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站在阵前,能听见阵内传来细碎的沙响,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又像时间本身在低语。
“时砂阵共分九重,对应刻时境的九道时轨。”
云疏将星轨琉璃盏托在掌心,盏中星砂流转成漩涡,“普通弟子刻第一道时轨要三天,第二道要七天,越往后越难。
你时烬之体特殊,或许能......进去吧。”
时隐踢了踢脚边的青幡,“记住,时轨不是刻在石头上,是刻在你骨头上。
时砂会绞碎你的时间线,你要反过来吞噬它们的时间。”
叶璃深吸一口气,跨过青幡。
阵内的世界瞬间翻转。
她站在一片金色沙漠中,沙粒大如鹅卵,每一粒都泛着幽蓝的光——那是凝固的时间碎片。
风卷着沙粒扑面而来,打在她脸上像刀割,可她却“看”到了更惊人的景象:每粒沙里都困着一段时光——有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有修士濒死的最后一眼,甚至有悬光宗三百年前的大火,火苗在沙粒里永远跳跃。
“这是时砂的记忆。”
云疏的声音从盏中传来,“星轨琉璃盏能帮你屏蔽干扰,专注刻轨。”
叶璃点头。
她闭眼感知丹田的银焰,那团火突然“活”了过来,顺着经脉窜到指尖。
当她的指尖触到沙粒时,沙粒里的时间记忆像潮水般涌进她脑海——但银焰瞬间将它们点燃,化作纯粹的时脉,汇入她手背的时轨纹路。
“第一道时轨,开!”
她低喝一声。
手背的金纹突然暴涨三寸,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银弧。
原本狂暴的时砂突然安静下来,像被无形的手抚平,在她脚下铺成一条光带。
“太快了!”
云疏的声音带着震惊,“她刻第一道时轨只用了半柱香!”
时隐蹲在阵外拔草,嘴角却翘了半分:“时烬焚砂,本就该快。”
阵内,叶璃的银发金纹更盛了。
她走向第二重时砂,这次的沙粒更小,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是被冻结的时间。
她的银焰刚触及沙粒,寒意便顺着指尖爬上来,冻得她睫毛结霜。
“这是‘逆时砂’,专克刻时境修士。”
云疏的星砂突然凝成冰晶,“小心,你的时间线会被倒推!”
叶璃的瞳孔泛起金芒。
她能看见自己的时间线在沙粒中被扯成两段:一段是现在的她,一段是十岁时在破庙吃冷饭的她。
银焰在丹田熊熊燃烧,她猛地抓住两段时间线,将它们拧成一股——被倒推的时间竟顺着银焰重新流入身体,化作更灼热的力量。
“第二道时轨,成!”
虚空中的银弧又添一道,交织成星图。
时砂阵的青幡无风自动,第七重幡上的纹路突然亮了——那是只有内门长老才能开启的层数。
“她要冲第七重?!”
阵外传来惊呼。
不知何时,外门弟子们围了一圈,圆脸小桃正拽着赵凌的袖子:“我就说首座厉害吧!”
赵凌的脸色比哭还难看。
他悄悄摸出一枚黑色玉符,指尖在符上划出血痕——那是影煞阁的传讯符。
阵内,叶璃站在第七重时砂前。
这里的沙粒是透明的,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粒都像蕴含着整个世界的时间。
她刚要触碰,沙粒突然暴涨,形成巨大的沙漏,将她困在中间。
“这是时劫!”
云疏的星轨琉璃盏剧烈震颤,“时砂阵触发了千年一遇的时劫,会把她的时间线撕成碎片!”
叶璃感觉有无数只手在扯她的魂魄。
她的时间线在沙漏中被拉成细丝,过去、现在、未来的记忆混杂在一起:母亲临死前的血,逆时潭底的寒,悬光宗听竹轩的玉珏......“我娘说时茧是种子。”
她咬着牙,银焰从眼底喷薄而出,“我要种出新的时间,就不能被旧的撕碎!”
银焰裹住整座沙漏。
透明的沙粒在火焰中融化,露出里面蜷缩的黑影——是影煞阁的阴魂!
它们发出尖啸,想要钻进叶璃的时间线:“九曜鼎要你的血!
要你的时烬!”
“滚!”
叶璃挥拳。
逆时烬阳剑突然出现在她手中,剑身泛着熔金般的光。
她一剑劈出,银焰裹着剑气撕开沙漏,阴魂们在剑下化作飞灰,连时间线都没剩下。
时砂阵的青幡“轰”地炸开。
叶璃踩着满地碎幡走出,银发金纹如燃烧的星河,手背的时轨纹路己连成完整的星图——九道时轨,全部刻成!
“这不可能!”
赵凌的传讯符“啪”地碎裂,“我明明让影煞阁的人在时砂阵里下了阴魂......你说什么?”
小桃猛地转身,“你勾结外门邪修?!”
围观弟子哗然。
叶璃的目光扫过赵凌,他的时间线里还残留着阴魂的黑气。
她一步跨到他面前,逆时烬阳剑的剑尖抵在他喉间:“谁让你动的手脚?
九曜洲?
影煞阁?”
赵凌浑身发抖:“是、是九曜洲的暗使!
他说只要让你死在时砂阵,就给我......住口!”
一道青色流光从空中坠下。
来者是个穿墨绿道袍的老者,腰间挂着执法堂的令牌:“赵凌,跟我去戒律堂。
叶璃,你私自动用外门重地,按门规......按门规?”
时隐的破扫帚突然架在老者脖子上,“她刻完九道时轨,破了悬光宗三百年的记录,你倒要罚她?”
老者的冷汗刷地下来了:“时、时隐前辈!
这是执法堂的规矩......老子就是规矩。”
时隐扫了扫地上的碎幡,“从今天起,时砂阵归叶璃专属。
谁再敢动她的东西,先过我这把扫帚。”
云疏笑着递给叶璃一枚丹药:“这是星澜阁的固元丹,帮你稳定时轨。
刚才我用星轨琉璃盏推演,发现九曜洲的血祭计划提前了......”叶璃接过丹药,目光落在远处的九曜洲方向。
她能感觉到颈间的玉坠在发烫,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璃儿,时茧是种子,要用心血去养。”
“外门大比还有三天。”
时隐突然说,“你要在大比上立威,让九曜洲的老东西们知道,悬光宗有新的时间天才了。”
叶璃握紧逆时烬阳剑。
剑身的银焰随着她的动作跳动,像在呼应她的心跳。
她望着时砂阵的废墟,轻声说:“大比那天,我要让所有人看清——时烬之体,焚尽旧秩序。”
而在九曜洲的地下密室里,影煞阁阁主捏碎了最后一枚传讯符。
他望着墙上悬挂的九曜鼎,鼎身的血纹正在渗出黑血:“时烬之体......苏挽的女儿?”
他转头对身后的黑袍人说,“通知蚀时族,我们需要吞时玄瞳的力量。”
黑袍人摘下面纱,露出一双赤瞳:“蚀月少君说了,他要亲自会会这个小丫头。”
悬光宗的天空掠过一群白鹤。
叶璃望着它们划过的轨迹,突然笑了——那轨迹像极了时轨的纹路。
她知道,属于她的时间,才刚刚开始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