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的大门紧闭,“抢救中”这三个醒目的大字把瓷砖地映得发红。
叶蓁像个稻草人一般立在抢救室门前,发呆。
刚才的一幕幕闪过脑海——只有一个字怕。
大量的鲜血,下降的血压,加快的心率还有慌乱的她。
从救护车下来,医生们便一路小跑进了抢救室,没有给叶蓁一点点缓过神的机会。
此时,鲜血己然凝固在叶蓁手上,干到发紧。
电话响起。
“小蓁,别怕。
爸爸己经下飞机了,正在往医院赶。”
“好。”
爸爸的电话总算是让叶蓁回了点神。
“林静知家属。”
“我是。”
“产妇是中央性胎盘前置,现在大出血,必须立即进行急诊剖宫产手术抢救大人和孩子,手术有巨大风险,请签字。”
叶蓁接过笔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眼睛里看不清任何一个字,她不由得大口呼吸来缓解紧张。
“叶蓁。”
她签上了这七扭八歪的名字。
医生接过告知单,去服务台交代了点什么。
叶蓁隐隐约约听到这些——“打电话联系血库,O型血,有产妇大出血,做好输血准备...好熟悉的场景啊。”
叶蓁想。
没错,她的确经历过。
那是五年前。
叶蓁的弟弟在放学路上发生了车祸,大出血陷入昏迷,经过一小时后的抢救,却还是抢救无效死亡。
他甚至没有等来血库的血。
也是从那时,妈妈有了再生一个小孩的执念,不管家人怎样的劝阻,她坚信弟弟来世还会选择做她的孩子,不管男孩还是女孩。
亲人的离世是一辈子的潮湿。
叶蓁常常在梦中见到弟弟,他还是那么爱笑,在梦里同她讲着初二的趣事,还说明天放学要一起去逛书店。
物是人非。
现在肚子里的小孩,因为死去的弟弟而来,又因为去世的外婆而生。
急促的脚步声扰乱了叶蓁的回忆,转头,是叶惟清。
“爸。”
叶惟清把叶蓁拥入怀中,轻轻拍着背。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没事了。”
坐在抢救室门前的座位上,时间出奇的煎熬。
手腕上的表不知看了多少遍,气不知叹了多少声...抢救室门打开。
“林静知家属。”
下一秒,两个护士推着转运暖箱走了出来。
保温箱内,是刚出世的妹妹。
是***的,身上贴着电极片的,插着呼吸支持管道的,早产的妹妹。
叶蓁甚至没有看清妹妹的全貌,她皱皱巴巴,是那样小。
一位医生站在叶惟清面前,同他交代着情况。
“林静知家属吗?
我是新生儿科的张医生。
孩子我们己经初步处理完了。
产妇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了,但出血比较多,非常虚弱,需要送到ICU继续监护,防止后续出现更加严重的情况。
孩子是女孩,因为孕周不足,体重较轻,情况有些危急。
我们己经用药促进肺呼吸,也上了呼吸机辅助呼吸。”
“明白。”
“现在我们说一下最现实的问题,孩子要闯的关非常多,每一关都可能是致命的。
呼吸方面,她的肺还没完全发育好,有可能出现呼吸窘迫综合征。
还有感染风险,她现在的免疫力很低,任何一点感染对于她来说几乎都是致命的,还有....”叶蓁的大脑逐渐空白,医生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利刃扎在她和叶惟清心上。
叶惟清的监护手表,滴滴滴地叫着——心率过快警告。
“现在,我们必须给她送到NICU,那里会有最专业的团队和24小时的监护,我们会尽全力保障孩子健康,但医学不是万能的,很多情况取决于孩子自身的生命力。”
“现在你们需要去办理手续和签字文件。”
病危通知书这五个大字再次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叶惟清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五年前,是他的儿子。
现在,是他的小女儿。
医生还说,母亲那边需要他们的支持与陪伴,可能会情绪激动,但他们要稳住母亲的情绪,这样才有利于身体上的恢复。
签好病危通知书,这块大石头算是彻底砸入心里。
林静知和孩子,一个在ICU,一个在NICU。
一切都像没有尽头的深渊。
唯一不必担心的点,就是费用。
叶惟清白手起家,国内国外有不少大生意和人脉,钱这一方面自然不是问题。
叶蓁眼神空洞地坐在座位上,发着愣。
“小蓁,你去参加外婆葬礼,我在这边照顾妈妈和妹妹。”
叶蓁被叶惟清扶了起来,一切都被她被动的接受了。
“小心一点。”
叶惟清嘱咐道。
叶蓁点点头,向医院大门口挪着步。
一切,糟糕透了。
刚出医院大门,叶蓁手机响起。
“小蓁,去葬礼的时候,不要同外婆讲起今天发生的事,她会担心。”
“好。”
又响一声。
“怎么样?
一切进展的顺利吗?
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桃子,让林川放在你桌子上了,你明天回来就能吃到。”
是何桥默发来的。
这倒是提醒了叶蓁——计划恐怕是要暂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