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失忆的女鬼与不靠谱的画心师虞青第一次见到苏挽挽，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
当然，被杀的正是苏挽挽本人。虞青那时还不是名震京城的画心师，
只是个刚从师父那儿出师不久、穷得连颜料都买不起的年轻画师。
那晚他恰巧在城郊的破庙里躲雨，却听见外面传来女子呼救声。
等他鼓起勇气提着灯笼出去看时，只见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倒在血泊中，气息全无。“喂！
你还好吗？”虞青颤抖着伸手探了探女子的鼻息，随即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已经没气了。
他正慌乱间，突然发现女子腰间系着一块质地极佳的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虞青盯着玉佩，
内心天人交战。“拿了这玉佩，下个月的房租和颜料钱就都有着落了...”“不行！
虞青啊虞青，师父怎么教你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是人都死了，
这玉佩留着也是陪葬...”“正因为人死了，才更不能动死人的东西！你这是趁人之危！
”最终，道德占了上风：“罢了罢了，我虞青虽穷，也不至于发这种死人财。
”他找了块相对松软的土地，用树枝挖了个浅坑，一边挖一边念叨：“这位姑娘，
萍水相逢也是缘，我虞青没什么本事，只能让你入土为安。你若在天有灵，
就保佑我多卖几幅画，好歹把欠的房租还上...”将女子安葬后，他已经累得直不起腰，
便在坟前坐下，从随身携带的画夹中取出纸笔。画纸是他自制的，
粗糙泛黄；颜料也所剩无几，但他还是小心地调着色。“萍水相逢，也不知你姓甚名谁，
就让我为你画幅肖像，日后若有人寻你，也好有个凭据。”虞青的师父曾说过，
他有双能捕捉魂魄的眼睛，画出来的人物总有种呼之欲出的灵动。此刻在昏暗的灯笼光下，
他专注地勾勒着女子的容颜——柳叶眉，杏核眼，鼻梁秀挺，唇形饱满，
是个相当标致的美人，可惜红颜薄命。画到一半，他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好像有人在他颈后吹气。虞青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错觉吗？”他嘟囔着转回头，
却惊得差点跳起来——刚才画纸上的女子肖像，眼睛部位不知何时变成了两个黑洞，
仿佛被人抠去了一般。“见鬼了！”虞青手一抖，画纸飘落在地。就在这时，
一个幽幽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你画得...不太像啊。”虞青僵硬地转头，
看见一个半透明的白衣女子飘在他身侧，正歪头打量着他的画作。那女子的容貌，
分明就是他刚才埋葬的那位！“鬼啊！”虞青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女鬼撇了撇嘴：“你这人真没礼貌，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是鬼。”“你你你...别过来！
”虞青抓起地上的树枝对着她，“我跟你无冤无仇，还好心埋了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女鬼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表情突然迷茫起来：“是啊...我已经死了...是谁杀了我？我又是谁？
”虞青愣住了：“你不记得了？”女鬼努力思索着，忽然抱住头，
来...只记得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然后就是一阵剧痛...”看着她痛苦的模样，
虞青的恐惧渐渐被怜悯取代。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既然如此，不如我先给你起个临时名字？
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女鬼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什么名字？
”虞青看着她挽得整齐的发髻，脱口而出：“挽挽，苏挽挽如何？苏与‘酥’同音，
听起来温柔可人，挽字则有挽留之意，希望你能留在人间，查明真相。
”“苏挽挽...”女鬼轻声重复着，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好听，我喜欢。”就这样，
穷画师虞青的身边，多了一个名叫苏挽挽的女鬼。---虞青的住处是一间租来的陋室，
四处堆满画作，唯一的家具是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和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你就住这里？
”苏挽挽飘在房间里，好奇地东摸摸西碰碰，手指却直接穿过了物体，
“比我想象的还要...简朴。”虞青没好气地整理着画具：“大小姐，有的住就不错了。
你是不知道京城的房租有多贵。”“我以前...好像住的地方挺大的。
”苏挽挽努力回想着，“有花园，
有回廊...还有很多仆人...”“那你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虞青叹了口气，
“我就惨了，孤儿一个，从小被师父收养，学了一手画画的本事。师父前年过世后，
我就一个人混日子。”苏挽挽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忽然有些心疼：“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炫耀...”“没事。”虞青摆摆手，铺开被褥，“我要睡了，你呢？
鬼需要睡觉吗？”“我不知道...”苏挽挽茫然地说，“我感觉不到困意，
但好像需要...依附在什么东西上。”她试着往墙上靠，却直接穿了过去。虞青想了想，
拿出晚上画的那幅肖像：“要不你试试进到画里？我听老人说，鬼魂可以寄居在物品中。
”苏挽挽点点头，化作一缕轻烟，融入了画中。片刻后，她又钻了出来，
惊喜地说：“真的可以！里面虽然黑漆漆的，但很舒服，像是回家了一样！
”虞青也笑了：“那就好。以后这幅画就是你的家了。”第二天清晨，
虞青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虞青！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欠了三个月房租，
今天再不交就滚蛋！”是房东王婆的声音。虞青一个激灵坐起来，
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完了完了，王婆来了！”苏挽挽从画中飘出：“怎么办？我们有钱吗？
”“有个鬼！”虞青翻遍全身，只找出几个铜板，“这些连一顿饭都不够！
”门外的王婆已经开始用脚踹门：“虞青！别装死！开门！”危急时刻，
苏挽挽突然说：“等等！我昨晚在街上飘荡时，听街口的张婶说，
城南的李员外正在重金悬赏画师，为他新得的宝贝画肖像呢！酬金足够交三个月房租！
”虞青眼睛一亮：“重金？有多重？”“足够你交三个月房租外加买一整套上等颜料！
”虞青立刻起身，却犹豫了：“可是...我这样贸然前去...”“怕什么！
”苏挽挽飘到窗前，“我帮你打听清楚了，李员外最爱附庸风雅，
你就说你是‘江南画圣’的传人，保证他对你刮目相看！
”“我师父确实是江南人...”虞青若有所思，“可是这样骗人不好吧？
”“那你愿意被赶出去流落街头吗？”苏挽挽叉腰问道。虞青想象了一下自己睡桥洞的场景，
立刻坚定了决心：“走！我们去会会李员外！”一人一鬼来到李员外府上，
只见门前已经排了不少画师，个个衣着光鲜，手持名贵画具。相比之下，
虞青的粗布衣衫和简陋画箱显得格外寒酸。“看来的竞争很激烈啊。”虞青有些退缩。
“怕什么，有我在呢！”苏挽挽给他打气，“我生前好像学过鉴赏，对画作很有研究。
等下我指导你，保证让你脱颖而出！”等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轮到虞青。
李员外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他神秘兮兮地捧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奇特的玉石，
通体碧绿，中有红斑，形似凤凰。“就是它，给我画幅肖像。”李员外爱惜地抚摸着玉石。
虞青点点头，铺开画纸开始作画。苏挽挽飘在他身边，仔细观察着玉石，
时不时点评几句：“左边光影不太对，再暗一点...”“那个红斑的位置偏了一点，
往右调整...”“玉石的质感不够通透，加点淡青色...”在苏挽挽的暗中指导下，
虞青的画作格外逼真传神，李员外看得连连称赞：“妙！太妙了！简直比真品还要好看！
这块玉石的灵韵都被你画出来了！”他爽快地付了酬金，
还额外多给了一些：“年轻人画技了得，日后必成大器！这是老夫的名帖，日后若有需要，
可再来找我。”虞青捧着沉甸甸的钱袋，笑得合不拢嘴。走出李府后，
他对苏挽挽说：“今天多亏了你，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挽挽翻了个白眼：“我又不能吃。”“你可以闻闻味道嘛！听说鬼魂能品尝食物的香气，
我今天买只烧鸡，让你闻个够！”苏挽挽忍不住笑了：“算你还有点良心。”就在这时，
一个黑衣人突然从巷口闪过，苏挽挽猛地一震，
脑海中闪过几个零碎的画面——一只带着疤痕的手，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还有一声凄厉的惨叫。“怎么了？”虞青注意到她的异常。
.他手上的疤痕...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虞青立刻警觉起来：“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苏挽挽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既然有了线索，我们可以慢慢查。
”虞青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心中莫名一软：“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查明真相的。
”苏挽挽望着他，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虞青。”这一刻，阳光透过她的半透明身体，
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虞青忽然觉得，这个女鬼姑娘，其实还挺可爱的。
2 京城第一画心师一年后，京城出了个奇人。人称“画心师”的虞青，不仅画技超群，
更能通过绘画治愈人心。据说他能画出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与恐惧，并能通过修改画作，
改变人的心境。这其中的秘密，当然只有虞青和苏挽挽知道。“左边第三位客人，
他心里想着外室的珠钗，却骗夫人说是要买笔墨。”苏挽挽飘在虞青耳边，
低声汇报着她“听”到的心声。虞青不动声色，对面前的富商说道：“王老爷，
作画前我需静心感知您的内心。您此刻...似乎在为一件事物烦恼，
是某种...闪亮的饰品？”王老爷大吃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虞青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画心师，自然能看见人心。我建议您还是对夫人坦白为好，
否则这幅夫妻恩爱图，我是画不出来的。”王老爷汗如雨下，连连点头：“是是是，
大师说的是。我这就回去向夫人请罪！”送走王老爷后，
虞青得意地朝苏挽挽眨眨眼：“配合默契！”苏挽挽哼了一声：“少得意，
下一个是礼部侍郎张大人，他心里正为科举泄题一事发愁呢。这事关重大，你得小心应对。
”虞青点点头，神色严肃起来。如今的虞青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穷困潦倒的小画师。
在苏挽挽的帮助下，他的“画心”之术声名远播，连皇室都曾秘密召他入宫。
他租下了一处宽敞的院落，专门接待达官显贵，收入颇丰。然而，
苏挽挽的记忆却一直没有完全恢复。一年来，他们追查着那个手带疤痕的黑衣人，
却发现对方似乎与某个神秘的权贵有关，线索屡屡中断。这天晚上，
虞青正在为苏挽挽绘制新的栖身画。由于鬼魂不能长期离开尸骨或特定的寄身物，
虞青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为苏挽挽画一幅新的肖像，作为她的临时居所。“眼睛再大一点。
”苏挽挽在旁边指点。“已经够大了，再大就成铜铃了。”虞青抗议。
“女孩子就要大眼睛才好看！”苏挽挽理直气壮。虞青无奈，只得照办。画完后，
苏挽挽满意地点点头，化作一缕青烟融入画中。
这是他们每晚的例行公事——苏挽挽必须回到画中休养魂体。待她完全融入画中后，
虞青轻轻抚摸着画纸，低声道：“晚安，挽挽。”画中的苏挽挽唇角微扬，
仿佛在做一个甜美的梦。虞青没有告诉苏挽挽的是，
最近他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围。
他会因为她与别的男鬼交谈而吃醋——是的，京城里不止她一个鬼魂，
有一次他们在夜游时遇到了一个书生鬼，两人相谈甚欢，虞青整整一天没和苏挽挽说话。
他也会因为她的笑容而心跳加速，甚至会想象如果她还活着，他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这种感情让他既甜蜜又痛苦——人鬼殊途，这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虞青开门一看，竟是宫里的太监。“画心师接旨！皇上急召入宫！
”虞青心中一惊，这么晚召他入宫，必定是出了大事。他小心地收好苏挽挽的画像，
随着太监匆匆离去。皇宫内，气氛凝重。年迈的皇帝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一旁的太子急切地对虞青说：“父皇近日噩梦缠身，御医束手无策。听闻画心师能绘人心境，
驱邪避凶，特请一试。”虞青定睛一看，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皇帝的头顶笼罩着一团黑气，这分明是被邪术诅咒的征兆。
他取出特制的颜料，开始在画纸上描绘皇帝的梦境。随着画笔的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