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的空调,开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吹得我心拔凉拔凉的。
林舒把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今天化了很精致的妆,那支我送她的迪奥999,涂得很饱满,像要去参加庆功宴。
哦对,这就是她的庆功宴。
“许言,签吧。”她的声音和我跟她求婚时一样干脆。
我拿起笔,感觉有千斤重。结婚三年,我从一个年薪百万的项目经理,变成了一个守着半死不活宠物店的小老板。她说我没了上进心,活得像条狗。
现在,她不要我了。
“财产都按协议上写的,房子车子归你,我只要存款的一半。”我看着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林舒,我们……”
“许言。”她打断我,“别让我看不起你。”
一句话,堵死了我所有的话。
我默默地签了字。钢印“砰”地一声盖下,像是我这三年婚姻的墓碑。
走出民政局,阳光刺眼。林舒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向一辆我没见过的宝马。一个穿着范思哲的男人,殷勤地为她拉开车门。
我愣在原地,像个傻子。
原来,下家早就找好了。
宝马绝尘而去。我感觉全世界都把我给抛弃了。
回到那个已经不属于我的家,我瘫在沙发上,像一滩烂泥。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林舒的影子。她的香水味,她的拖鞋,她没喝完的半杯水。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嗷呜?”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我的手。
是馒头。我们一起养的金毛。
林舒什么都带走了,唯独把它留了下来。她说,它跟你一样,是个累赘。
我抱住馒头,把脸埋在它温暖的毛里,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馒头,以后就只剩我们俩了。”
馒头很乖,伸出舌头,舔了舔我脸上的泪。
咸的。
也许是哭累了,我抱着它,就那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梦里,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好像直接劈进了我的脑子里。我浑身一哆嗦,猛地惊醒。
天已经黑了。
屋子里没开灯,黑得像我的未来。
馒头还在我怀里,睡得很沉,甚至还打着轻微的鼾。
我揉了揉发昏的脑袋,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的,带着浓浓鄙视情绪的声音,突然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
我靠,这傻子终于醒了。抱着我睡一下午,腿都给我压麻了。
我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馒头扔出去。
“谁?谁在说话?”
我环顾四周,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我和一条狗。
还谁?你爹我呗。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不是,你这智商是离线了吗?屋里除了我还有第二个活物?
我低头,看着怀里睡眼惺忪的馒头。它打了个哈欠,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我……我能听见它的心声?
不不不,一定是幻觉。肯定是离婚对我的打击太大了,我都出现幻听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还拍?再拍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废柴的事实。馒头的心声,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我的心脏,瞅瞅你那点出息。不就是个女人吗?天涯何处无芳草,非在那个绿茶身上吊。
我:“……”
我不是幻听。
我真的,能听懂我家狗在想什么了。
我看着馒头那张忠厚老实的狗脸,再听着脑子里那尖酸刻 bạc的吐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辆压路机,来回碾压。
“馒头,是你……在跟我说话?”我试探着问,声音都在发抖。
馒头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尾巴尖不耐烦地晃了晃。
不然呢?难不成是这沙发成精了?
行了行了,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你天早塌了。
赶紧的,给老子弄点吃的。下午光舔你的眼泪了,齁咸,一点营养都没有。
我,许言,三十二岁,在离婚的第一天,人生,好像变得更操蛋了。
我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离奇的设定。
我,能听懂狗说话。
而且,我家这条叫馒头的金毛,内心戏比莎士比亚的悲剧还丰富,嘴巴比郭德纲的相声还损。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那碗狗粮,陷入了沉思。
“馒头,你过来。”
馒头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我面前,坐下,仰头,用它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
装,你接着装。
叫魂呢?有屁快放。
我深吸一口气,指着那碗狗粮,严肃地问:“你昨天说,这玩意儿,像纸板?”
馒头歪了歪头,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
何止像?简直就是。它心里想,你尝尝?保证你拉出来的屎,都能直接拿去糊墙。
我嘴角抽了抽。
我以前,到底都给我家功臣吃了些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
“那……你想吃什么?”
问得好!馒头瞬间来了精神,顶级的澳洲和牛,三分熟,配上一点黑松露。甜点嘛,就来一份不加糖的希腊酸奶,配上新鲜蓝莓。哦对了,再给我煎个无菌蛋,要溏心的。
我:“你要求还挺高。”
废话。你以为养爹是那么容易的?
我忍着把它狗头按进碗里的冲动,从冰箱里翻出一块昨晚剩的牛排,给它煎了。
看着它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我感觉我养的不是狗,是个祖宗。
吃饱喝足,到了每天例行的遛弯时间。
我牵着馒头,行尸走肉般地走在小区里。看着周围成双成对的邻居,我又想起了林舒。
心里,又开始堵得慌。
又来了又来了,林黛玉上身了是吧?馒头的吐槽,虽迟但到,我说你能不能有点骨气?那个女人都坐上宝马了,你还在这儿伤春悲秋。
“你不懂。”我叹了口气,“我们有三年的感情。”
三年?三年够隔壁老王把你家搬空好几回了。馒头嗤之以鼻,你就是贱。人家把你当垃圾一样扔了,你还上赶着往回凑。
“我不是……”
你不是?那你现在掏出手机想干嘛?想看她朋友圈?看她跟那个小白脸秀恩爱,然后自己躲在被窝里哭?
我默默地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妈的,这狗怎么跟装了监控似的。
“我就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她过得好不好,关你屁事?她过得好,你难受。她过得不好,她也不会来找你。你说你图个啥?图心碎的感觉?
我被它怼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瑜伽裤,身材火辣的女人,牵着一条巨型贵宾,从我们面前经过。
那女人,是住在我们这栋楼上新搬来的邻居,好像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
馒头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不,准确地说,是它的鼻子。
卧槽!是帕尔玛火腿的味道!它激动得差点把我拽倒,是那条蠢狗!它脖子上挂的那个零食袋里,装的是帕尔玛火腿!
许言!快!上啊!
“上什么?”我没好气地说。
去跟那个女人搭讪啊!笨蛋!馒头急得直跺脚,只要我能跟那条蠢狗搞好关系,我就能骗到它的火腿!为了你爹下半身的幸福,冲啊!
我:“……”
我感觉,离婚对我最大的改变,不是财产的分割,也不是情感的创伤。
而是,我的人生,从一部都市情感剧,硬生生变成了一部……动物世界。
而且,还是带弹幕吐槽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