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溪捧着碗,眼睛亮晶晶地夸着凌母的手艺:“阿姨,您这红烧肉也太好吃了吧!
比学校食堂的香十倍!”
凌母笑得眼角堆起皱纹,不停往她碗里夹肉:“喜欢就多吃点,城里姑娘少见这么实在的肉吧?”
凌悦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却没什么胃口。
父亲凌国梁刚说的话还绕在耳边——“明天八点半就去村委会,站后排,别往前凑”,这话像颗小石子,轻轻硌在她心里。
她原本以为,父亲只是随口叮嘱,可刚才吃饭时,她瞥见父亲偷偷摸出手机,对着村支书发来的消息反复看,眉头还轻轻皱了一下,那副模样,让她对明天的大会又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忐忑。
“悦悦,你怎么不吃啊?
这可是你最爱吃的炖鸡汤。”
母亲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一勺清亮的鸡汤己经舀进了她碗里。
凌悦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妈,我吃呢,就是刚才坐车有点累。”
她低头喝了口鸡汤,鲜美的味道却没驱散心里那点不安——父亲为什么要特意说“站后排”?
难道公布秘密的时候,还有什么讲究?
沈梦溪没察觉她的异样,还在兴致勃勃地跟凌母聊村里的事:“阿姨,你们村明天的大会,是不是会特别热闹啊?
会有舞龙舞狮吗?”
凌母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凌国梁,像是在等他回答。
凌国梁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语气比平时沉了点:“就是个普通大会,没那些热闹的,就是让大家来听个事。”
沈梦溪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窗外的天己经擦黑,村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玻璃,她心里的疑团又重了点——明明是公布“大人物的秘密”,怎么家里人都透着点不自在?
吃完饭,凌母要收拾碗筷,沈梦溪抢着帮忙,两人在厨房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凌国梁拎着个竹编的篮子,对凌悦说:“跟我去趟后院,把明天要带的东西准备好。”
凌悦点点头,跟着父亲往后院走。
后院种着几棵老果树,枝桠在月光下伸展开来,像张稀疏的网。
凌国梁蹲在墙角的杂物堆前,翻出一个褪色的红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叠叠用牛皮纸包好的东西,看着有些年头了。
“这是啥啊?”
凌悦忍不住问。
“是盛华先生当年留在村里的东西,明天大会要用。”
凌国梁的声音压得低了些,手指轻轻拂过红布包上的纹路,“村支书让每家都带点老物件,说是要摆个‘念想台’,让大家记着盛华先生的好。”
凌悦凑过去看,牛皮纸包里裹着的,是几枚旧铜钱,还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穿着打补丁的褂子,眉眼清瘦,正对着镜头拘谨地笑,看年纪,倒像是年轻时的盛华先生。
“爸,您见过盛华先生吗?”
凌悦轻声问。
凌国梁摇了摇头,把红布包仔细收好,放进竹篮:“我没见过,他走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都是听你爷爷说的,说他当年是村里最聪明的娃,读书特别厉害,就是家里穷,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走出去了,还成了大人物。”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爷爷还说,盛华先生走之前,跟老支书说过,等他‘功成名就’,就给村里留个‘能让大家过好日子’的法子——现在看来,这法子就是明天要公布的秘密了。”
凌悦点点头,心里的不安又淡了点。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秘密可能就是盛华先生留下的致富建议,比如种某种特产,或者办个合作社。
可她刚要开口,就听见前院传来沈梦溪的声音:“悦悦!
快来看!
天上好多星星啊!”
她跟父亲回到前院,就见沈梦溪站在院子中央,仰着脑袋,手机举得高高的,正在拍星空。
“你们城里看不到这么多星星吧?”
凌母走过来,手里拿着两把蒲扇,递给她们,“村里晚上凉快,多待会儿也舒服。”
沈梦溪接过蒲扇,兴奋地说:“何止看不到!
城里连月亮都没这么亮!
阿姨,你们平时晚上都在院子里乘凉吗?”
“是啊,夏天晚上凉快,邻里街坊都在门口坐着聊天,有时候还会一起讲故事。”
凌母笑着说,眼神却不经意地往村口的方向瞟了一眼。
凌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村口的老槐树下,隐约站着几个人影,像是在低声说着什么。
她心里刚压下去的不安又冒了出来——都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村口聚着,是在说明天的大会吗?
“妈,村口那是谁啊?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凌悦状似随意地问。
凌母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还能是谁,就是你王大爷他们,估计是在说玉米收成的事。”
可凌悦看得清楚,刚才那几个人影里,有村支书的身影——村支书平时很少晚上出来串门,怎么会突然跟王大爷他们聚在村口?
沈梦溪没注意到这茬,还在兴奋地拍着星星:“悦悦,你看这颗星星好亮!
是不是北斗星啊?”
凌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夜空里的星星密密麻麻,像撒了把碎钻,确实比城里的星空好看多了。
她勉强笑了笑,接过母亲递来的蒲扇,轻轻扇着,可目光却总忍不住往村口瞟——那几个人影还在,低声说话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断断续续的,只听见“明天秘密别出岔子”几个字眼。
过了一会儿,村口的人影散了,村支书往村委会的方向走了,王大爷他们也回了家。
凌母像是松了口气,对她们说:“天不早了,你们坐车累了,早点回屋歇着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沈梦溪点点头,跟着凌悦往房间走,还在小声嘀咕:“你们村的星空也太好看了,明天我要早点起,看看村里的日出!”
凌悦嗯了一声,心里却乱糟糟的。
回到房间,沈梦溪兴奋地收拾着明天要穿的衣服,还跟她说:“我明天穿那件浅色的裙子好不好?
拍照肯定好看!”
凌悦坐在床边,看着室友雀跃的样子,没忍心扫她的兴,只是笑着说:“好看,不过村里早上有点凉,记得套个外套。”
沈梦溪应着,很快就洗漱完上了床,还在兴致勃勃地刷着白天拍的照片:“你看这张火车窗外的稻田,是不是特别有感觉?
明天大会我要多拍点,发个朋友圈!”
凌悦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父亲刚才在后院说的话——盛华先生留下的“过好日子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村支书要这么郑重,还要让大家带老物件?
她洗漱完躺在床上,沈梦溪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声轻轻的。
凌悦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旧灯泡,耳边是窗外的虫鸣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
她想起小时候,奶奶曾跟她说过,盛华先生走的时候,把一个木盒子交给了老支书,说“不到万不得己,千万别打开”。
当时她只当是奶奶编的故事,可现在想来,那个木盒子里装的,会不会就是明天要公布的秘密?
越想越乱,她干脆坐起来,悄悄走到窗边。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院子里的果树上,树影斑驳。
她看到父亲的房间还亮着灯,隐约能看到父亲的身影在屋里来回走——父亲也没睡着,是在为明天的大会担心吗?
凌悦轻轻叹了口气,回到床上。
她告诉自己,别想太多,明天到了会场,一切就都知道了。
可那点对“秘密”的不安,还是像缕轻烟,绕在心头散不去。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全是明天的场景:村委会大院里挤满了人,村支书站在台上,手里拿着那个传说中的木盒子,然后慢慢打开——里面到底会是什么?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梦见了盛华先生。
梦里的盛华先生还是个少年,背着书包站在村口,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木盒子,回头往村里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然后他转身,慢慢走进了山里的雾气里,再也没回头。
第二天早上,凌悦是被院子里的鸡叫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看到沈梦溪己经起来了,正趴在窗边看日出:“悦悦!
快来看!
日出超美的!”
凌悦揉了揉眼睛,走过去一看,只见东边的山头上,太阳正慢慢爬上来,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山间的雾气还没散,像一层薄纱,裹着成片的稻田,确实好看。
“快洗漱吧,吃完早饭咱们就去村委会。”
凌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两人连忙洗漱完,走到堂屋时,凌国梁己经把红布包放进了竹篮,正坐在桌边喝粥。
桌上摆着馒头、咸菜和煮鸡蛋,都是村里常见的早饭。
沈梦溪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眼睛一亮:“阿姨,这馒头是您自己蒸的吗?
比城里买的香多了!”
凌母笑着点头:“是啊,村里人家家都会蒸馒头,你爱吃就多带两个,路上饿了吃。”
凌悦喝着粥,目光落在父亲手里的竹篮上。
红布包的一角从篮子里露出来,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红色。
她忍不住问:“爸,咱们带这个去,是要交给村支书吗?”
凌国梁点点头,喝了口粥:“嗯,村支书说,每家带的老物件,都要摆在‘念想台’上,等公布完秘密,再还给大家。”
吃完饭,凌国梁拎着竹篮,凌母锁好门,西人一起往村委会走。
村里的路上己经有不少人了,大多是拎着篮子或布包的村民,脸上都带着几分期待和好奇,偶尔还会互相打听:“你说盛华先生留下的秘密,到底是啥啊?”
“会不会是藏宝图啊?”
“别瞎猜了,到了会场就知道了!”
沈梦溪跟在凌悦身边,兴奋地东张西望,还小声跟她说:“你看大家都好期待啊!
说不定真的是宝藏呢!”
凌悦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却没底——如果只是普通的致富建议,大家怎么会这么兴奋?
难道真的有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往前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村委会的大院。
大院是用青砖砌的,门口挂着“凌盛村村民委员会”的牌子,院子里己经搭起了一个简单的台子,台上铺着红色的桌布,桌布上放着一个盖着红布的东西,看形状,像是个木盒子。
院子里己经来了不少人,大多聚在后排,小声议论着,前排的位置还空着,像是留给村里长辈的。
凌国梁拉着凌悦和沈梦溪往后排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站定。
凌母跟旁边的邻居打招呼,凌悦则打量着院子里的人——村支书站在台子旁边,正跟几个村里的老人说着什么,脸色看起来有些严肃。
台下的村民们,有的在交头接耳,有的在摆弄手里的老物件,还有的在往台上张望,眼神里满是好奇。
沈梦溪拿出手机,悄悄拍了张台子的照片,小声跟凌悦说:“你看台上那个红布盖着的,会不会就是装秘密的盒子啊?”
凌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红布盖着的东西大概有半臂长,看起来沉甸甸的,确实像个木盒子。
她心里的心跳轻轻快了半拍——那个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