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的雨总带着股霉味，混着楼下小吃摊的油烟气，糊在玻璃窗上，像幅被打湿的廉价水彩。
林砚蹲在出租屋狭窄的阳台上，数着烟盒里最后三根烟。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催缴房租的短信，房东说这月起再加两百，理由是“周边都涨了”。
他捏着烟盒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这个月刚交了母亲的手术费，账户余额比烟盒还干净。
“咔哒。”
客厅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沈知珩站在玄关，昂贵的定制西装下摆沾着雨珠，与这屋子的逼仄格格不入。
他将黑色公文包扔在褪色的沙发上，动作里带着惯有的不耐烦。
“签了。”
沈知珩把一份文件甩在茶几上，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
林砚站起身，阳台的积水顺着裤脚往下滴，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他走过去拿起文件，封面上“协议”两个字刺得眼睛生疼。
这是他昨天咬着牙答应的——做沈知珩名义上的伴侣，为期一年，换三十万救母亲的命。
指尖划过签名栏，林砚的视线落在沈知珩左手腕上。
那里有道浅粉色的疤，是大学时替他挡酒瓶留下的。
那时沈知珩还会笑着揉他的头发，说“阿砚，以后我护着你”。
可现在，沈知珩的目光像淬了冰：“怎么？
后悔了？”
林砚没说话，低头去签。
笔尖刚触到纸面，诡异的事发生了——明明是新拆的笔，墨水却像活过来似的，顺着纸面往回退，在签名栏上留下一道扭曲的空白，像是被什么东西擦掉了。
他愣住了，以为是笔坏了，换了支笔再试。
结果一样，墨水刚落下就自动缩回笔管，纸面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有过痕迹。
“搞什么？”
沈知珩皱眉，夺过文件和笔，亲自在甲方位置签下名字。
黑色墨水稳稳地停在纸上，没半点异常。
他把笔扔回给林砚，“林砚，别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你没资格。”
林砚的手在发抖。
他知道沈知珩恨他。
三年前他拿着沈知珩父亲给的五十万，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跟他玩够了”，转身就走。
可没人知道，那五十万是救沈知珩弟弟的救命钱，更没人知道，他是被沈父用母亲的病逼着离开的。
他咬着牙，第三次落笔。
这次墨水没退，可刚写完“林”字，笔尖突然炸开，墨汁溅了他一手，也溅脏了文件。
“废物。”
沈知珩的声音里满是嘲讽，他拿起那份被弄脏的协议，撕得粉碎，“看来连老天爷都觉得你不配。”
碎纸被他扔进垃圾桶，发出簌簌的声响。
林砚看着那些碎片，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一个字。
沈知珩转身去卧室，没再看他一眼。
客厅里只剩下雨声，还有林砚心脏狂跳的声音。
那支笔明明是好的，为什么会突然炸开？
还有那自动退回的墨水……是巧合吗？
他蹲下去捡垃圾桶里的碎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东西。
不是纸，是个小小的金属物件，被碎纸盖着。
林砚抽出来一看，是枚旧款的银质打火机，表面刻着模糊的“砚”字。
这是他大学时送给沈知珩的生日礼物，沈知珩当时宝贝得不行，说要用到老。
后来分手时，他以为早被扔了。
林砚捏着打火机，指腹摩挲着那个刻字。
打火机很凉，凉得像沈知珩刚才的眼神。
可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刚才沈知珩撕协议时，手指在“乙方”两个字上顿了半秒，动作似乎没那么决绝。
“叮铃——”门铃响了，打断了林砚的思绪。
他走去开门，门口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是沈知珩的私人医生，周明宇。
“林先生，”周明宇推了推眼镜，笑容温和，“沈总让我送些药过来，他最近胃不太好。”
林砚接过药盒，说了声“谢谢”。
周明宇是少数知道他们过去的人，当年沈知珩因为他的离开喝得胃出血，就是周明宇救的。
这几年，周明宇时常劝沈知珩放下，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他的近况，算得上半个朋友。
“沈总脾气硬，你多担待。”
周明宇叹了口气，“其实他……”话没说完，卧室门开了。
沈知珩走出来，衬衫袖子卷到小臂，露出那道疤：“说完了？”
周明宇立刻闭嘴，笑了笑：“那我先走了，沈总记得按时吃药。”
门关上后，沈知珩看了眼林砚手里的药盒，没说话，径首走向冰箱。
他拿出一瓶冰水，拧开时手顿了一下，随即又像是没事人一样，仰头灌了大半瓶。
林砚知道他胃不好，不能喝冰的。
他想把药递过去，又想起刚才沈知珩的态度，手停在半空。
“滚。”
沈知珩突然开口，没回头，“别在我眼前晃。”
林砚攥紧了药盒，转身想回阳台，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护士的声音很急促：“林先生，你母亲的情况突然恶化，需要立刻转ICU，你赶紧过来一趟！”
林砚的脑子“嗡”的一声，浑身的血仿佛都凝固了。
“怎么会……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具体情况说不清楚，你快来！
费用方面……”费用。
又是费用。
林砚看向沈知珩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知道求也没用，沈知珩恨他入骨，怎么可能再帮他。
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刚跑到楼下，就被周明宇拦住了。
“林先生，别急，”周明宇把一个信封塞给他，“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先拿去救急。”
林砚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现金。
“周医生，这太多了，我不能要……拿着吧，”周明宇按住他的手，眼神诚恳，“沈总其实……他只是嘴硬。
你母亲的事，他昨天就托我问过了。”
林砚愣住了。
沈知珩问过？
什么时候？
“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周明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开车走了。
雨还在下，林砚捏着那个信封，心里五味杂陈。
他回头看了眼出租屋的窗户，窗帘拉着，看不清里面的人。
他快步往医院跑，口袋里的打火机硌着腿，冰凉的触感异常清晰。
跑到路口时，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对方没说话，只传来一阵电流声，还有……隐约的、压抑的咳嗽声，像极了沈知珩的声音。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喂？
是你吗？”
对方挂断了。
他站在雨里，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
周明宇说沈知珩问过母亲的事，那个陌生电话里的咳嗽声，还有那枚被藏在碎纸下的打火机……难道沈知珩并不是真的想撕了协议？
那自动退回的墨水，突然炸开的笔尖，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他口袋里的打火机突然发烫，像是被火烧着似的。
林砚赶紧拿出来，只见打火机表面的“砚”字正在发光，而光线下，他刚才被墨汁弄脏的手指上，竟然浮现出一行浅浅的字——“他签的不是协议，是卖命契。”
林砚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雨越下越大，打在脸上生疼。
他抬头望向沈知珩所在的那栋楼，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看懂过那个男人。
而那个发烫的打火机，还在他掌心灼烧着，仿佛要烧出一个藏了三年的秘密。
林砚蹲在出租屋狭窄的阳台上，数着烟盒里最后三根烟。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催缴房租的短信，房东说这月起再加两百，理由是“周边都涨了”。
他捏着烟盒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这个月刚交了母亲的手术费，账户余额比烟盒还干净。
“咔哒。”
客厅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沈知珩站在玄关，昂贵的定制西装下摆沾着雨珠，与这屋子的逼仄格格不入。
他将黑色公文包扔在褪色的沙发上，动作里带着惯有的不耐烦。
“签了。”
沈知珩把一份文件甩在茶几上，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
林砚站起身，阳台的积水顺着裤脚往下滴，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他走过去拿起文件，封面上“协议”两个字刺得眼睛生疼。
这是他昨天咬着牙答应的——做沈知珩名义上的伴侣，为期一年，换三十万救母亲的命。
指尖划过签名栏，林砚的视线落在沈知珩左手腕上。
那里有道浅粉色的疤，是大学时替他挡酒瓶留下的。
那时沈知珩还会笑着揉他的头发，说“阿砚，以后我护着你”。
可现在，沈知珩的目光像淬了冰：“怎么？
后悔了？”
林砚没说话，低头去签。
笔尖刚触到纸面，诡异的事发生了——明明是新拆的笔，墨水却像活过来似的，顺着纸面往回退，在签名栏上留下一道扭曲的空白，像是被什么东西擦掉了。
他愣住了，以为是笔坏了，换了支笔再试。
结果一样，墨水刚落下就自动缩回笔管，纸面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有过痕迹。
“搞什么？”
沈知珩皱眉，夺过文件和笔，亲自在甲方位置签下名字。
黑色墨水稳稳地停在纸上，没半点异常。
他把笔扔回给林砚，“林砚，别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你没资格。”
林砚的手在发抖。
他知道沈知珩恨他。
三年前他拿着沈知珩父亲给的五十万，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跟他玩够了”，转身就走。
可没人知道，那五十万是救沈知珩弟弟的救命钱，更没人知道，他是被沈父用母亲的病逼着离开的。
他咬着牙，第三次落笔。
这次墨水没退，可刚写完“林”字，笔尖突然炸开，墨汁溅了他一手，也溅脏了文件。
“废物。”
沈知珩的声音里满是嘲讽，他拿起那份被弄脏的协议，撕得粉碎，“看来连老天爷都觉得你不配。”
碎纸被他扔进垃圾桶，发出簌簌的声响。
林砚看着那些碎片，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一个字。
沈知珩转身去卧室，没再看他一眼。
客厅里只剩下雨声，还有林砚心脏狂跳的声音。
那支笔明明是好的，为什么会突然炸开？
还有那自动退回的墨水……是巧合吗？
他蹲下去捡垃圾桶里的碎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东西。
不是纸，是个小小的金属物件，被碎纸盖着。
林砚抽出来一看，是枚旧款的银质打火机，表面刻着模糊的“砚”字。
这是他大学时送给沈知珩的生日礼物，沈知珩当时宝贝得不行，说要用到老。
后来分手时，他以为早被扔了。
林砚捏着打火机，指腹摩挲着那个刻字。
打火机很凉，凉得像沈知珩刚才的眼神。
可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刚才沈知珩撕协议时，手指在“乙方”两个字上顿了半秒，动作似乎没那么决绝。
“叮铃——”门铃响了，打断了林砚的思绪。
他走去开门，门口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是沈知珩的私人医生，周明宇。
“林先生，”周明宇推了推眼镜，笑容温和，“沈总让我送些药过来，他最近胃不太好。”
林砚接过药盒，说了声“谢谢”。
周明宇是少数知道他们过去的人，当年沈知珩因为他的离开喝得胃出血，就是周明宇救的。
这几年，周明宇时常劝沈知珩放下，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他的近况，算得上半个朋友。
“沈总脾气硬，你多担待。”
周明宇叹了口气，“其实他……”话没说完，卧室门开了。
沈知珩走出来，衬衫袖子卷到小臂，露出那道疤：“说完了？”
周明宇立刻闭嘴，笑了笑：“那我先走了，沈总记得按时吃药。”
门关上后，沈知珩看了眼林砚手里的药盒，没说话，径首走向冰箱。
他拿出一瓶冰水，拧开时手顿了一下，随即又像是没事人一样，仰头灌了大半瓶。
林砚知道他胃不好，不能喝冰的。
他想把药递过去，又想起刚才沈知珩的态度，手停在半空。
“滚。”
沈知珩突然开口，没回头，“别在我眼前晃。”
林砚攥紧了药盒，转身想回阳台，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护士的声音很急促：“林先生，你母亲的情况突然恶化，需要立刻转ICU，你赶紧过来一趟！”
林砚的脑子“嗡”的一声，浑身的血仿佛都凝固了。
“怎么会……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具体情况说不清楚，你快来！
费用方面……”费用。
又是费用。
林砚看向沈知珩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知道求也没用，沈知珩恨他入骨，怎么可能再帮他。
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刚跑到楼下，就被周明宇拦住了。
“林先生，别急，”周明宇把一个信封塞给他，“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先拿去救急。”
林砚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现金。
“周医生，这太多了，我不能要……拿着吧，”周明宇按住他的手，眼神诚恳，“沈总其实……他只是嘴硬。
你母亲的事，他昨天就托我问过了。”
林砚愣住了。
沈知珩问过？
什么时候？
“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周明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开车走了。
雨还在下，林砚捏着那个信封，心里五味杂陈。
他回头看了眼出租屋的窗户，窗帘拉着，看不清里面的人。
他快步往医院跑，口袋里的打火机硌着腿，冰凉的触感异常清晰。
跑到路口时，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对方没说话，只传来一阵电流声，还有……隐约的、压抑的咳嗽声，像极了沈知珩的声音。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喂？
是你吗？”
对方挂断了。
他站在雨里，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
周明宇说沈知珩问过母亲的事，那个陌生电话里的咳嗽声，还有那枚被藏在碎纸下的打火机……难道沈知珩并不是真的想撕了协议？
那自动退回的墨水，突然炸开的笔尖，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他口袋里的打火机突然发烫，像是被火烧着似的。
林砚赶紧拿出来，只见打火机表面的“砚”字正在发光，而光线下，他刚才被墨汁弄脏的手指上，竟然浮现出一行浅浅的字——“他签的不是协议，是卖命契。”
林砚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雨越下越大，打在脸上生疼。
他抬头望向沈知珩所在的那栋楼，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看懂过那个男人。
而那个发烫的打火机，还在他掌心灼烧着，仿佛要烧出一个藏了三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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