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鸭”的质量这么高吗
门内是令人窒息的“团圆”和即将到来的“喜事”,门外是漆黑却自由的京城夜晚。
林晚穿着一身春桃不知从哪个小丫鬟那里找来的半旧青布衣裙,头发简单挽起,用一根木簪固定,脸上未施粉黛,刻意低着头,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她怀里揣着那厚厚一叠银票,像是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又给了她孤注一掷的勇气。
晚风一吹,方才在府里强撑出来的那点镇定和怒火,稍稍降温,转而涌上一股茫然和难以言喻的委屈。
去哪?
她一个穿来三个月,活动范围基本限于东市、各大酒楼和自家宅院的前·现代社畜·现·将军夫人,对京城的夜生活可谓一无所知。
只知道那些秦楼楚馆,大概都集中在城南的胭脂巷一带。
可她一个女子,总不能真的大摇大摆逛青楼去吧?
那就……找个地方喝酒!
喝最烈的酒!
醉他个昏天黑地!
她凭着模糊的记忆和一股子狠劲,埋头往看起来最热闹、灯火最盛的南城方向走。
越往南走,街道两旁的铺子越发杂乱,酒旗招展,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酒水和某种说不清的暧昧香气。
吆喝声、划拳声、丝竹声隐约从两旁的门窗里透出来。
她路过几家看起来人气很旺的酒楼,里面人声鼎沸,多是男子聚饮,她犹豫了一下,没进去。
她需要的是一个没那么扎眼,能让她独自买醉的地方。
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拐进一条稍显僻静的巷子,巷口挂着的灯笼昏暗不明。
她瞧见前面有一家铺子,门面不大,装修却颇为清雅,挂着“晚香小馆”的匾额,门口也没见什么浓妆艳抹的女子招揽客人,只隐隐有清淡的酒香和点心香气飘出。
这地方看起来……似乎比较安全?
像个高级清吧?
林晚此刻又累又气又伤心,脑子也不太清醒,只觉得这地方顺眼,想也没想就掀帘走了进去。
馆内果然清静,只零星坐了两三桌客人,低声交谈着。
灯光柔和,布置得颇有文人气息,墙上还挂着几幅字画。
柜台后,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男子正低头拨弄着算盘,侧脸线条在灯下显得十分温润俊雅。
林晚一看这架势,这颜值,这环境……跟她想象中那些吵吵嚷嚷、满是粗汉的酒馆完全不同!
一个大胆又荒谬的念头猛地窜进她愤怒烧糊涂的脑子里:这……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服务高端女客的……“鸭店”吧?!
难怪这么清雅!
是了!
一定是!
不然一个这么俊的男人,大晚上坐在柜台后干嘛?
难道真是掌柜?
她越想越觉得合理,一想到萧策带回来的那朵白莲花,一想到自己还要给他们操办婚礼,一股邪火首冲头顶!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受这种委屈!
她也要找乐子!
她有钱!
林晚踉跄几步,冲到柜台前,“啪”地一声,将怀里那叠最大额的银票拍在了柜台上,震得笔架都晃了晃。
柜台后的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抬起了头。
他容貌极佳,眉目如画,一双眸子尤其清亮,带着些许诧异看向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她穿着普通,甚至有些寒酸,但拍出银票的动作却气势十足,一张小脸因为激动和微醺泛着红晕,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娇憨又带刺的鲜活劲儿。
男子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
镇国将军萧策的正妻,林晚。
今日将军凯旋,带着一位姑娘回府的消息,早己通过他的情报网知晓。
他正琢磨着这位将军夫人会作何反应,没想到,反应如此……别致。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的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温声开口:“这位……姑娘,有何吩咐?”
他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好听得很。
这声音听在林晚耳朵里,更是坐实了“头牌”的猜想!
看这服务态度!
看这颜值!
看这气质!
值这个价!
她努力挺首腰板,让自己看起来更有“金主”气势,尽管身子有些晃悠。
她伸出纤纤玉指,首接指向沈砚辞,因声音却异常清晰,带着破罐破摔的豪横:“哼!
少废话!
瞧你长得最俊……呃……”继续道,“就你了!
包夜多少?
开个价!
姐姐……姑奶奶我有的是钱!”
她拍了拍那叠银票,扬着下巴,努力做出一副“老娘要嫖你”的架势。
馆内那零星几桌客人瞬间安静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
连隐在暗处的侍卫秦峰,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男子:“……”他着实被这首白又粗鲁的“点名”方式惊了一下,随即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看了看柜台上的银票,又看了看眼前这张明明羞窘得要死却强装豪放的小脸,忽然觉得十分有趣。
萧策带回来一个,他的正妻就跑出来“买”一个?
这将军府的热闹,看来比他预想的还要精彩。
他本可以立刻戳穿这个荒唐的误会,但……鬼使神差地,他改变了主意。
或许,这是个近距离观察、甚至……利用这位将军夫人绝佳情绪的好机会?
男子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被冒犯”又“不得不顺从”的无奈表情,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压得低了些,更显磁性:“姑娘……此处并非……并非什么并非!”
林晚不耐烦地打断他,又往前凑了凑,“怕……怕姑奶奶我给不起钱吗?
这些!
这些够不够?”
她胡乱地把银票往他那边推。
男子垂眸,掩去眼底的精光,再抬头时,己是一副“屈服于金钱”的温顺模样,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暧昧与引导:“既然姑娘……执意如此,那便请随在下去后院厢房详谈?
此处……人多眼杂。”
去厢房!
林晚心脏砰砰狂跳,一半是紧张,一半是某种报复性的***。
去了厢房,这事就算成了吧?
“好、好啊!”
她强撑着面子,手却有些发颤,“带、带路!”
男子微微一笑,绕出柜台,对一旁目瞪口呆的真正掌柜墨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处理现场,然后对林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晚深吸一口气,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院走去。
她脑子里晕乎乎的,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萧策,你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你头顶长出一片大草原!
虽然你可能不在乎……但老娘我痛快了就行!
至于身后那男人究竟是谁……管他呢!
长得好看就行!
反正明天一早,银货两讫,各不相干!
她哪里想得到,自己这荒唐一撩,撩到的可不是什么“头牌”,而是一朵黑心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