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脸上涂着惨白的粉,两团腮红像是被血染过一般。
它的眼睛是叶藏莎用朱砂点的,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莎莎?"大哥的声音从祠堂外传来,"你躲到哪里去了?"叶藏莎咬住嘴唇不敢出声。
她看着纸人缓缓转过头,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
纸人的目光落在供桌下的她身上,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找到你了。
"纸人用尖细的声音说。
叶藏莎浑身发抖,她想起刚才自己偷偷溜进祠堂,看到阴阳大师婆婆遗落的朱砂笔。
那支笔通体漆黑,笔尖却红得发亮。
她一时兴起,拿起笔在纸人眼睛上点了两下。
纸人的眼睛突然转动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
叶藏莎吓得扔下笔就跑,躲进了供桌底下。
"莎莎?"大哥的声音越来越近。
纸人转过身,朝着祠堂门口走去。
它的动作起初很僵硬,像是不习惯这具身体,但很快就变得流畅起来。
叶藏莎看到它红色的裙摆在地上拖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你是谁?"大哥的声音突然变得警惕。
叶藏莎听到大哥念咒的声音,那是父亲教他的巫蛊术。
她闭上眼睛,不敢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啊!"大哥的惨叫声响起。
叶藏莎捂住耳朵,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她听到纸人发出尖锐的笑声,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听到血液滴落在地板上的"滴答"声。
不知过了多久,祠堂里安静下来。
叶藏莎颤抖着从供桌底下爬出来,看到大哥倒在地上,胸口有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纸人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碎纸屑。
父亲冲进祠堂,看到这一幕后发出一声悲鸣。
母亲跪在大哥身边,哭得几乎晕厥。
叶藏莎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从那以后,父亲开始教她巫蛊术。
每天晚上,她都要在祠堂里背诵那些晦涩难懂的咒语,学习如何操控蛊虫。
母亲又生了一个弟弟,取名叶藏森。
父亲说,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家族的传承不能断在他的手上。
叶藏莎看着摇篮里的弟弟,想起大哥教她写字时的温柔笑容。
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也永远忘不了那天的纸人……西北军校的清晨总是伴随着嘹亮的军号声。
叶藏莎利落地叠好被子,将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
镜子里的她穿着笔挺的军装,短发利落,眼神坚毅,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躲在供桌下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叶藏莎!"室友王琳探头进来,"今天格斗训练,你可别又把教官摔趴下了。
"她笑了笑,系好腰带。
在军校的这两年,她把自己练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剑。
每一次格斗训练,她都拼尽全力,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噩梦般的记忆甩在身后。
但有些记忆是甩不掉的。
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梦见那个纸人。
梦见它咧着血红的嘴,用尖细的声音说"找到你了"。
梦见大哥倒在地上,胸口那个血淋淋的洞。
她常常在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藏莎,"王琳递给她一瓶水,"你最近又做噩梦了?"她接过水,没有说话。
这个秘密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胸口。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关于那个诡异的家族,关于那些可怕的巫蛊术。
训练场上,她将对手摔倒在地。
教官赞许地点头:"叶藏莎,你的格斗技巧越来越好了。
毕业后要不要考虑留校?"她正要回答,通讯兵跑了过来:"叶藏莎,你的信。
"信封上是熟悉的字迹,父亲的字。
她颤抖着手拆开信,里面掉出一张照片。
是弟弟叶藏森,他站在祠堂里,面前摆着各种蛊虫。
照片背面写着:"森儿已经能熟练操控蛊虫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将照片塞进口袋,继续训练。
但那天晚上,她又做了那个梦。
这一次,纸人没有去找大哥,而是朝她走来。
它说:"你逃不掉的。
"第二天,她收到母亲的来信。
信中说,父亲请了阴阳大师来看,说纸人的怨气未散,需要家族继承人亲自镇压。
母亲在信末写道:"莎莎,你是长女,这是你的责任。
"她将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但晚上,她又把它捡了回来,展平,一遍遍读着。
责任,这个词像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毕业前夕,父亲亲自来了军校。
他穿着朴素的中山装,站在校门口,像个普通的老人。
但叶藏莎知道,他的口袋里一定装着各种蛊虫。
"莎莎,"父亲说,"你弟弟虽然天赋不错,但他年纪太小。
家族需要你。
"她看着父亲,突然发现他的鬓角已经斑白。
记忆中那个威严的父亲,原来也会老去。
"爸,"她轻声说,"我害怕。
"父亲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害怕。
但有些事,不是害怕就能逃避的。
那个纸人......它还在等你。
"叶藏莎浑身一颤。
她想起那个梦,想起纸人说"你逃不掉的"。
"给我一点时间,"她说,"让我想想。
"父亲点点头,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有些佝偻,让叶藏莎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和大哥巫蛊术时的样子。
那时候,大哥总是学得很快,而她总是躲在后面。
现在,她无处可躲了。
西北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训练场上飘着细雪,叶藏莎正在练习格斗技巧。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一招一式都带着军人的英气。
"小心!"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叶藏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扑倒在地。
一颗篮球从她头顶飞过,重重砸在后面的墙上。
"你没事吧?"那人撑起身子,低头看她。
叶藏莎第一次见到秦海冰,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他的手掌温热,扶她起来时,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茧。
"谢谢。
"她拍拍身上的雪。
"我叫秦海冰,"他笑着说,"早就听说格斗系有个女兵特别厉害,今天终于见到了。
"从那天起,秦海冰总是出现在她身边。
训练时,他会默默递来一瓶水;夜训时,他会陪她跑完最后一圈;她做噩梦惊醒时,他会发来消息:"又做噩梦了?我在值班室,要不要来喝杯热牛奶?"渐渐地,叶藏莎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见到他。
他的笑容像冬日的暖阳,能驱散她心中所有的阴霾。
一个雪夜,他们坐在值班室里。
秦海冰递给她一杯热牛奶:"你总是做噩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叶藏莎捧着杯子,热气氤氲了她的眼睛。
她很想告诉他关于家族的事,关于那个纸人,关于她背负的秘密。
但最后,她只是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训练太累了。
"秦海冰没有追问,而是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那一刻,叶藏莎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她靠在他的肩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第一次觉得,也许自己真的可以逃离那个家族的诅咒。
春天来临时,秦海冰带她去看了戈壁滩上的星空。
夜空如墨,繁星点点。
他单膝跪地,掏出一枚简单的银戒:"藏莎,我知道你可能有很多秘密。
但我不在乎。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保护你。
"叶藏莎哭了。
她想起父亲的信,想起那个等待她的纸人。
但此刻,她只想抓住眼前的幸福。
"我愿意。
"她说。
秦海冰将戒指戴在她的手上,吻去她的泪水。
在浩瀚的星空下,他们许下终身的誓言。
但幸福总是短暂的。
第二天,叶藏莎收到一封加急电报:"父病危,速归。
"她的手颤抖着,戒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秦海冰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回去。
"叶藏莎摇头:"不,这是我的家事。
等我处理完,就回来找你。
"她收拾行李时,发现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符纸。
那是秦海冰偷偷塞进去的。
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问。
在开往南方的列车上,叶藏莎摩挲着戒指,想起秦海冰的话:"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但这一次,她必须独自面对。
火车缓缓驶入站台,叶藏莎的心跳得厉害。
站台上,母亲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神情憔悴。
"妈,爸怎么样了?"叶藏莎急切地问。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的手:"先回家再说。
"叶家大宅依旧阴森,祠堂里点着长明灯。
叶藏莎推开父亲卧室的门,却看到父亲好端端地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只青花瓷杯。
"爸?"叶藏莎愣住了,"你不是......""我不这么说,你会回来吗?"父亲放下茶杯,目光如炬,"莎莎,你逃得够久了。
是时候承担起家族的责任了。
"叶藏莎后退一步:"你们骗我?""这是为你好。
"母亲关上门,"那个纸人......它最近又不安分了。
只有你能彻底镇压它。
""不,"叶藏莎摇头,"我不想......""由不得你。
"父亲一拍桌子,几只黑色的蛊虫从袖中爬出,"从今天起,你就在祠堂里好好练习巫蛊术。
什么时候能操控这些蛊虫,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叶藏莎被关在了祠堂里。
长明灯的光摇曳不定,照得那些纸人更加诡异。
她跪在蒲团上,面前摆着各种蛊虫。
父亲每天都会来检查她的进度,母亲则负责送饭。
"莎莎,"母亲劝道,"别倔了。
这是你的命。
"叶藏莎低着头,假装在认真练习。
实际上,她在观察。
她发现每到子时,祠堂的仆人就会换班,中间有五分钟的空档。
第七天夜里,她终于等到了机会。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叶藏莎从袖中抖出一只蛊虫。
这是她这几天偷偷培养的,能让人短暂昏迷。
她把蛊虫放在送饭的托盘下,等着仆人来取。
"吃饭了。
"仆人推开门。
蛊虫悄无声息地爬出来,在仆人脖子上咬了一口。
仆人晃了晃,倒在地上。
叶藏莎迅速换上他的衣服,将长发塞进帽子里。
她摸出祠堂,穿过回廊,翻过院墙。
夜风呼啸,她跑得飞快,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直到跑出小镇,她才停下来喘气。
月光下,她看着手上的戒指,想起秦海冰温暖的笑容。
"对不起,爸,妈,"她轻声说,"但我有我的人生。
"她拦下一辆过路的货车,给了司机一些钱。
车子驶向北方,驶向她的爱人,驶向她渴望的自由。
在颠簸的车厢里,叶藏莎暗暗发誓: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回头……藏区的天空格外蓝,白云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叶藏莎站在新家的院子里,看着秦海冰在收拾行李。
他们的新家是一栋两层小楼,院子里种着格桑花。
"喜欢吗?"秦海冰从后面抱住她。
叶藏莎点点头,靠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