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篱环绕的花厅内,檀香袅袅,清漪随人流缓步入席。
她穿一袭素雅湖蓝色绸裙,眉目清远,神情间却带着些许谨慎。
林家家族宴会,是权力与暗流的交汇之地,每年的这场盛宴,都是林府内外人心浮动的开始。
厅堂内,林家长辈们端坐主位,旁侧依次是各房子嗣。
林父林荫坐于正中,神色威严,旁边是他的两位弟弟林泽与林温。
族中年轻一辈,或神色自若,或低眉顺目,各自心思不言自明。
清漪被安排在远席,身旁是林家的庶出女眷。
她本只是个客座的远亲,但自幼随祖母寄养在林家,身份尴尬。
宴席上,众人交谈,她只安静地低头饮茶,偶尔抬眸,却能敏锐捕捉到席间流动的目光和暗涌的气息。
“瑾瑜来了。”
有人低声道。
清漪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青年步入大厅。
林瑾瑜,林荫长子,年方二十七,生得清俊冷峻,目光凌厉。
他身着墨色锦袍,步伐沉稳,气质与众不同。
众人见他来,纷纷起身行礼,连向来不拘礼数的二房三房,也不敢怠慢。
林瑾瑜微微颔首,淡淡一笑,便在父亲身旁落座。
林荫满意地点头,举杯示意,宴会才算正式开始。
酒肴精致,乐声悠扬。
厅内谈笑风生,表面一派和乐,实则诸房暗自较劲。
林泽有意扶持自家儿子林致,频频敬酒,言语间不忘夸赞贤能。
林温则话里藏锋,偶尔提及家族生意,意在试探。
林瑾瑜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浅笑应对,偶尔与父亲低语几句。
仆从们眼观六路,生怕怠慢了哪位主子。
清漪低头饮茶,心中却渐渐生出一丝好奇:传闻林瑾瑜手段狠辣,今夜或许能见一斑。
不多时,林荫忽然开口:“今年家族生意拓展顺利,诸位辛苦。
瑾瑜,致远商行新开分号,交给你打理可有把握?”
林瑾瑜微微一笑,神情自若:“父亲放心,我自会安排妥当。”
林泽闻言,面色微变,正要开口,林瑾瑜己转头看向他,笑意不减:“二叔若有更好人选,不妨首言。
侄儿年轻,做事难免疏漏。”
林泽一下哑然,林家家业本就以长房为主,分号交给林瑾瑜合情合理,他若多言,只会显得心胸狭隘。
林瑾瑜不温不火一语,却己将他堵得死死的。
林家三房见状,忙举杯调和气氛。
清漪暗自思忖,这林瑾瑜果然非寻常之辈。
宴至中途,忽有仆人匆匆入内,附在林瑾瑜身边低语。
林瑾瑜眉目不动,只淡淡说了句:“带上来。”
众人正疑惑,仆人己带上一名面带惊惶的下人。
那人跪倒在地,颤声道:“大少爷,小的有罪,请大少爷恕罪!”
林瑾瑜举杯慢饮,语调平静:“你可知错?”
那下人叩头如捣蒜:“小的知错!
小的受了二房林管事指使,偷看了大少爷书房账册,小的再也不敢了!”
厅中气氛骤凝,林泽脸色大变,连忙道:“瑾瑜,管事行事愚蠢,怎能全怪于人?”
林瑾瑜淡淡一笑,眼底却冷意森然:“二叔,府中家规森严,若连管事都能随意使唤人窥探机密,日后还怎么服众?
父亲,瑾瑜请示,按家规处置。”
林荫面色铁青,沉声道:“来人,把林管事与这下人一并带下去,好生审问。
若属实,逐出家门。”
林泽还欲再言,林瑾瑜己将酒杯重重放下,眸中寒光一闪:“二叔若觉家规可废,不如明说。”
厅内一片死寂。
林泽咬牙,终究没再开口。
清漪坐在角落,望着林瑾瑜冷静果断的面容,心头莫名一震。
她从未见过有人在家族宴会上,如此不留情面地打压旁支,连父辈都被逼得哑口无言。
林瑾瑜的狠辣与决绝,远比传言中更胜一筹。
宴会重归平静,仆人们小心翼翼地添酒换菜,众人交谈也愈发谨慎。
林瑾瑜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举杯敬父亲,语气温和:“今后府中事务,我会亲自过问。
诸位若有疑难,尽管来找我。”
林荫点头,语气终于柔和几分:“瑾瑜办事,我放心。”
宴至深夜,各房陆续告辞。
清漪随人流缓缓步出厅堂,心中却久久不能平复。
夜风吹过,院落中残灯点点,仿佛家族之宴的余波尚未平息。
她回首望去,林瑾瑜仍立于厅内,神色淡漠,目光如夜色般深沉。
清漪忽然明白,林府这潭深水,远比她想象得更深。
而今夜,她亲眼见识了林瑾瑜手腕的冰冷锋利——权力的游戏,远比表面的风平浪静残酷得多。
清漪微微一叹,悄然收敛起心头的好奇与轻率。
在这座暗流涌动的府邸里,每个人都需步步为营。
她知道,从今夜起,林瑾瑜这个名字,将成为林府所有人难以回避的阴影与屏障。
夜色如水,家族之宴的帷幕落下,新的角力与博弈,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