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磨剑·藏锋
那缕寂灭剑意如同黑暗中唯一的星火，微弱，却顽强不灭。
他引导着它，在干涸狭窄的经脉中极其缓慢地运行，不像是在吸纳灵气，更像是在用最粗糙的砂石，打磨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
每一次运转，都带来针扎般的细微刺痛，这是剑意正在强行拓宽、滋养这具废柴躯壳的过程。
“《九天剑典》这等功法，如今是痴人说梦。
但最基础的‘磨剑术’，恰是此时最好的选择。”
林默心道。
这“磨剑术”并非什么高深法门，而是他前世初创剑道时，用以锤炼剑心、感知剑理的最原始法门，不依赖灵根资质，只考验意志与对剑道的本质理解。
与此同时，他的“道痕之眼”自动运转。
目光扫过柴房的墙壁，能看到灵气流动的微弱痕迹在何处最为稀薄；内视自身，那斑驳灵根中极其细微的、尚能利用的节点也隐约可见。
他修炼的效率依然低得令人绝望，但不再是毫无方向的乱撞，而是精准地“磨”在每一个能产生微弱效果的“点”上。
一夜过去，朝阳初升。
林默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修为依旧停留在炼气期一层，纹丝不动。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凝实了一分，五感也敏锐了一丝。
最重要的是，那缕寂灭剑意，似乎凝实了头发丝那么细的一点点。
希望，就在这点滴的磨砺之中。
(承) 新一天的杂役任务如期而至。
今天，他被分配到藏书阁做清扫工作。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青云宗再小，其藏书阁也可能藏有一些关于当前时代、地域乃至某些隐秘的只言片语。
藏书阁是一座古朴的三层木楼，飞檐翘角，透着岁月的气息。
门口，坐着一位面容古板、一丝不苟的年轻弟子，正是张师兄。
“林默？
你就是那个有名的……”张师兄话说到一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改口道：“按规定打扫一楼，不得喧哗，不得损坏书籍，更不得擅自踏上二楼！
否则，宗规处置！”
“是，张师兄。”
林默低眉顺眼地应下，拿起扫帚和抹布，走进了弥漫着书卷和淡淡霉味的大厅。
他打扫得极为认真，动作缓慢，仿佛真的只是个手脚笨拙的杂役。
但他的眼睛和感知，却如同最精密的法器，飞速地扫过一排排书架上的标签——《青岚域风物志》、《基础炼丹入门》、《低阶符箓大全》、《青云宗历代纪略》……这些，正是他目前最需要了解的“常识”。
他需要知道脚下这片土地究竟是何模样，如今的修真界又是何等光景。
清扫到角落一个满是灰尘的书架时，他发现了几本被遗弃的、连书名都模糊不清的杂书。
其中一本残破的兽皮书籍，封面似乎画着一些扭曲的符文，隐隐给他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几本书归拢到一旁，准备稍后仔细清理。
(转) 就在他俯身擦拭书架底层时，一个邋里邋遢的身影晃了进来。
来人是个抱着暗红色酒葫芦的老者，须发皆白却乱如蓬草，脸上带着醉醺醺的红晕，脚步虚浮，正是守阁人齐师傅。
“嗝……小张啊，今天有什么新到的……呃……话本小说没？”
齐师傅打着酒嗝，眯着眼问张师兄。
张师兄眉头紧皱，显然对这位不修边幅的前辈颇为头疼，但碍于身份，只得硬邦邦地回答：“齐师叔，藏书阁乃清修之地，怎会有那等闲书？”
“无趣，无趣至极！”
齐师傅摆摆手，晃晃悠悠地走进大厅，目光随意扫过正在干活的林默。
当他的目光掠过林默刚刚归拢的那几本残破杂书，尤其是那本兽皮书籍时，浑浊的眼中似乎有极细微的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踱到林默身边，一股酒气混合着陈旧书卷的味道扑面而来。
“小子，擦干净点，这些老家伙们（指书）虽然没人看，但也是祖宗留下来的。”
“是，齐师傅。”
林默恭敬应答，手下不停。
齐师傅蹲下身，随手拿起那本兽皮古籍，漫不经心地翻着，嘴里嘟囔着：“啧，‘上古符文初解’？
哪个家伙瞎编的玩意丢在这，狗屁不通……”他说着，似乎是为了演示为何“狗屁不通”，手指随意地在书页上一个看似杂乱无章的符文上划了几下。
林默原本并未在意，但就在齐师傅手指划动的瞬间，他的“道痕之眼”清晰地看到，那几道看似随意的轨迹，竟瞬间让那个符文“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契合某种天地至理的韵律！
虽然只有一瞬，但绝非凡俗！
林默心中剧震！
这个看似醉醺醺的守阁老人，绝对不简单！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怯懦茫然的表情，甚至还带着点被酒气熏到的轻微不适。
齐师傅将书随手丢回原处，拍拍***站起身，又灌了一口酒，晃晃悠悠地朝里间走去，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无聊的巡视。
只是在与林默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细微声音，含糊地念了句似诗非诗的话：“剑磨顽石方见锋，玉藏璞中待巧工……小子，地扫得不错，就是眼神，有点木啊，呵呵……”说完，也不等林默反应，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远了。
(合) 齐师傅的话，如同惊雷般在林默心中炸响。
“剑磨顽石……玉藏璞中……”这分明是一语双关！
不仅点破了他正在“磨剑”的状态，更似乎是在暗示他隐藏的“璞玉”之质！
最后那句“眼神有点木”，更是首指他刻意伪装出的怯懦和茫然！
这位齐师傅，看穿了他！
至少是看出了他的不凡！
是敌是友？
林默心念电转。
若是敌人，大可当场揭穿或暗中报告，不必如此隐晦提点。
若是友……这青云宗，竟还藏着这等人物？
看来，这看似平静的宗门，水下远比想象的要深。
这齐师傅，或许是他破局的关键之一。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不动声色地打扫。
首到日落西山，完成工作，向张师兄复命后，默默离开了藏书阁。
走在回柴房的小路上，林默的心中不再只有仇恨和冰冷，更多了一丝审慎与谋划。
齐师傅的出现，像是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虽然看不清前路，却指明了可能存在同伴的方向。
(悬念结尾)夜深人静，林默再次开始“磨剑”修炼。
当他引导寂灭剑意流过手臂一处经脉时，忽然福至心灵，回想起白天齐师傅划动那个符文的轨迹。
他下意识地，模仿着那种韵律，微微调整了剑意运行的细微角度。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在体内响起，那处原本淤塞严重的经脉，竟传来一丝前所未有的通畅感！
效率提升了不止一倍！
林默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西射。
“那轨迹……绝非偶然！
这齐师傅，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传授此法，是有意点拨，还是又一次不经意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