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顾言深从未正眼看过我。他嫌我拜金、刻薄,
是个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就转身走人的吸血鬼。离婚时,我笑着拿走他所有的积蓄,
看着他眼底的厌恶,心里一片平静。可我死后,灵魂飘在半空,
却看见这个清冷自持的医学天才,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一遍遍地抚摸我的遗像,
通红着眼眶喃喃自语:晚晚,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他不知道,
我用那笔“肮脏”的钱,匿名资助了他即将失败的科研项目,助他登上了事业之巅。
更讽刺的是,我死于一场他本可以治好的病。只是当年,他看着我的体检报告,
冷漠地说:苏晚,你又在玩什么把戏?第1章 离婚那天,
我抽干了他最后一滴血我在民政局门口踩着十厘米红底高跟,裙摆像血一样拖在冷白地砖上。
林律师递来离婚协议最后一份文件,金额栏写着“八百万”,我毫不犹豫签下名字,
指尖稳得不像个晚期癌症患者。顾言深站在三步之外,眉头紧锁,
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厌恶——他以为我是在榨干他,可他不知道,
这笔钱有六百万会在三天后匿名打入他实验室账户。签字前一晚,
我在医院走廊偷听过他和周曼曼的对话。“她根本不懂什么叫牺牲,”他说得轻,
“我做的是救人命的研究,她却只关心包包和晚宴。”我靠在消防门后咳得肺都要裂开,
手心全是冷汗,嘴里含着止痛贴片,没让一声泄露。那时我就决定,
离婚时要让他恨我到骨子里,这样他才不会追问为什么我突然要走。签完字走出民政局,
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当着他的面拨通房产中介电话:“把婚房挂出去,价格压到最低,
一周内必须成交。”他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苏晚,你到底有没有心?”我笑出声,用力甩开他,摘下无名指上那枚他亲手设计的婚戒,
看也不看就扔进了路边的下水道,金属和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有啊,
”我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笑得更灿烂了,“早就被你喂狗了。”实际上,
那套房是我母亲未来三年疗养院的费用来源,卖房不是挥霍,是断尾求生。
可他不必知道这些。回到那个即将不属于我的家,我吞下四粒安眠药才敢躺下。手机震动,
是医院发来的最新检查报告:肝转移灶新增两处,预计生存期≤6个月。
我把那条消息的截图删了又删,
最后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我的匿名信托律师——母亲的终身监护协议必须今天生效。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灰败,眼下是遮不住的青黑。我打开化妆包,
用最贵的粉底液一层层盖住死气,涂上鲜红的口红。我不能垮,至少在他面前不能。
当晚是顾家的家宴,一个庆祝我滚蛋的局。我穿着最新款的香奈儿高定出现,
在全家人的注视下,举起酒杯,笑意盈盈地宣布:“顾医生今后自由了,我可以保证,
绝不会再出现在他的人生里。”顾母坐在主位上,冷笑一声:“早该离了,
我们顾家不养废物儿媳。”我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一滴红酒洒在手背上。
我立刻用指尖抹掉,笑容不变:“妈说得对,我也觉得自己配不上顾医生这样伟大的人。
”没人看见我回到房间后,抱着马桶吐了一夜,胆汁都呕了出来。洗手台上,
堆着止吐药的空瓶和一张被水浸湿的化疗记录单。深夜,我拖着一个行李箱,
里面是我所有的东西。至于这个家里属于我的痕迹,我选择用最彻底的方式告别。
我把他大学时送我的第一条围巾,我***他的每一张照片,
还有我写了整整一本却没敢送出去的情书,全部扔进了壁炉。火苗舔舐着纸页,
将那些青涩的爱恋和不为人知的深情一点点吞没,化为灰烬。
就在最后一页情书的字迹被火焰烧得卷曲时,我的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看,是一封加密邮件的标题预览,来自我的信托律师。
“匿名资助项目的最终确认函已签妥,资金将于下周一准时到账。”我关掉手机,
望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心想:顾言深,现在你可以毫无牵挂地去做你的救世主了。
而我的梦,从今天起,彻底熄灭。第2章 原来她一直在替我活着离婚两周后,
我的项目突然注入了一笔天文数字的资金。匿名,且只有一个要求:不得追查资金来源。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周曼曼。她是唯一知道我这个基因疗法项目有多烧钱,又有多缺钱的人。
电话打过去,她在那头温柔地笑着说:“言深,我倒是想帮你,可我哪有这个本事?
恭喜你呀,梦想终于要实现了。”挂了电话,我坐在实验室里,看着账户上那一长串零,
心里却空落落的。助理小陈给我倒了杯水,小声嘀咕道:“除了周小姐,
还有谁这么了解您的研究啊……哦,对了,除了您前妻。”我心头猛地一震。苏晚?
那个连培养皿和烧杯都分不清的女人?我嗤笑一声,不可能。可小陈的话像一根刺,
扎进了我的脑海。我记起来了,有一次深夜我还在书房改论文,苏晚端着牛奶进来,
站在我身后看屏幕。我当时正烦躁,不耐烦地挥手说:“你看得懂吗?别在这儿添乱。
”她什么也没说,默默退了出去。从那天起,她再也没进过我的书房。一个荒唐的念头升起,
又被我迅速掐灭。苏晚连自己的信用卡账单都算不明白,怎么可能调动这么大一笔资金?
然而,那根刺却越扎越深。鬼使神差地,我开车回了那套我和她住了三年的旧公寓。
离婚时她走得干脆,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带走。
屋子里还残留着她常用的那款栀子花香薰的味道,闻起来让人心慌。
我本想查一下水电费有没有缴清,
却在缴费记录里发现了一个陌生的收款账户——一家私人疗养院。转账记录显示,
从苏晚搬出去那天开始,每个月五号,都有一笔不菲的费用雷打不动地转过去。我攥着手机,
拨通了疗养院的电话。报出苏晚的名字后,对方的语气很恭敬:“您是苏小姐的家人吗?
她母亲在这里住着,我们提供的是最高级别的护理,包含二十四小时的肿瘤动态监测。
”肿瘤监测?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苏晚的母亲有癌症?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不对,我知道。
我只是忘了。我们刚结婚那年,她提过一句,她妈妈身体不好,查出了点问题。
当时我正忙着一个关键实验,随口应付道:“有病就治,钱不够跟我说。”后来,
她再也没提过。我也就真的以为,那只是“一点问题”。
我疯了一样翻出我们离婚前一年的银行账单。苏晚的消费记录确实很高,
每个月都有好几笔奢侈品店的消费,这也是我认定她拜金虚荣的铁证。
可当我把这些消费记录和她手机里的二手交易应用程序一一对应时,我彻底愣住了。
那些她买下的名牌包、珠宝,几乎都在到手后立刻被挂了出去,
成交记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代购转手,全新”。她用这种方式,小心翼翼地将我的钱,
变成了她自己的钱,然后一笔一笔地,流向了那个我从未关心过的,不明的去处。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喘不过气。一周后,
我主刀的一台重要手术失败了。患者家属在外面哭得撕心裂肺,我脱下手术服,
把自己关在更衣室里,一拳砸在冰冷的储物柜上。那种无力感和挫败感,几乎将我吞噬。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是心外科的赵医生。他看了我一眼,递过来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
烟雾缭绕中,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老婆……哦不,你前妻,是我最后一个病人。
”我猛地抬起头,手里的烟掉在地上。“她来复查的时候,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了。
”赵医生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我们建议她立刻住院,她拒绝了。
她很平静,只是反复交代我们两件事。”“她说,‘别让我妈知道,也别让他知道’。
”赵医生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那个‘他’,是你吧?”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血液倒流,四肢冰冷,心像是被人活生生剜掉了一块,
鲜血淋漓。周曼曼大概是听说了我手术失败的事,特意约我吃饭。
她穿着我最喜欢的那条白色连衣裙,温柔地给我夹菜:“言深,别想太多了。苏晚那种女人,
只会拖累你的事业和人生。你看,你现在自由了,该”为自己活。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
眼眶通红:“你知道她病了?对不对?”周曼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知道她拿离婚那笔补偿金去干什么了吗?”我一步步紧逼,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慌乱地躲闪着,嘴里却还在不停地否认:“言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可我已经从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中,
看到了答案。她或许不知道全部,但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她选择了沉默,眼睁睁地看着我,
像个傻子一样,亲手将苏晚推开。我发疯似的冲进医院的档案室,
用院长的权限调出了苏晚最后几次的就诊记录。在病历的最后一页,
我看到了一行龙飞凤舞的手写备注:“患者拒绝一切化疗及靶向药治疗,
称‘时间够用就行’。”旁边,一个小护士用娟秀的字迹补充了一句:“患者曾询问,
能否为她保留一段录音。她说,想听听她丈夫做手术时的声音,戴着耳机,
就好像他在陪着自己一样。”日期,正是我那场轰动全国的线上直播手术。那天,
我站在无影灯下,享受着万众瞩目。而我的妻子,正躺在另一间病房里,戴着耳机,
听着我的声音,独自走向死亡。我的手指抖得连手机都快拿不稳,拨出那个刻在心里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已注销。”我冲出医院,
驱车赶往那家疗养院。前台护士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同情:“您是顾医生吧?
苏小姐三个月前已经去世了,葬礼很简单,没有通知任何人。”三个月前。
世界在我眼前天旋地转。“哦,对了。”护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得很好的牛皮纸信封,
“苏小姐走之前特意交代过,说如果有一位姓顾的医生来找她,就把这个交给他。
”我颤抖着接过那个信封,它很轻,却又重得我几乎拿不住。我撕开封口,里面掉出来的,
不是信,而是一张小小的U盘,和一张字条。字条上是苏晚熟悉的字迹,清秀,
又带着一丝决绝。“别来找我,我已经放过你了。”我死死地盯着那枚小小的U盘,
指尖冰凉,仿佛握着一枚烧红的烙铁,上面刻着苏晚的名字。
第3章 她死在了我最爱她的那一年我的手在颤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U盘***了电脑。
屏幕上弹出一个孤零零的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我按下播放键,
房间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我狂乱的心跳声。然后,苏晚的声音响了起来,很轻,
带着一丝病态的沙哑,但却异常平静。“顾言深,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我已经走了。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我不是原谅你,我只是不想再疼了。”她顿了顿,似乎在笑,
那笑声轻得像羽毛拂过心脏,却仿佛刮出了血,“你知道吗?大二那年,
你在解剖课上救了那只流浪猫,给它缝合伤口。我在窗外,隔着玻璃,看了你整整四十分钟。
从那天起,我就想嫁给你。”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那只猫,我记得。
当时只是觉得窗外有个模糊的人影,以为是路过的同学,从未在意。原来是她。原来那么早,
那么早……我猛地从椅子上滑落,双膝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板上,
眼泪毫无征兆地砸进键盘的缝隙里,无声无息。音频还在继续,她的声音像一把温柔的刀,
一寸寸地凌迟着我。“你说我拜金,只看重你的钱。可你送我的第一支口红,迪奥999,
你还记得吗?我一直没舍得用,就藏在梳妆台最底层的那个小铁盒里,连包装都没拆。
你说我挥霍无度,可你给我的每一分钱,我都记在账上,算得清清楚楚。
”“离婚时你给我的那八百万,我给你算算。六百万,我以匿名信托的方式,
投给了你的神经再生项目。一百万,打给了我妈,让她安度晚年。
剩下的那一百万……哦不对,是十万,够我找个安静的地方,体面地走完最后一程了。你看,
我一点都没乱花。”我猛然想起,离婚那天,我把银行卡摔在她面前,讥讽地问她够不够。
她捡起来,眼神空洞,轻声说:“够了,剩下的还能喂狗。”喂狗……原来,在她心里,
她自己就是那条被随意丢弃的,不配得到任何东西的……狗。我像疯了一样冲进卧室,
粗暴地拉开梳妆台最底层的抽屉,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生了锈的小铁盒。打开它,
一支崭新的迪奥999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嘲笑着我曾经的每一个字,
每一句刻薄的指责。我需要证据,需要更多能证明我错得有多离谱的证据。
我拨通了李嫂的电话,那个在我们家做了很多年,最后被我辞退的老人。电话那头,
李嫂的声音苍老而悲伤,她只说了一句:“先生,您来一趟吧。”半小时后,我见到了李嫂。
她老了很多,哭得满脸是泪,从一个旧箱子里捧出一本日记本交给我。
“小姐……苏小姐不让我烧掉,她说,也许……也许会有人来问起她。
”我颤抖着手接过那本厚厚的日记,翻开第一页,是她娟秀的字迹。“十月三日,天气晴。
今天又咳血了,有点害怕。但打开手机看到新闻,说他的神经再生项目通过了初审,太好了。
我觉得,一切都值了。”“十一月十二日,阴。他说我这种女人根本配不上他,
他眼里的厌恶像刀子一样。其实我从来就没想过配不配,我只是……只是太喜欢他了,
喜欢到忘了自己是谁。”我的手指一页页地翻过去,每一页都是她无声的爱与卑微的痛。
我像个溺水的人,被她的文字死死地拖进深海,窒息得无法呼吸。最后一页,
日期是她去世前的第三天。字迹已经很潦草,几乎看不清了。“我不恨他了,也不爱了。
爱一个人,原来这么累。我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日记本从我手中滑落。
我疯了一样冲出李嫂家,凭着匿名信托文件上留下的线索,驱车赶往城郊的墓园。雨,
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我在雨中找到了她的墓碑,小小的,简单得让人心碎。
上面只有一行字:苏晚之墓,以及她的生卒年月。我绕到墓碑后面,
那里刻着一行更小的字:“她曾热烈地活过,只是没人看见。”看见……我看见了什么?
我只看见了她的“拜金”,她的“虚荣”,她的“冷漠”。我蹲在碑前,
怀里死死抱着一件羊绒大衣。那是去年她生日,我随手买给她的礼物。她一次都没穿过,
离婚后,被她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了小区的旧衣物捐赠箱。是李嫂不忍心,又偷偷捡了回来。
“言深,节哀吧。”周曼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撑着一把伞,语气里带着一丝故作的怜悯,
“你已经尽力了,她那样的人,能走到这一步……”她的话还没说完,我猛地回头,
用一种我自己都陌生的、野兽般的眼神瞪着她。我这辈子,第一次对人嘶吼出声。“闭嘴!
你有什么资格评价她?!”周曼曼被我吓得后退一步。“你懂什么?你有她一半的骄傲吗?
你敢一个人默默面对死亡,还想着替我筹集研究经费吗?”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又苦又涩,“她不是冷血,她只是……只是把她所有的热,
所有的光,全都烧给了我一个人!”周曼曼脸色煞白地走了。世界又只剩下我和她,
以及这无边无际的冬雨。我坐在墓前,一动不动,任由冰冷的雨水将我从里到外浇个透湿。
我就这样坐了一整夜。天蒙蒙亮时,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我麻木地掏出来,
屏幕上是一封来自国外的邮件。我梦寐以求的国际医学大奖提名通知——获奖项目,
正是那项由她的六百万资助的神经再生研究。我盯着屏幕上那刺眼的祝贺词,忽然就笑了,
笑着笑着,又嚎啕大哭起来。而我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活在她早已亲手放下,
我却再也挣脱不出的爱里。手机从我麻木的指间滑落,屏幕亮了一瞬,又归于黑暗,
像她熄灭的生命。而我,将永远困在这场,她用生命为我换来的无尽的冬雨里。
第4章 她留下的火种烧疼了我雨没有停。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滴落,砸在墓碑上,
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就像苏晚留在我心里的印记,深刻,且无法抹去。
我在她墓前坐了一夜,直到天色泛起鱼肚白,骨头里的寒意已经让我麻木。
一把黑色的伞倾斜在我头顶,为我隔开了一小片雨幕。我抬头,看见了李嫂布满血丝的眼睛。
她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嘴唇哆嗦着,最终还是没忍住,眼泪混着雨水一起落下。“先生,
您回去吧。”我没有动,只是看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她笑得那么灿烂,
仿佛下一秒就会开口喊我的名字。李嫂的声音带着哭腔,
颤抖着说:“小姐走前留了最后一句话,她说……她说,别让他来看我的坟,看了会难过。
”我的喉头猛地一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原来,她的温柔,至死都在为我盘算。
我以为她恨我入骨,恨我到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可她只是怕我难过。我沙哑地开口,
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为什么不联系我?她病得那么重,为什么一个字都不告诉我?
”李嫂摇着头,泪水更加汹涌:“我不敢啊,先生。小姐她……她签了法律文件的,
如果我主动联系您,她留给她母亲的疗养金就会被立即终止支付。
”“她说……”李嫂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她说,顾医生的人生,应该有更光明的未来,
不该被她拖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她为我铺好了通往荣耀的路,自己却选择走向了无尽的黑暗。回到医院,我像一具行尸走肉。
陈助理行色匆匆地迎上来,将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语气焦急:“顾院,出事了。
国际医学大奖评审团发来紧急通知,要求我们补充关键的临床数据,
否则……我们的提名将被撤销。”这份提名,是我整个团队数年的心血,
是我毕生追求的顶峰。我麻木地翻开资料,目光扫过缺失的部分,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缺失的病例档案,正是我研究最关键的一环——那批得到匿名资助的贫困患者。
我猛然想起,他们的所有治疗记录,因为涉及资助方的隐私协议,从未正式归档入库。
一切流程,都是苏晚亲自监督,转交给了一家第三方机构进行保管。那个时候,
我只当她是公事公办,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现在我才明白,她是在用这种方式,
把自己存在的痕迹,从我的功劳簿上一点点抹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疼得我喘不过气。我立刻拨通了林律师的电话,几乎是命令的口吻:“林律师,
我需要你立刻调取苏晚设立的那份匿名信托的所有文件,尤其是资金流向和协议内容。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林律师的声音透着为难:“顾先生,恐怕不行。
信托条款里有一条非常明确的规定——若您,顾言深先生,主动查询信托的任何具体信息,
所有剩余资金将立即被清算,全数捐赠给临终关怀基金会。”她连我的后路都算好了。
她怕我有一天会发现真相,会心怀愧疚,会试图用钱去弥补什么。
所以她设下了这最后一道防线,用她最后的财产,堵住了我所有追查的可能。我沉默了良久,
最终低声说:“我知道了,不要查了。”我不能用她最后的安排,去赌我个人的荣誉。
那份荣誉,从一开始,就刻着她的名字。挂了电话,我颓然地坐在办公椅上。
赵医生却敲门进来了。他看起来有些犹豫,但还是将一个加密U盘放在我的桌上。“顾院,
这是苏晚最后一次来复查时,交给我保管的。”赵医生叹了口气,说:“她当时交代,
让我好好收着。她说,‘如果他有一天真的懂了,就把这个给他’。我想,
现在应该是时候了。”我的手指颤抖着接过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视频。
画面里的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但嘴角却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顾言深,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你那场破纪录的手术直播,
我把所有的录音都删掉了。”我的心狠狠一揪。我一直以为,她连听都不屑于听。
她却笑了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眷恋和不舍:“不是不想听,是怕听得太多了,
就……舍不得走了。”视频的最后,她看着镜头,像是在看我,轻轻说:“你要好好地,
站在最高的地方。”世界轰然倒塌。陈助理再次进来,小心翼翼地提议:“顾院,
要不……我们还是向评审团申请延期提交材料吧?就说数据整理出了意外。”我却摇了摇头。
我不能再用谎言去掩盖她付出的一切。我翻出苏晚的日记,
找到她反复提及的那一天——“解剖课上救下小猫的那天”。我让陈助理去学校的档案室,
翻出了那一天的旧校报。头版角落里,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少年抱着一只白猫,
旁边站着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标题是:医者仁心,从尊重每一个生命开始。当晚,
我用自己的社交平台账号,发布了那张老照片,并发起了一个话题:她曾热烈地活过。
我没有提及她的名字,只是附上了她所有资助项目的受助者故事。
那个被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小女孩,那个重新站起来的消防员,
那个重获光明的大学老师……一夜之间,舆论彻底反转。无数被我忽略的细节,
被网友们一一扒出。公众不再只关注我这个所谓的天才医生,
而是开始追问:“那个在背后默默撑起这一切的女人,到底是谁?”第二天一早,
评审团主席亲自打来电话,告诉我,他们愿意为我们特批延期,
并且希望我们能提供更完整的故事,而不仅仅是数据。挂掉电话,
我走到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我打开抽屉的最深处,
取出那件被我遗忘许久的羊绒大衣,那是她送我的第一份礼物,被我随意丢在这里,
一次都没穿过。我将它轻轻地披在身旁的椅背上,仿佛她就坐在那里。我要让全世界都记住,
这份即将到来的荣耀背后,有一个用生命点亮它的名字。叫苏晚。手机在这时响起,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对面传来一个清脆而职业的女声:“您好,顾言深医生,
我是《人物纪实》的记者,许沁。我们对您的故事非常感兴趣,
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接受一次专访?”我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握紧了手机。是时候,
把我们完整的故事,告诉全世界了。第5章 我替她站在阳光下我对面的许记者停下了笔,
镜头后的摄像师也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演播厅的灯光很亮,烤得我额角发烫聚光灯下,
我对着镜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她不是我的前-妻,
她是‘靶向基因再生’项目真正的发起人。”说出“苏晚”这个名字时,
我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念一份与我无关的报告,可桌下的手,早已被汗水浸透。这是我第一次,
在全世界面前,郑重其事地提起她。像一场迟到了太久的赎罪。报道刊发的那天,
我的名字和苏晚的名字,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捆绑在一起,引爆了整个网络。
舆论发酵的速度超乎想象。很快,“寻找苏晚”的热潮席卷了所有社交平台。
万能的网友扒出了她大学时期的照片。照片里,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
站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清秀安静,像一株无人问津的植物。她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
偷偷望向讲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我。那时的我,眼里只有课题、数据和星辰大海,
从未留意过角落里,有这样一双安静又专注的眼睛。另一张照片,是苏家破产后,
她独自出席一场慈善晚宴时被抓拍的背影。照片的像素不高,
却能清晰地看见她一只高跟鞋的鞋跟断了,可她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像一棵倔强的小白杨。评论区被密密麻麻的文字覆盖。“原来他口中的天才,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被我们遗忘了。”“看她偷看他的眼神,爱意都要溢出屏幕了,可惜他当时不懂。
”“断了鞋跟也要站直,这个女人骨子里该有多骄傲啊。她配得上所有的光。
”我一条一条地翻看,眼眶酸涩得厉害。全世界都在为她惋惜,都在赞美她的坚韧和才华。
可这些,她都看不到了。周曼曼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来的,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言深,你疯了吗?你现在这样做,只会让人觉得她可怜,
而不是你伟大。”我握着手机,沉默地看着窗外。“她都走了那么久了,
你为什么还要为了一个死人,毁掉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名声?”她循循善诱,
“项目是你带着团队没日没夜攻关下来的,没有人会怪你。”这是我第一次,
真正意义上地正视她的话,也正视她这个人。过去,我以为她和苏晚一样,是理解我的。
现在我才明白,她理解的,只是那个站在顶峰的我。“如果让真相沉默,
用她的心血铺就我的‘名声’,”我打断她,声音平静却坚定,“那我宁愿被全世界唾骂。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随后被她匆匆挂断。第二天,家里的李嫂红着眼圈找到我,
递给我一只生了锈的旧铁盒。“先生,这是太太以前放在床头柜最里面的东西,
我收拾遗物的时候收起来了,想着……或许您该看看。”我接过铁盒,入手冰凉。打开它,
里面没有珠宝首饰,也没有什么贵重的物件,只有一沓沓被细心剪裁下来的新闻剪报。
每一张,都与我有关。从我获得青年科学家奖,到我的研究初见成效,
再到我们的项目获得巨额投资……她把我一路走来的每一步,都当成珍宝收藏了起来。
最上面的一张剪报,标题是《顾言深团队取得国际性突破,癌症治疗迎来新曙光》。
我记得这个日期,那一天,我高兴得和团队成员喝得酩酊大醉,一夜未归。我却不知道,
那也是她拿到确诊报告的日子。我颤抖着手翻过那张报纸,在背面,
有一行用铅笔写下的淡淡字迹,字迹很轻,仿佛写字的人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他终于要发光了,真好。”那一瞬间,我再也控制不住,将那冰冷的铁盒死死抱在怀里,
仿佛抱住了她一生从未宣之于口的爱与骄傲。眼泪决堤,我像个迷路的孩子,
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哭得浑身发抖。许记者很快联系我,他提出想为苏晚拍摄一部纪录片,
名字就叫《她曾热烈地活过》。“我们想让更多人知道,曾经有这样一位女性,
她短暂的一生,如夏花般绚烂。”这需要家属的授权。我拨通了苏母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我说明了来意,预想中的激动或欣慰都没有出现。
电话那头的老人只是沉默了许久,然后用一种疲惫而沙哑的声音说:“不必了。
我女儿生前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同情。”我理解她的心情,没有再强求,只是轻轻点头,
对着空气说了一声“好”。挂断电话,我转而联系了许记者,
申请以“项目匿名资助人”的名义参与拍摄,并承担全部费用。唯一的条件,
是隐去我的真实姓名。拍摄首日,地点选在了我们曾经共同奋斗过的实验室。
我站在熟悉的门口,对着冰冷的镜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知道,
在她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有没有恨过我。”我的声音有些发紧,“但我知道,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把我推向了我最想去的地方。”话音刚落,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消息。“你爸刚刚才告诉我,
当年如果不是我们顾家看中苏家的背景,强行要求联姻,
苏晚本可以拿到全额奖学金出国留学,去她梦想的剑桥生物系。”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原来,我亲手折断了她的翅膀,却还以为,是她自己不愿意飞翔。
原来我们的悲剧,早在开始之前,就已被命运写进了另一个版本的可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