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单纯的疼痛,那里面搅着别的东西,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蛮横的穿透力,顺着他的指尖,狠狠扎进我的血管,在我空荡的躯壳里掀起一场海啸。
偷?
这个字眼比他的力道更让我悚然。
那三盎司的“快乐”是我用真金白银,用我积攒了二十年、冰冷乏味的所有岁月换来的!
它此刻应该安静地潜伏在我的血液里,是我的所有物,是我唯一的、滚烫的秘密。
他凭什么用“偷”这个字?
恐惧像冰水浇头,但比恐惧更快的,是二十年空洞人生训练出的本能伪装。
我猛地吸气,眼眶迅速泛红——不是装的,腕骨快要碎裂的剧痛足够催生出生理性的泪水。
我垂下眼睫,让声音裹上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惊慌。
“对、对不起!
傅先生!
我不是故意的……地太滑了,我……”我试图缩回手,姿态狼狈又可怜,像一个真正被吓坏了的服务生。
周围短暂的死寂被打破了。
低语声嗡地响起,好奇、惊疑、看热闹的目光织成一张网,罩在我们周围。
保安正在快速靠近。
傅斯渊没松手。
他甚至没有分给周围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那双眼睛依旧死死锁着我,里面的惊涛骇浪没有半分减退,反而更深,更沉,像要把我吸进去彻底绞碎。
他微微倾身,靠得更近,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具压迫力的气息彻底笼罩了我。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只有我能听见:“别让我问第三遍。
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说的不是“情绪”,是“东西”。
我心脏骤停了一拍。
他不仅感知到了,他甚至能……定性?
保安到了跟前,语气恭敬却强硬:“傅总,非常抱歉!
我们立刻处理。”
说着,手就要搭上我的肩膀。
“没事。”
傅斯渊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冷感,但他钳着我的手纹丝不动,甚至更收紧了一点,清晰地传递着不容违逆的掌控。
“一点意外。”
他对着保安,也对着周围隐约投来的视线,淡淡道,“我带她去处理一下。
各位尽兴。”
不容置疑。
他甚至没有给我再次开口的机会,首接拽着我,分开人群,朝着宴会厅侧面的走廊走去。
他的步伐很大,我几乎是被拖着走,踉踉跄跄,腕骨传来的痛楚让我眼前发黑。
走廊尽头是一架专用电梯。
他刷了一下指纹,电梯门无声滑开。
他把我甩进去,随即跟入。
空间骤然逼仄。
华丽的宴会厅喧嚣被彻底隔绝在外,电梯西壁是冰冷的金属,倒映出我苍白失措的脸和他高大沉默的身影。
顶灯惨白,照得他侧脸线条如同冰雕。
绝对的安静里,只有电梯运行的微弱嗡鸣,还有我失控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耳膜。
我靠在冰凉的轿厢壁上,另一只手悄悄握紧。
指尖的微缩注射器还在,里面的东西足以让一头大象在十秒内停止呼吸。
任务……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距离如此之近,他毫无防备。
可是,“偷”?
那个字眼像毒蛇,盘踞在我脑海里,嘶嘶地吐着信子。
他为什么这么说?
那三盎司的“快乐”……难道有什么问题?
电梯数字无声地跳动上升。
傅斯渊就站在我面前,背对着我,看着前方。
宽阔的肩背透出一种磐石般的稳定和漠然,仿佛刚才在宴会厅里骤然失态的不是他。
但他刚才抓住我手腕的力度,他眼里那几乎要吃人的波动,绝不是错觉。
我指尖的冰冷武器贴着皮肤,杀意和巨大的疑问在脑中疯狂角力。
就在我手指微动,即将孤注一掷的瞬间——电梯停了。
最高层,总统套房的专属楼层。
门无声打开。
傅斯渊终于转过身,目光再一次落在我脸上,不,是落在我整个人的轮廓上,像是在审视一件无法理解的异常物品。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样看着我。
然后,他松开了我的手腕。
白皙的皮肤上,一道深红的箍痕触目惊心。
他朝着打开的电梯门外,微微侧头。
“进来。”
命令简短,冰冷。
没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