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啼与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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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租界霞飞路的暴雨,像是要把整个民国二十年的阴霾都浇透。

铅灰色的云压得极低,路灯的光晕在雨幕里散成模糊的黄圈,照亮路面上积起的水洼,倒映着两侧洋房的尖顶,像沉在水里的墓碑。

沈慕言的黑色轿车在白公馆门口停下时,雨刮器正徒劳地扫着前窗,刮不干净的雨痕让眼前的白色洋楼显得愈发阴森。

他推开车门,黑色风衣的下摆被狂风卷得翻飞,手里的黑伞刚撑开就被吹得变形。

身后的赵老虎骂骂咧咧地跟上,粗嗓门在雨里打了个折:“这鬼天气,怕是阎王爷都不愿意出来遛弯了!”

沈慕言没接话,目光落在白公馆的大门上。

这栋刚被洋商威尔逊买下半年的宅子,此刻门环上的铜绿被雨水冲得发亮,门楣上的欧式雕花积着灰,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他抬手扣了扣门环,金属撞击声在暴雨里显得格外突兀。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的佣人服的老仆探出头,看见沈慕言胸前的警徽,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是……是沈科长?

我们老爷在里面等您。”

门彻底拉开,一股混合着香水与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里没生火,壁炉里的灰烬是凉的,只有一盏水晶吊灯亮着,光线透过雨痕斑驳的窗,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威尔逊站在壁炉前,一身定制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在一边,平日里梳得整齐的金发此刻乱蓬蓬地贴在额前,看见沈慕言,他快步迎上来,双手在身前搓着,声音发颤:“沈科长,您可算来了!

我儿子……我儿子他……”话没说完,楼梯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穿着丝绒睡袍的女人扶着栏杆走下来,脸色白得像纸,肩上裹着厚厚的披肩,却还是忍不住发抖。

她是威尔逊的夫人,往日里在租界的宴会上总是容光焕发,此刻眼底的青黑却遮不住,一看见沈慕言,眼泪就掉了下来:“沈科长,求您一定要查出是谁害了小约翰!

这几天夜里,我总听见婴儿在哭,就在小约翰的房门口……他肯定是被鬼索命了!”

“夫人,先冷静。”

沈慕言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安抚人的力量,他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笔尖悬在纸页上,“您说的婴儿啼哭,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威尔逊夫人抬手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大概……大概三天前吧。

一开始我以为是听错了,可连着三夜,都是后半夜,那哭声细悠悠的,像个刚出生的娃娃,就在门外哭。

我让佣人去看,门外什么都没有,可第二天早上,小约翰就说头疼,说夜里总觉得有人盯着他……昨天夜里呢?”

沈慕言追问。

“昨天夜里哭声最响,”威尔逊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恐惧,“我和夫人都被吵醒了,佣人说听见哭声是从二楼传来的,我们跑上楼,就看见小约翰的房门没关……他躺在床上,己经没气了!”

沈慕言点点头,合上笔记本:“带我们去案发现场。”

二楼的卧室比客厅更冷,窗户开着一条缝,暴雨的气息裹着风灌进来,吹得窗帘簌簌作响。

床上躺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金发碧眼,正是威尔逊的长子约翰。

他穿着白色的睡衣,脖颈两侧有两道暗红色的齿痕,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沈慕言走近床边,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约翰的脖颈——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齿痕的深度均匀,不像是野兽咬的,倒像是……有人用牙齿刻意咬出来的。

他眉头微蹙,指尖在齿痕边缘轻轻按压,忽然顿住,转头对身后的赵老虎说:“老赵,拿我的镊子和放大镜来。”

赵老虎连忙从随身的工具箱里翻出工具递过去。

沈慕言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齿痕下方,片刻后,他用镊子拨开颈侧的皮肤,一个极其细小的针孔露了出来,针孔周围的皮肤泛着淡淡的青紫色。

“沈科长,这是……”赵老虎凑过来,看清针孔后,眼睛一下子瞪圆了,“难道不是吸血鬼?

可这针孔……是被人用东西扎了?”

“世界上没有吸血鬼。”

沈慕言的声音很笃定,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房间里的陈设——衣柜门关着,书桌上放着没看完的英文小说,台灯还亮着,一切都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齿痕是假象,用来掩盖这个针孔的。

你看,血液凝固得很奇怪,像是被某种毒素影响了,表面干涸,内里却还带着流动性。”

威尔逊站在门口,脸色更白了:“您是说……有人谋杀了我的儿子?

可谁会害他?

我们刚到申城半年,没得罪过任何人!”

沈慕言没回答,目光落在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一个打开的首饰盒,里面摆着几块怀表,其中一枚银色的西洋怀表磨损得厉害,表链断了一半,孤零零地躺在角落。

他伸手拿起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一张黑桃。

“这怀表是谁的?”

沈慕言抬头看向威尔逊。

威尔逊的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快步走过来,伸手就要抢:“这是我的!

是祖传的旧物,和案子没关系!”

沈慕言手腕一翻,避开了他的手,眉头皱得更紧:“威尔逊先生,案发现场的所有物品都可能是线索。

这怀表上的黑桃图案,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我不知道!”

威尔逊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就是个普通的图案而己,沈科长,您别多想!”

沈慕言盯着他看了几秒,从威尔逊慌乱的眼神里,他读出了“隐瞒”两个字。

但他没再追问,把怀表放回床头柜:“老赵,把这怀表收好,回去做个鉴定。”

赵老虎刚把怀表装进证物袋,楼下传来佣人慌张的声音:“老爷!

夫人!

不好了,张妈说她刚才在厨房,又听见婴儿哭了!”

威尔逊夫人尖叫一声,猛地抓住沈慕言的胳膊:“沈科长!

您听见了吗?

真的有鬼!

它还在!”

沈慕言扶住她的胳膊,示意她冷静:“夫人,别慌。

赵老虎,你去楼下看看,问问张妈具体情况。”

赵老虎应声下楼,没过多久就回来,脸色有些古怪:“沈科长,我问了张妈,她说哭声是从后院传过来的,断断续续的,还带着风声,听不太清。

不过……佣人们都在传,说这白公馆以前的主人,就是因为家里闹鬼,才连夜搬走的。”

“闹鬼?”

沈慕言挑眉,“以前的主人是什么人?”

威尔逊这才支支吾吾地说:“是……是一个姓王的华人富商,半年前急着出国,低价把宅子卖给了我。

他当时只说家里要移民,没提过闹鬼的事!”

沈慕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异常后,对威尔逊说:“现场我们先封存,后续会有法医来做详细尸检。

你和夫人先去客房住,不要破坏任何东西。

有情况,随时联系我们。”

威尔逊夫妇连忙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沈慕言和赵老虎走出白公馆时,暴雨稍微小了些。

赵老虎撑着伞,一边走一边嘀咕:“沈科长,你说这案子,真的是人为?

可那婴儿啼哭,还有佣人的说法……总不能都是假的吧?”

“有没有假,查过就知道了。”

沈慕言刚说完,就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衫,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伞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背对着白公馆,望着屋顶的方向,像是在看什么。

“喂!

你是谁?

在这里干什么?”

赵老虎警惕地喝了一声,手摸向腰间的枪。

那人缓缓转过身,油纸伞抬起,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眉峰锐利,眼神沉静,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却透着股疏离感。

他的目光掠过沈慕言和赵老虎,最后落在白公馆的屋顶上,声音清淡得像是雨丝:“这宅子里的阴气,快凝成雾了。”

沈慕言皱眉,他最反感这种故弄玄虚的人:“先生,这里是案发现场,闲杂人等请离开。”

“闲杂人?”

那人轻笑一声,目光转向沈慕言,“沈科长,法租界刑事二科,留德学法医,信奉‘凡案必有逻辑’——我说的没错吧?”

沈慕言瞳孔微缩,他的身份虽然不算秘密,但也不至于被一个陌生人随口道出。

“你是谁?”

“顾衔舟。”

那人报上名字,指了指白公馆的屋顶,“那上面的瓦,有七片是反着铺的,正好形成了聚阴的格局。

加上后院的煞气,不出三日,这宅子里还会出事。”

“一派胡言!”

沈慕言冷声道,“案子会用科学的方法查明,不需要什么‘阴气’‘聚阴’的说法。

赵老虎,我们走。”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看顾衔舟一眼。

赵老虎也狠狠瞪了顾衔舟一眼,快步跟上沈慕言。

两人上车后,赵老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顾衔舟还站在路灯下,油纸伞在雨幕里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沈科长,那小子看起来怪怪的,不会真是什么玄门中人吧?”

沈慕言发动汽车,目光落在前方的雨路上,语气坚定:“玄门也好,鬼神也罢,都抵不过证据。

先回警局,等法医的尸检报告出来再说。”

可他心里,却莫名想起顾衔舟刚才的话——“阴气凝雾,不出三日还会出事”。

雨刮器再次扫过前窗,将顾衔舟的身影彻底抹去,只留下满路的积水,倒映着租界的灯火,像一片破碎的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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