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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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日军炸弹夺走父亲,半年后母亲抑郁而终。

投奔广州的舅舅也被日军杀害,我和妹妹许莲雾失去所有依靠。

我们典当全部家产,仅留医书和工具,北上寻找新四军。

在皖南,我们成为战地医生,妹妹研制出救命止血粉。

1942年春天,在渡口遇到全家被害的少年船夫。

他问:姐姐,我给你们当船夫,你们给我一条命?

我望向雾中微弱的红光:望春的人,终能走到春天。

苏州吴县,许家世代经营“济世堂”的宅院深处,弥漫着经年不散的、令人心安的草木清气。深秋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穿透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十五岁的许万清正坐在堂屋前的廊檐下,面前摊开一张干净的竹篾席子,上面堆着小山似的、刚刚采摘回来尚带着露水与泥土气息的浙贝母。

她低着头,神情专注,白皙灵巧的手指熟练地挑拣着,将粘连的泥土、枯叶仔细剔除,再将饱满的贝母轻轻放入一旁的竹筐。

空气里,贝母特有的微苦清气混合着庭院里几株晚桂残留的甜香,构成一幅宁静而寻常的秋日画卷。

妹妹许莲雾,刚满十岁,像只活泼的小鹿,在院子里追着几只芦花鸡跑,清脆的笑声洒满了小小的天井。

母亲周氏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手里缝补着一件莲雾的夹袄,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小女儿的身影,偶尔抬眼看看专注的长女,嘴角噙着一丝满足的笑意。父亲许明远则在药房里,正对着光仔细检视一批新收的蝉蜕,偶尔传来药碾子碾动药材发出的“咕噜噜”轻响。

然而,这份宁静如同薄冰,早已布满看不见的裂痕。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药香,还有远方隐隐传来的、令人不安的沉闷轰鸣。

报纸上触目惊心的标题,街头巷尾压低的议论,以及最近几日,县城里骤然多出的、行色匆匆携家带口往南去的人流,都像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上海沦陷的消息像瘟疫一样蔓延,苏州这座自古繁华的温柔水乡,已是风声鹤唳。

药碾子的声音停了。许明远的身影出现在药房门口,手里捏着几张当日的报纸,眉头紧锁,那惯常的温和沉稳被一种罕见的凝重取代。

他快步走到周氏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地敲在母女俩的心上“不能再等了。刚得的消息,日本人……怕是很快就要过来了。”

周氏手中的针线蓦地一顿,针尖刺破了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在素色的布料上洇开,像一朵不祥的花。她猛地抬头看向丈夫,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廊下的万清也停下了动作,指尖捻着的那颗贝母“啪嗒”一声掉回席子上。莲雾似乎也感受到了骤然凝滞的气氛,停下了追逐,茫然地望向父母。

许明远没有多余的解释,立刻行动起来,展现出当家人临危不乱的气魄。他迅速召集了药堂里仅剩的两名老伙计和学徒,将早已准备好的遣散费一一塞到他们手中,声音沉重而恳切“世道乱了,日本人要打来了。这铺子……守不住了。拿着钱,赶紧各自寻条活路去吧。对不住了!”老伙计们眼眶泛红,哽咽着道别,匆匆收拾了简单的包袱,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巷口。

大门“吱呀”一声关上,沉重的门栓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隔绝了过往的安稳。宅院里只剩下他们一家四口,空气静得可怕,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快!按之前商量的办!”许明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夫妻二人立刻冲进内室,翻出藏在隐秘处的积蓄——几根金条、一些银元、还有几件祖传的、便于携带的金玉首饰。

周氏的手抖得厉害,几次差点将东西掉落,许明远用力握住她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力量。他们将最紧要的财物和几件细软迅速塞进两个结实的藤箱。

万清拉着懵懂的莲雾,也冲回自己的房间,胡乱地将几件换洗衣裳、母亲给她们绣的小荷包、以及万清视若珍宝的几本医书和父亲送她的那套用旧了的银针,塞进一个小包袱里。

“爹,那些药材……”万清看着院子里晾晒的、药房里炮制好的珍贵药材,眼中全是不舍。那是许家几代的心血。

许明远回头看了一眼满院的药香,眼中痛色一闪而过,随即化为决绝“顾不上了!保命要紧!”他果断地提起两个最重的藤箱,“万清,拿好你的书和针!莲雾,抱紧你的小包袱!跟着娘,快走!”

一家四口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济世堂”那扇承载了无数记忆的乌漆大门。许明远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门楣上那块古朴的匾额,随即狠狠心,用力带上了门,沉重的撞击声仿佛敲响了旧日生活的丧钟。他没有锁门——在即将到来的浩劫面前,一把锁,又能锁住什么呢?不过是徒增讽刺罢了。

青石板路上,他们汇入了仓惶南逃的人流。许明远一手一个藤箱,步履沉重却坚定地走在最前开道。周氏一手紧紧牵着莲雾,一手死死攥着万清的手腕,仿佛一松手女儿就会被这乱世洪流卷走。

万清背着包袱,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医书和银针的小布包,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频频回头,望着“济世堂”所在的巷子口越来越小,直到被攒动的人头和扬起的尘土彻底淹没。那熟悉的药香,似乎还在鼻尖萦绕,却又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火车站早已是人山人海,哭喊声、叫骂声、孩子的啼哭声、还有维持秩序的军警粗暴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末日般的喧嚣。

空气污浊不堪,汗味、尘土味、还有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每个角落。许明远凭借着事先托关系买好的车票,以及一股子护着妻女杀出重围的狠劲,硬是在混乱中挤上了那列南下的火车。

当沉重的车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站台上无数双伸出的、绝望的手和哭嚎时,一家四口才在拥挤不堪、几无立锥之地的车厢角落里,获得了一丝短暂的喘息。每个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火车如同一条不堪重负的老牛,在布满弹坑的铁轨上发出痛苦的***,走走停停。窗外,江南深秋的景致在硝烟和混乱中飞速倒退,曾经熟悉的稻田、水塘、白墙黛瓦的村落,如今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阴影,间或能看到远处冲天而起的黑烟。

莲雾紧紧依偎在母亲怀里,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小小的身体不时因列车的颠簸而颤抖。周氏搂着小女儿,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逝的、面目全非的故乡,泪水无声地滑落。

许明远则像一座沉默的山,将妻女护在相对安全的角落,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全家活命钱的藤箱把手。

万清抱着她的医书布包,蜷缩在父亲身侧,巨大的变故和车厢里窒息般的氛围让她感到一阵阵眩晕。父亲温热而坚实的臂膀,成了这动荡旅程中唯一可感知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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