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异国的街头比我想象的要冷。孤独感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正当我几乎快放弃时,我遇见了他——一个比我更孤单的灵魂。我们在这陌生的城市里,相遇、相知,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伦敦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苏黎把帆布包举过头顶,小跑着穿过马路。冰凉的雨水顺着她的脖颈滑进衣领,她打了个寒颤,后悔没听天气预报带伞。手机屏幕上的地图导航在雨水中变得模糊不清,她用力擦了擦,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也在发抖。
"该死。"她低声咒骂,环顾四周。下午还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行人寥寥,偶尔经过的几个路人也都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这个浑身湿透的亚洲女孩。
这是她来伦敦的第三周。原本以为凭借雅思7.5分的英语水平足以应付日常,但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英国人的口音、俚语和飞快的语速让她在课堂上只能听懂六七成。今天的小组讨论更是灾难,当她磕磕绊绊地表达完观点后,那个金发的英国男生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表情。
"也许我不该来。"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为了这次留学,她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父母甚至抵押了房子。而现在,她连回宿舍的路都找不到。
苏黎拐进一条小巷,希望找到避雨的地方。巷子里比主街更暗,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投下模糊的光晕。她的运动鞋踩在水洼里,发出令人不快的"咕叽"声。转过一个弯,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她差点惊叫出声。
那是一个亚洲男人,高挑瘦削,正倚在墙边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雨幕中忽明忽暗,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苏黎,微微转过头来。
"迷路了?"他用中文问道,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苏黎愣住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听到母语,她突然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她点点头,雨水顺着她的刘海滴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男人掐灭烟头,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黑伞。"去哪儿?"
"伦敦大学宿舍区..."苏黎的声音有些发抖。
"顺路。"他简短地说,撑开伞示意她靠近。
苏黎犹豫了一下。在国内,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要相信陌生人。但此刻,她实在太冷了,也太需要一个能说中文的人。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伞下,刻意保持着距离。
"周默。"男人突然说。
"什么?"
"我的名字。"他解释道,依然没有看她,"你呢?"
"苏黎。"她回答,悄悄打量这个叫周默的男人。他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简单的黑色风衣,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和薄荷混合的气息。他的下颌线条紧绷,眉头微蹙,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疏离感。
他们沉默地走了一段路。雨越下越大,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像某种奇特的鼓点。苏黎偷偷瞥了一眼周默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在路灯下闪着微光。
"你是留学生?"她鼓起勇气问。
"嗯。建筑系博士第三年。"他的回答依然简短。
"我是金融硕士新生。"苏黎说,突然打了个喷嚏。
周默停下脚步,脱下风衣递给她。"穿上。"
"不用了,我——"
"你抖得像片树叶。"他不由分说地把风衣披在她肩上。衣服上残留的体温让苏黎心头一暖。
"谢谢。"她小声说,把风衣裹紧。周默的风衣对她来说太大了,袖子长出好大一截,衣摆几乎到她的小腿。但奇怪的是,这种被包裹的感觉让她莫名安心。
他们继续前行。周默的步伐很大,但似乎刻意放慢了速度等她。苏黎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明显。
"前面右转就到了。"周默突然说,打断了她的思绪。
果然,转过街角,熟悉的宿舍楼出现在眼前。苏黎长舒一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谢谢你,周..."她突然忘记了他的名字。
"周默。"他平静地重复,眼神飘向远处,"不用谢。"
苏黎脱下风衣还给他。"那个...要不要上去喝杯热茶?"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邀请听起来太冒昧。
周默摇摇头。"我还有事。"他顿了顿,"下次记得带伞。"
说完,他转身走进雨里,背影很快被雨幕吞噬。苏黎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没留他的联系方式。在这个千万人口的城市里,他们可能永远不会再见了。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