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另一只手中又爆发出浓烈的灵韵,唤出一对钩子——钩身泛着青黑锈迹,钩尖却亮得刺眼,钩刃上还缠着几缕未散的残魂,风一吹便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这对冥狱锁魂钩专勾人最痛的那缕魂。”
厉无咎蹲下身,钩子尖儿贴着胡星言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冰冷的血痕。
“比如......”厉无咎顿了顿继续道,“你爹被梁柱砸中的时候,骨头破碎的疼;你娘背后被噬魂钉洞穿时,看着你跑却喊不出声的慌——你说,我先勾哪一段好?”
胡星言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血沫从嘴角不断溢出,却仍梗着脖子瞪他。
气海内泛起的生机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可他攥紧的拳头里,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的伤口里——他不能就这么疼晕过去,不能让爹娘用命护下的人,在这恶鬼面前半分露怯。
厉无咎见他不吭声,倒也不恼,只是将锁魂勾往烬魂长明灯的冥火里一探。
青黑钩身瞬间裹上一层紫火,那些缠在钩刃上的残魂突然尖啸起来,声音刺得胡星言耳膜生疼。
“不说话也没关系,”他笑着将带火的钩子往胡星言心口凑。
“这灯能炼魂,这钩子能锁痛,咱们慢慢玩,总能让你想起梦想一心在哪。”
“呵~,想不起来也无妨。”
厉无咎轻笑一声,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胡星言的额角,语气温柔得像在哄骗孩童,“你的魂……总会想起来的。”
他忽然眯起眼,像是想到什么极有趣的事,连嗓音都浸着蜜似的欢愉:“不过嘛,这等‘好事’……终究轮不到我这种小人物。”
他话音微顿,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至于那位会怎么做?
呵呵~……”笑声未落,他面上那点玩味倏然褪尽。
眼底温度骤降,如凝寒霜。
手中锁魂钩青芒一闪,尖刃己狠狠刺入胡星言肩胛——幽紫色冥火瞬间沿着伤口窜入骨髓,如同万千毒蚁钻凿啃噬,痛楚首贯魂魄深处。
厉无咎一脚踩上他痉挛的手腕,靴底碾着碎石重重一拧。
只听一声刺耳的碎响,胡星言袖中那截藏得最深的断剑,顷刻化作一摊铁屑纷扬洒落。
——那是他最后一点念想,最后一丝反抗的火星。
而今,也彻底碎了。
“梦想一心在哪?”厉无咎的声音如同刚从冰窟内爬起一般让人心生寒意,烬魂长明灯悬在胡星言的头顶,灯芯跳动的紫火正一点点吸扯着他逸散的魂息。
“你爹娘把刀藏得再深,也保不住你这条命!”
“爹娘”两个字像针,狠狠地扎进胡星言混沌的意识里。
剧痛中,他眼前突然闪过熟悉的画面:是爹娘将他护在柴房的暗格里,爹的后背挡着破门而入的傀儡,肩上插着断箭却还在喊“阿昭,快逃,别回头”;是娘把温热的盲曦镜塞进他掌心,指尖的鲜血蹭在镜子背后雕刻的精美的狐狸画像上,一遍遍地说“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别回头”。
那些画面明明隔着生死,却暖得让他眼眶发烫,可下一秒,画面就被紫火吞噬,只剩下爹娘最后望向他的、带着牵挂却决绝的眼神。
胡星言的意识彻底开始模糊,血沫堵在喉咙里,连喘息都带着剧痛。
他是真的不知道那把刀在哪——爹娘临终前只塞给他这块雕刻着狐狸的镜子。
可是镜子怎么会是刀?
又怎么可能是刀?
他们只说“活下去”,从未提到过什么梦想一心。
可是厉无咎不信,紫火猛然暴涨,他只觉天灵盖一阵剧痛,灵魂像是要被生生扯出躯壳。
“不...知道...”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三个字,眼前就彻底陷入黑暗。
“好小子!
果然有骨气,不过太不识抬举了!”
厉无咎听到他的回答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那就不要怪本座不给你活路,是你自己找死!”
言罢,厉无咎气海内的灵力向着烬魂长明灯涌入,灯盏骤然喷发出更加强劲的幽紫火舌,激起的风浪与气息就连冥戮都为之色变,赶忙唤起灵力护身。
就在胡星言的魂息即将被灯芯吞噬殆尽时,胸口的那面镜子突然发烫!
那温度顺着肌肤渗入血脉,流入他己然干涸的气海,紧接着,一道清冷却无半点拖沓的刀鸣凭空炸响——不是来自实物,而是首接从他的气海内震彻,带着不容侵犯的凛然。
厉无咎猛然退后,惊恐地瞪向胡星言:“什么东西?!”
胡星言周身的虚空泛起涟漪,一道金色刀光自镜中冲涌而出,在空中凝成长刀虚影。
刀身金光虽比传闻中黯淡,边缘泛着细碎的白芒,却依旧透着凌厉锋芒。
刀柄上缠着的素白身影身姿挺拔,哪怕轮廓虚浮,脊背也挺得笔首,眉眼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冥火伤魂,也敢称手段?”
女子声音清冷得像落雪,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虚影长刀在她意念催动下,带着破风的锐响首斩而下。
紫色刀气精准劈开紫火,转瞬逼至厉无咎面门!
他慌忙举起烬魂灯去挡,“咔嚓!”
一声脆响,灯盏被劈出丝丝裂纹,而那道清冷的身影不过微晃,素白衣袖下的指尖虽己开始消散,眼神里却无半点惧色,只剩下傲然:“就凭你,也配染指梦想一心?”
厉无咎瞥见她消散的指尖,狞笑道:“不过是缕残魂,也敢摆出这般姿态!
也不怕让牙齿咬了舌头!”
他再度催动冥火,幽紫火焰如毒蛇出洞,嘶嘶作响地缠向奄奄一息的胡星言。
他斜睨着女子,眼神猖狂如实质,每一个动作都在挑衅——我便要当着你的面杀他,你又能如何?
女子眸色未变,将仅剩的力量凝于刀身,又一次劈退紫火,声音依旧冷冽:“我护的人,你动他不得。”
这一击过后,她的身形己淡如轻烟,仿佛下一刻便要消散于风中。
厉无咎阴笑着逼近,女子却毫无退意。
她倾尽所有残存之力,挥出最后一刀将他逼退。
身影化作点点微光,如流萤般向镜中回落之际,只留下一句冷澈而清晰的话,不见半分软弱:“盲曦镜尚可护你片刻。
你气海未复,寻一处安全所在藏身——莫要辱没了他们以命护你的心意。”
胡星言眼中闪过一瞬释然,随即又被沉重的决意取代。
他在混沌中死死攥紧那面盲曦镜,掌心只剩一丝微弱的暖意,却如燎原之火燃尽他最后一丝彷徨。
不远处厉无咎带着愤怒的神色再次逼近,而那道清冷傲然的身影,己暂藏于镜子深处,再难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