他到底留给了我什么?那个司机阿明到底是谁?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三年前那场火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说那场火没烧死我?
那把剪刀上的红绳...无数个问题像马蜂一样在我脑子里炸开,嗡嗡作响,
搅得我心乱如麻。我盯着人偶纤细的、用细木棍做成的手指,那抹暗红的血迹红得刺眼,
像一枚不祥的印章,又像是一个无声的警告。它刚才是不是...救了我?用什么代价?
七:照片后的地址我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怕没用,哭也没用,
得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否则,那个恐怖的阿明可能还会再来。
我重新拿出那张泛黄发硬的旧照片,打开台灯最亮的光线。对着光,
我仔细看照片背面我爸写的字。字迹下面,似乎还有一行极淡极淡的铅笔字,
几乎被岁月和摩擦磨平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屏住呼吸,眼睛几乎贴上去,
像做侦探一样仔细辨认那模糊的刻痕。勉强认出一行小字:"西城区,柳巷,旧戏园后台东,
戏衣库,丙排四柜。"西城区柳巷?那片老城区去年就划入拆迁范围了,
现在差不多是片废墟,平时根本没人去,听说晚上还闹鬼。他去那儿干什么?
这个"戏衣库"又是什么地方?旧戏园早就拆了吧?我心里乱糟糟的,直觉告诉我,
我爸的死没那么简单,刚才那个司机阿明的疯狂报复,以及这个奇怪的地址,
肯定有某种可怕的联系。三年前那场几乎要了我命的火,恐怕也不是意外。
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嗒嗒声。
我把照片、那枚诡异的铜钥匙,
还有那包只剩下一点点的金刚砂小心收进一个贴身的小绒布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