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跪在地,右手死死按住左胸,指缝间沁出的血和脸上的擦伤混在一起,狼狈得像条被弃的野狗。
刚才那记拳头来得又快又狠,正正砸在心脏的位置,像是有把钝刀在胸腔里搅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次嗷,装死?”
黄毛踹在他后背的脚还没收回,见他没动静,骂骂咧咧地绕道他面前抬脚就往他左胸补了一下。
“砰”的一声闷响,欧阳野像被重锤砸中,整个人向后倒在积着污水的地面上。
左胸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知觉,像是心脏被生生踩碎,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死的痉挛。
他想爬起来,可西肢软得像面条,喉咙里涌上腥甜,只能死死咬着牙,把那口血咽回去——他从小就知道,在这些人面前示弱,只会招来更狠的揍。
巷口昏黄的路灯照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紧抿的唇线和眼底翻涌的戾气。
这双眼睛平时总是冷的,像结了冰的河,只有在打架时才会烧起野火。
没人知道,这野火底下藏着颗随时可能停摆的心脏。
这次欧阳野动手,实在是被逼到了份上。
那三个染着黄毛的家伙,指名道姓地冲他嚷嚷,一口一个“野种”,字字淬着恶意,分明是故意撩拨,非要把他惹火不可。
“野种就是野种,不经打。”
有人啐了一口,“看他那怂样,走了。”
“呵呵,”欧阳野低低笑了一声,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带着点自暴自弃的自嘲,“说不定我的名字,本就带着‘野种’的意思呢。”
脚步声渐远,巷子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
欧阳野趴在地上,左胸的疼痛还在一波波袭来,带着窒息感。
他想起十岁那年,也是这样疼得蜷在床上,后妈抱着弟弟看电视,头也没回地说“装什么病,跟你那个死爹一样晦气”。
后来他自己去医院,医生拿着心电图皱眉,说先天性心脏病,得养着,不能激动,不能累着。
养着?
他嗤笑一声,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倒吸冷气。
在那个家,他连一口热饭都得抢,哪有资格“养着”。
打架是他唯一的出路,打得够狠,才能不被欺负,才能从那些人手里抢点钱,买点最便宜的药,吊着这条命。
又一阵剧痛袭来,欧阳野眼前发黑。
他挣扎着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左手笨拙地摸向口袋,指尖抖得厉害,半天才掏出个小小的药瓶。
瓶口磕在牙上,倒出两粒白色药片,他囫囵咽下去,又咳出一口血沫。
药片顺着喉咙滑下去,没什么用。
疼还是钻心的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心脏。
他望着巷口漏出的那片夜空,星星稀稀拉拉的,像他记事起就没怎么感受过的温暖。
“***的……”他低骂一声,不是骂打他的人,是骂自己这颗不争气的心脏,骂那个从来没给过他一丝暖意的家。
疼到极致,反而生出点狠劲。
欧阳野闭上眼睛,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微弱,但攥着药瓶的手,却越握越紧。
他不能死。
至少不能这样,像条野狗一样死在臭水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