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山

月凉如水，浸透无量山的青石阶。段誉怀揣着钟灵那双绣着黄花的葱绿鞋儿，衣袂翻飞间已掠过三处暗哨。怀中断肠散的甜腥仍在舌尖萦绕，可他此刻眼中唯有澜沧江西岸的方向 —— 那里藏着能救钟灵的唯一希望，也藏着江湖人闻之色变的 “万毒谷”。

“站住！” 两名神农帮众执阔刀拦住去路，刃身映着月色泛出冷光。段誉脚步未停，左手倏然探出，指尖凝着三分刚劲，正是他往日不屑一学的 “一阳指” 入门手法。只听 “噗噗” 两声，二人心口要穴被点，闷哼着栽倒在地。他并非突然习得高深武功，只是方才在土石堆中抱着钟灵时，想起父亲曾说 “武功本是护人而非伤人”，那一刻，多年抵触的武学竟如溪流般在经脉中苏醒。

行至半途，忽闻前方传来惨嚎。段誉隐身树后，见五名神农帮众正将一名无量剑弟子按在石上，手中毒针便要刺入其天灵。他眉头一皱，折扇 “唰” 地展开，扇骨中藏着的三枚透骨钉脱手而出，精准击落毒针。“光天化日之下，用毒伤人，算什么英雄？” 他缓步走出，月光洒在青衫上，竟有几分凛然之气。

为首的帮众狞笑道：“又是你这多管闲事的小子！” 挥刀便砍。段誉不闪不避，待刀锋近身，身形陡然旋起，如风中柳絮般飘至其身后，右手食指轻点，那人便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其余四人见状围攻而来，他却凭着记忆中父亲讲解的轻功步法，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指风所至，无不中穴。不过片刻，四人皆倒，唯有被救的无量剑弟子跪地叩谢：“多谢段少侠救命之恩！” 段誉扶起他，只道：“快去通知你师门，神农帮剧毒厉害，需早作防备。”

待赶到万毒谷外，段誉依钟灵所嘱，在谷口三块黑石上各拍三下。片刻后，谷中传来一阵笛声，无数毒蛇从草丛中窜出，围在他脚边吐信。他虽心中发怵，却想起钟灵的嘱托，朗声道：“晚辈求见钟谷主，只为营救令嫒钟灵，绝无恶意！”

笛声骤停，一名青衣老者现身谷口，正是钟灵之父钟万仇。“你是谁？怎知我女儿之名？” 钟万仇目光如炬，审视着段誉。段誉从怀中取出花鞋，双手奉上：“钟姑娘被困神农帮，身中铁铐，晚辈愿以性命担保，只求谷主出手相救。”

钟万仇见了花鞋，脸色骤变，厉声道：“神农帮竟敢动我女儿！你且随我来！” 段誉随他入谷，见谷中遍地奇花异草，却暗藏剧毒。行至大殿，钟灵之母甘宝宝听闻女儿遇险，早已泣不成声。段誉将神农帮用毒、司空玄断臂等事一一细说，钟万仇怒拍桌案：“老夫这就去踏平神农帮！”

段誉却拦道：“谷主且慢！神农帮中诸多帮众也是被逼无奈，且司空玄身中闪电貂之毒，已断一臂，若再动武，恐伤及钟姑娘。晚辈有一计，可解此困。” 他附在钟万仇耳边，低语片刻。钟万仇听罢，沉吟道：“好！便依你之计，若我女儿有半点差池，老夫定不饶你！”

次日清晨，段誉带着钟万仇配制的解毒丹，重返神农帮。此时司空玄后颈毒发，正痛得满地打滚，帮众们乱作一团。段誉走入营地，将解毒丹抛给一名帮众：“此丹可解闪电貂之毒，司空帮主若信我，便服下。”

司空玄见他孤身前来，眼中满是疑惑：“你为何不请钟万仇来杀我？” 段誉道：“杀人易，解仇难。钟姑娘不愿见你身死，我亦不愿再多添杀戮。你若放了钟姑娘，从此退出无量山，今日之事便一笔勾销。”

司空玄望着手中的解毒丹，又看了看周围痛苦呻吟的帮众，长叹一声：“罢了！老夫闯荡江湖数十年，竟不如你一个少年郎有气度。” 他服下解毒丹，当即下令放了钟灵，并率神农帮众撤离无量山。

钟灵奔出营地，扑入段誉怀中，泪如雨下：“段大哥，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段誉轻抚她的长发，笑道：“我说过，有难同当，怎会丢下你？” 此时朝阳升起，金光洒在二人身上，远处无量山的轮廓在晨光中愈发清晰。江湖风波诡谲，可这一刻，段誉心中明白，所谓英雄，并非要称霸武林，而是在危难之际，能挺身而出，以一人之力，护他人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