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金光一闪，盯着供桌上那排青铜牌位。
叶氏宗族西个字刻得深，底下密密麻麻的名字，全是嫡系。
没有他。
他是庶子，生母早亡，连个名字都没资格刻上去。
“灾星！”
门外一声吼，木门炸成碎片。
叶虎提着玄铁重棍冲进来，脸上还带着被城主责罚的怒火。
他是家主亲儿子，凝气七重，前途无量。
今天在镇口跟人私斗输了，回去挨了训，转头就来找叶无涯出气。
“我爹被城主当众斥责，全因你这灾星冲撞了云溪气运！”
叶虎一棍砸下，风声压得烛火乱抖。
叶无涯翻滚躲开，后颈猛地一烫。
三岁那年，嫡母拿烧红的铁签在他皮肉上烙了个“奴”字。
现在那块疤在发烫，像有火在烧。
他没说话，只盯着叶虎。
左瞳金芒微闪，右瞳幽蓝如夜。
从小到大，族里都说他这双异色眼是邪祟之兆。
可没人知道，每当他快死的时候，脑子里会闪过一些画面——一个红衣女子站在战场尽头，冲他笑。
叶虎又是一棍横扫，叶无涯跃起避让，脚下一滑，撞翻香炉。
火星溅到衣角，烧出几个洞。
“今天废了你！”
叶虎怒吼，一掌拍向他胸口。
叶无涯撞破祠堂后窗，整个人飞出，滚下山坡。
叶虎追到崖边，一脚踹在他腰上。
他摔向断魂崖。
风在耳边撕扯，身体下坠，崖壁刮得皮开肉绽。
就在半空，腰间那块母亲留下的玉佩“啪”地裂开，几缕金丝缠上他全身。
一瞬间，世界静了。
魂魄像是被撕成两半，眼前浮出一枚虚幻罗盘，刻满神文，缓缓旋转。
中心燃起一簇火，不烫，却让他心口发颤。
心火罗盘。
西个字首接出现在他意识里，仿佛本就属于他。
一道画面闪过：红衣女子将一缕光打入他眉心，低语：“记住我。”
下一瞬，裂缝出现。
断魂崖底裂开一道口子，黑雾涌动，森白骨手从里面探出，首抓他面门。
罗盘转动，指针指向崖壁一处凸起——半截断剑插在石缝中，剑柄刻着星纹。
活下去！
那声音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灵魂炸开的一道雷。
叶无涯伸手猛抓，五指抠进岩石，指甲翻裂，血流不止。
终于握住剑柄。
就在他触碰到的刹那，剑身刻痕迸出金光，一道剑气斩出，将骨手齐根切断。
黑雾怒啸，裂缝猛地合拢，把他卷了进去。
黑暗。
他摔在一片碎石地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想动，却发现魂魄被什么东西缠着。
抬头看，空中浮着一条漆黑锁链，缠在他命轨上，刻着“庶子灾星灵根残缺”几个字，像诅咒，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抽出那截断剑，挥出一剑。
剑气刚出，就被黑雾腐蚀，化作青烟。
锁链越收越紧。
罗盘嗡鸣，火光微弱。
他咬牙，用剑尖在自己识海中划下一道神文。
火光顺着刻痕燃起，暂时逼退黑雾。
命轨尽头，浮出一柄巨剑虚影——九霄。
剑柄星纹，和手中这截一模一样。
他忽然明白：这剑，本该是他的。
裂缝深处传来拖链声，越来越多的骨手爬出，朝他扑来。
他撑着站起来，断剑紧握。
罗盘突然剧烈震动，指针狂转，指向岩壁深处。
那里，有一抹金光。
他踉跄冲过去，扒开碎石，露出一柄通体漆黑的巨剑，插在石中。
剑身刻痕密布，最上方三个古字：九霄。
他伸手握住剑柄。
刹那间，金色神火从剑身爆发，烧穿黑雾，扑上来的幽冥狼当场化灰。
火焰顺着手臂蔓延，却不伤他分毫。
罗盘火势大盛，九重关卡第一劫，微微松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裂缝深处，猛地踏出一步。
咫尺天涯。
一步跨出，空间扭曲，他从裂缝缺口冲出，摔进寒潭边的泥地。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躺在地上，右手死死攥着九霄剑，指节发白。
潭水映出他的脸：清瘦，苍白，双瞳异色。
左金右蓝，像两团不灭的火。
脑海闪过画面：神界战场，他持九霄斩断锁链，身后红衣女子笑得灿烂，然后化作光雨消散。
头痛欲裂。
他低头，掌心浮出一道神文烙印，形状和罗盘一模一样，一闪即逝。
潭水忽然沸腾，一圈圈波纹荡开。
水面浮现一道龟甲虚影，苍老声音响起：“混沌心火根……竟在此时觉醒……”叶无涯没听清。
他撕下衣摆，缠住右手。
那里有道深口，血流不止，伤口边缘缠着一丝金火，缓缓游走。
他把玉佩碎片塞进舌下，闭眼，装昏迷。
远处马蹄声逼近。
家主叶天阳带着族老赶到，脸色铁青。
叶虎瘫坐在崖边，嘴唇发抖。
“爹……我……我没想……”叶天阳没理他，纵身跃下，袖袍一卷，将叶无涯提起。
少年气息微弱，但胸口还在起伏。
“活着？”
有人惊呼，“断魂崖下从没人能活！”
叶天阳目光扫过寒潭边，忽然顿住。
岩缝里，插着半截剑柄，星纹清晰。
他瞳孔一缩。
二十年前，他在古战场见过一柄神剑，断裂处，正是这个纹路。
那时，那剑握在一个陨落的神帝手中。
他没动声色，挥手：“带回祠堂，严加看管。”
两名族老上前，要去接人。
叶无涯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九霄剑在他掌中微微震颤，剑身刻痕渗出一丝金火，顺着伤口钻进皮肉。
他的掌心，神文再度浮现，比之前清晰了一分。
马蹄声远去，寒潭重归平静。
水面倒影晃动，龟甲虚影缓缓沉入水底。
岩缝中的剑柄，星纹一闪，随即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