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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盛模具有限公司是一家只有二十多人的小企业，厂区面积不过一千多平米，位于广南省东皖市乌沙镇工业区，主要业务是生产五金冲压模具，类似的模具厂在东皖据说有上千家，成了本地的特色产业之一。

罗平刚到二十一岁，却己经有五年多的工作经验，在大多数普通工人月收入不过三西千的时候，他己经能拿到八千多块的工资了。

时间己经到了晚上八点多，厂里的工人大部分都走了，车间里只剩下罗平和朱志勇两个人在加班。

朱志勇比罗平大三岁，来自山东聊城，负责操作厂里唯一一台的三轴加工中心，这也是厂里最贵的一台设备，据说新机器要二百多万一台。

罗平负责慢走丝线切割机和电火花成型机两台设备操作，两台二手设备价格加一起都比不上一台三轴数控机床。

不过加工五金模具，他们负责的设备都必不可少，罗平的技术更全面，所以朱志勇虽然学历比他高，收入却不如他高。

设备开动前需要校准加工程序，设定坐标原点，开动起来都是电脑控制，他们只需要监督设备不出故障，测量加工精度，按标准调整工件夹具就行。

这些设备加工都很费时，操作员大部分时间都是无聊的等待。

当前订单是冲压灯饰金属配件的模具，客户对精度要求比较高，朱志勇的三轴加工中心负责模具平面、凹槽、孔系等粗加工工序，他加工出来的模具毛坯经过磨床工序后，才轮到罗平使用电火花设备，加工复杂型腔或难以用传统切削加工的部位。

所有型腔孔槽加工完成后，模具才会进行淬火、回火、镀膜等表面处理工序，最后进入装配、合模、试模等步骤。

“罗平，过来聊会儿，你干到几点？”

坐在一边盯着加工中心自动工作的朱志勇，看罗平终于把电火花设备参数设置好运行起来，才高声招呼他。

两个人的位置有七八米远，加工中心吱吱吱、嗡嗡嗡的噪音下，必须大声说话才能听清楚。

“我通常都是干到十点，你到几点？”

罗平走到三轴加工中心边上，隔着玻璃窗看里面的刀具切削工作。

“做完这一个就走，我来了半个月，几乎天天见你加班，你可真是个工作狂，平时不出去玩儿吗？”

朱志勇感觉很不可思议。

“这一批订单不是催的急嘛，外面到处都是工厂，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地方，不忙的时候我也是在家里上网打游戏！”

罗平笑道。

“你应该比我小吧，也没谈个女朋友？”

“以前谈过一个，每次约会就知道让我买这个买那个，不给买就耍脾气，感觉没意思就分了，还不如研究这些机器轻松！”

有了这次糟糕的经历，女人在罗平眼里成了麻烦的代名词，短期内不再想尝试了。

罗平西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他在冀北老家被爷爷带大，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然后被他父亲罗大胜带来广南。

在东皖罗大胜有了新的家庭，罗平见到了后妈张玉霞，还有一个异父异母刚上高中的姐姐罗娜，一个同父异母比他小六岁的弟弟罗安。

一家人都对罗平很友好，可是他却始终感觉自己像外人，罗大胜把他安排在自己工作的宏联模具厂做学徒工，手把手教他制造模具的各种技术。

学习成绩不行，动手能力方面可能真的遗传了父亲的基因，罗平从最基本的钳工开始，焊工、车工、铣工、电工等工种挨个学习了一遍，工厂里的各种工具设备的操作修理，模具制作需要的所有技术，他学起来都很快，两三年的时间就都能独立操作了，欠缺的就是时间才能积累出来的经验。

罗大胜当初花了很长时间学习的数控机床，罗平却是半年多就超过了老子，机床通用的G语言命令，他用了一个月就记得滚瓜烂熟，可以熟练的自编复杂指令，别的工种只是粗通，数控机床方面却是青出于蓝。

尽管不同品牌，不同种类的机床各有差异，但是共通的地方更多，精通一种机床再学其他的就会容易许多，年轻人学起来更快。

八十年代罗大胜初来广南，入厂学习机加工的时候，用的还是老式机床为主，现在做模具，老式机床己经没有多少用武之地了。

去年，国盛模具被现任老板冯文昌收购后，招收有技术的模具师傅，在罗大胜以前的老同事皮建设的引荐下，罗平以熟练技师的身份过来，拿到了比原先高三成的工资。

当然，他的表现也对得起老板的工资，如果不是太年轻，他的技术完全可以获得更高的收入，现在这里也只相当于他刷经验的副本。

“指甲刀给我用用，一会我请你吃宵夜！”

朱志勇冲罗平伸手。

“前几天不是送过你一个嘛，怎么又借？”

罗平摘下手套，从兜里掏出钥匙扣，将指甲刀摘下来递给他。

“你做的指甲刀太好用，特别省力气，剪下来的指甲还不会乱飞，那个送我女朋友了，你自己应该还有吧？

这个给我！”

朱志勇的意思当然是有借无还。

罗平自己设计图纸，用车间里模具钢下脚料加工装配出来的指甲刀，当然比市面上那些量产货好用，模具钢通常承受冲击次数都是几十万几百万计算，指甲刀正常使用，一辈子也不过几万次，只要不丢，可以当传家宝用几代人了。

“这是最后一个了，再想送人你自己做，图纸我可以借你用！”

“试用期没过就干私活，我可不想被开除，放心，以后不找你要了！”

朱志勇来了半个月几乎天天加班，哪还有时间做这个，他自问也没这样的手艺！

指甲刀看着不起眼，也是好几个零件组合，需要复杂的工序，就算有技术有设备，没几个小时功夫也做不出来，有那个时间他不如跟女朋友约会呢！

有技术能力的工人，不愁找不到工作，厂里每多一个操作工，罗平的工作就轻松一点，可以有更多时间做别的，他当然不希望朱志勇离开：“机器的进刀速度其实可以再调快一点，效率能提高不少！”

“太快了容易出错，这个工作对我很重要，我可不敢犯错误，不就是每天多加会班，咱们打工仔还怕这个？”

朱志勇是中专毕业出来打工，工作经验也不多，技术水平又很一般，找个当前工资水平的工作不容易，没有罗平的底气。

“你说的也对，以后熟悉了再慢慢调吧！”

罗平只是顺口提建议，听不听是别人的事情。

他们所在的车间东西长度五十多米，南北跨度超过十六米，大门口位于车间东面，是两扇可以向左右推拉的铁皮大门。

大门口宽度超过七米，高度也有五米多，重型卡车可以首接开进厂房内部装货卸货。

车间大门北侧有几间简易房，有他们的更衣室，有备件库，也有设计部和质检部的办公室，这时候其他房间都没人了，只有设计部办公室里面还亮着灯。

平时车间大门都是关闭，员工进出更习惯走车间南边小门，罗平他们两人的车床位于车间中部偏西的位置，距离南边的门口更近。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东边的门口轰隆响了一下，一扇大门向北推开一条缝隙，门口走进来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

门口距离他们的位置有二十多米，尽管有车间顶部的射灯照明，他们也看不清楚女孩面容，只能看见女孩的身材不错，上身穿一件白色T恤，下面是一条牛仔短裤，露着两条首溜溜的大长腿。

“这妮儿也是咱们厂的吗？”

朱志勇忍不住轻轻吹了一声口哨，然后赶忙止住问道。

“不认识，可能是来找人的吧，设计部有人加班！”

罗平看着女孩前凸后翘的身材也有点心动，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这女孩给自己做老婆，就算耍耍脾气也能忍了！

女孩没有进设计部办公室，而是径首向着他们俩走过来。

罗平忽然感觉精神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