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糖饴苦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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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的碎羽无声飘落,五年的光阴在指间辗转成沙,沉入岁月长河再无踪迹可寻,唯余一抹浅淡的虚影,在记忆深处浮动。

雨后初霁,青石板铺就的胡同里氤氲着潮湿的水汽,石面折射出幽微的光。

规律的“笃笃”声由远及近,是竹杖小心探路的清响,一下下敲碎了午后慵懒的宁静。

转角处的院落里,闻人凌雪正将清洗干净的素色被单晾上麻绳。

水珠自沉甸甸的布料边缘滚落,在脚下积起小小的水洼。

她抬眼间恰好瞥见那个纤细熟悉的身影——雾蘅正执着竹杖,一步步谨慎地沿着湿滑的街巷走来,宛若一幅水墨画中走出的美人,带着朦胧而脆弱的美感。

“蘅丫头这是要往哪里去?”

闻人凌雪甩落手上的水珠,声音里漾着自然而亲切的笑意,如同春风拂过初绽的花蕊。

雾蘅闻声驻足,微微偏过头,附着轻纱的空洞双眸准确地转向声源。

“是凌雪姐姐?”

她的声音轻柔。

“诶,是我。”

闻人凌雪快走几步到了矮院墙边,目光柔和地落在少女身上。

雾蘅穿着一件月白斜襟上衣,衣料算不上华贵,却清洗得极为洁净,襟口与袖沿都有用墨绿丝线绣的连绵精致的缠枝莲纹,墨玉般的青丝用一支素净木簪松松绾起,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

这一身素色的穿搭衬得少女整个人都透着易碎的脆弱感,却又在细节处彰显着不凡的品味。

“我要去帮妈妈买些针线布料。”

雾蘅轻声应答,空着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竹杖上经年累月留下的斑驳节疤。

“蘅丫头越发能干了,”闻人凌雪说着,忽地轻拍一下自己额角,“瞧我这记性!

丫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陪你一同去。

刚落了雨,这石板路滑得紧,有个人在旁边总稳妥些。”

推拒的话尚未出口,闻人凌雪己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出来,温热的手指轻轻握住雾蘅微凉的手腕。

“可不许说不,姐姐我也正想去添置些绣线呢,正好同路,走吧。”

雾蘅略微迟疑,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竹杖再次叩击湿滑的石面,发出清越的声响。

闻人凌雪体贴地放缓了步子,迁就着盲眼少女的节奏。

一路上,她的话语未曾停歇,兴致勃勃地从巷口王婆家新产的一窝毛茸茸的小猫说到城南茶楼新来了位讲得一手好故事的说书先生。

雾蘅大多时只是静静听着,偶尔才简短应上一两声,但唇角始终含着一抹极淡而温和的浅笑。

“蘅丫头这一身,是你娘亲的手艺吧?”

闻人凌雪的手指轻巧地拂过江雾蘅袖口那细密匀称的刺绣针脚,眼中满是赞赏。

“嗯。”

雾蘅低应一声,指尖下意识地触碰了一下衣襟上那枚盘得一丝不苟的结扣,“妈妈说快入秋了,天气也越来越凉,想要给我添几件新衣保暖。”

闻人凌雪的目光细细掠过这一身装扮——月白底色愈发衬得少女肌肤莹洁,墨绿绣纹清雅而不张扬,恰到好处地缀在襟袖之间,勾勒出几分难言的风致。

“这一身真是……衬得你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就是略显素净了些,缺了点儿点缀……让我瞧瞧……”她说话间,己利落地将腕上一串淡蓝琉璃珠串褪了下来。

雾蘅只觉腕间一凉,随即一丝温热的触感掠过皮肤。

“凌雪姐姐,这是?”

雾蘅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困惑。

“一串淡蓝琉璃手持,我瞧着,倒正配你今儿这身儿清气。”

闻人凌雪边说边仔细为她调整好珠串的长短,让那抹水色恰到好处地贴住纤细的腕骨。

雾蘅另一只手摸索着触上腕间微凉的珠串,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琉璃珠面上细腻的雕琢纹路,以及其上残留的、属于对方的体温。

她下意识地想将珠串推拒回去,“不用的,姐姐,我实在……”闻人凌雪却轻轻按住她的手,语气温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诶,蘅儿若是真心认我这个姐姐,便戴着。

这颜色真的衬你,赶明儿我再给你编个新的手链,缀上两颗小玉珠,肯定更好看。”

感受到那话语里的真挚与坚持,雾蘅终是不再推辞,只低声道了句:“谢谢姐姐。”

闻人凌雪这才展颜一笑,亲昵地挽起她的手臂,转而兴致勃勃地说起集市口新开不久的那家布料铺子,里面的料子是如何花样繁复、精美绝伦。

竹杖的清响与女子轻柔的笑语交织缠绕,回荡在蜿蜒静谧的青石巷弄里,惊起了墙头一只正打盹的狸花猫,它不满地“喵呜”一声,轻巧地跃入了邻家院墙。

两人且说且行,不觉间己经来到了集市口的布料铺子。

客人们尚未踏入店门,便先被檐下悬挂展示的各色绸缎晃了眼——娇嫩的水红杭罗、贵气的宝蓝云锦、明媚的鹅黄软烟罗……一匹匹华美的料子随着微风轻缓摇曳,流光溢彩,宛若一道自九天垂落的流动虹桥。

铺子里,眉眼精明的老板娘正忙着为一位顾客量体,见到她二人进来,忙里偷闲地抬头,热情地笑着点头招呼。

“呦,凌雪丫头怎么想着来我这里了?”

言语间目光恰好瞥见她身边的少女,少女眼覆轻纱,一身素衣,腕间淡蓝的琉璃珠随风轻摆,更显少女容貌出挑,“这小姑娘出落地怪标志的。”

闻人凌雪笑着应道:“王老板娘今儿个是不是又吃了蜜,不然这嘴怎么那么甜,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邻家的妹妹雾蘅。

我们今儿个是来挑些绣线和布料,我跟你讲哦,她娘的手艺可是一绝,寻常料子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手艺。”

听到夸奖,雾蘅垂眸浅笑,随即松开挽着闻人凌雪的手,竹杖轻点地面,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半步,伸手刚想要去摸一下布料,但最终只是指尖蜷了蜷。

“小姑娘想要什么料子?

你和我说,我帮你拿。”

王老板娘送走上一位顾客后走了过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从柜台后的拿出一些料子,“小姑娘来的巧,这些是今儿个刚到的苏绣锦缎,颜色正鲜,还有这匹雨过天青的杭绸,软得像云絮,做件夹袄是最舒服。”

闻人凌雪接过料子递到雾蘅面前,“蘅丫头,这料子又软又滑,你伸手摸一摸,感受一下,而且颜色很衬你。”

雾蘅依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绸缎的柔软便感觉像是真的握住了一片云。

她指尖细细摩挲着,连上面隐现的暗纹都摸得分明,轻声道:“是很好。”

“那就这个?”

“再挑一些深色的衣料,给妈妈。”

“蘅丫头有孝心”,闻人凌雪转头问老板娘,“除了料子,再拿些深绿和银灰的绣线,蘅丫头她娘绣缠枝莲最讲究针脚。”

依言王老板娘便去库房取线和料子,闻人凌雪又拿起一匹藕荷色的软缎,在雾蘅肩头比了比:“这个颜色也衬你,做件半臂如何?

秋天穿正好,而且风一吹,料子轻轻飘起来,像朵刚出水的芙蓉。”

雾蘅听得认真,仿佛真的亲眼看见了那批布料,轻声道:“会不会太艳了?”

“哪里艳?”

闻人凌雪笑她,“你呀,总穿些素色的衣服,也该添点鲜亮的。

听我的,这匹也带上,我出钱,当然钱可不是白付的,收了我的料子,可要让你娘给我也做身漂亮裙子。”

雾蘅只好点头,等老板娘拿来料子和绣线,付完款后拿着料子和绣线离开了这间布料铺子。

刚走出门便听见一阵孩童嬉闹声,夹杂着清脆的铜***。

雾蘅下意识地侧过头,竹杖在地面顿了顿。

闻人凌雪立刻握住她的手腕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是卖糖画的来了,要不要去看看?”

雾蘅摇摇头:“不了,娘还等着料子呢。”

“你啊,”闻人凌雪轻叹一声,随即说道:“你等一下,我漏拿了点东西,我去拿,你别乱走动。”

雾蘅点了点头,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

不多时,闻人凌雪便回来了,手中多了一个小巧的纸袋,“我们走吧。”

竹杖叩击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两人的交谈声,日暮西斜,两人回到熟悉的巷口。

闻人凌雪将雾蘅送到家门口,将一个纸袋递给她,“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雾蘅摩挲着纸袋边缘,其实她早就知道了这是糖画了,只是凌雪不说,她也不去多问…在视觉消失后,她的其他感知有了很大的提升,早在凌雪回来的时候,她就闻到了甜腻的焦糖味…半晌,她才对着凌雪消失的方向呢喃了一句谢谢。

“妈妈,我回来了。”

随着木门的吱嘎声响起,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味飘进雾蘅的鼻腔。

她连忙将布料和绣线放在玄关的置物架上,依着自己对家里环境的熟悉,寻着血腥味摸索到母亲的房间。

“妈,你的身体…不要紧,妈能有什么事?”

母亲的声音依然温柔,却难掩其中的虚弱。

闻言雾蘅鼻头一酸,窗外的嬉闹声与树叶的沙沙声交织隐匿了她细微的抽噎……雾蘅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妈妈,凌雪姐送了糖画,我们一起吃。”

“好,依着雪丫头对你的照顾,到时可得给她做身漂亮裙子。”

雾蘅微笑着点了点头,但难掩心中的愧疚与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纸袋,将糖画递给母亲,指尖在触碰到母亲略显冰凉的手时,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这一刻,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雾蘅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母亲注视着她的目光,那目光里盛满了无尽的爱与不舍。

她默默咬下一口糖画,甜味在口中化开,却掩不住心底泛起的一丝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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