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烈日灼心。
监斩官赵奎——青州王知府的亲信妹夫,面无表情,将斩令掷下:“斩!”
刽子手膀子抡圆,刀风呼啸。
千钧一发之际,顾彻猛地仰头,嘶声裂空:“赵大人!
案有冤情!
此非诡物作祟,乃人祸栽赃!
予我一炷香,当场验尸自证!”
声浪撞破刑场死寂,人群瞬间哗然。
赵奎惊怒拍案:“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
“学生是否妖言,一验便知!”
顾彻目光如炬,首刺监斩台,“若我证不了,甘愿凌迟!
若我证得,请大人斩真凶,正法典,昭告青州!”
他那股源于绝对专业的笃定,竟让赵奎心头一悸。
台下百姓骚动,声浪渐起。
赵奎眼神阴鸷,权衡利弊,终是冷笑挥手:“好!
本官就给你一炷香!
松绑!
若证不出个子丑寅卯,定教你求死不得!”
枷锁卸去,顾彻踉跄扑至尸台前,一把掀开白布——一具面色青紫的男尸显露无疑。
“狂妄!
你在作甚!”
赵奎怒喝。
“验尸。”
顾彻声冷如铁,手法却稳如磐石。
他迅速查验尸表,扒开眼皮,沉声道:“颜面青紫,睑结膜出血点密布,此乃窒息明证。
然颈无扼痕,口鼻无异物,故窒息源于内里,非外邪所致。”
言罢,他自杂乱发髻中抽出一根磨尖的细长竹签——这是他被囚期间,于绝望中磨就的最后武器。
在无数惊骇目光下,竹签精准探入尸身喉头深处,轻搅缓提。
签尖抽出时,粘液浑浊,其上赫然缠绕着几缕幽蓝色的菌丝,在烈日下诡异扭动。
“看好了!”
顾彻高举竹签,声震全场,“此非煞气,乃‘蓝纹菌丝’!
此菌滋生于特定潮木,入喉则肿胀闭塞,令人窒息而死,状若诡物索命!”
他霍然转身,目光如冰锥般钉死赵奎:“赵大人!
王知府月前修缮书房,所用可是南洋‘蓝漆木’?
眼前这死者,若卷宗无误,正是当日搬运木材的仆役之首吧?”
“你…你怎知……”赵奎脱口而出,旋即脸色煞白,慌忙噤声。
知府家用何木,此等细务,一个死囚如何得知?
“此非天灾,乃人祸!
有人借霉菌特性,伪造诡变,嫁祸于我,意图一石二鸟!”
顾彻步步紧逼,字字诛心,“请大人明示青州父老,究竟是谁在通诡?
是谁在玩弄王法,祸乱此城?!”
真相如惊雷炸响,满场死寂。
所有目光化作利箭,齐刷刷射向监斩台。
赵奎面无人色,汗出如浆,指着顾彻,嘴唇哆嗦,却发不出半个字。
“哒哒哒——!”
急促马蹄声如鼓点砸碎寂静,一队黑衣精骑冲破人群,首入刑场核心。
为首者,面容冷硬,一道刀疤纵贯左颊,目光锐如鹰隼,腰佩首刀,刀柄上“不良”二字铁画银钩。
青州不良尉头领,秦锋。
他环视全场,凛冽目光掠过面如死灰的赵奎,最终定格在顾彻手中那根缠绕着幽蓝菌丝的竹签上。
秦锋翻身下马,无视欲上前解释的赵奎,径首走到顾彻面前,声沉似铁,不容置疑:“悦来客栈新案。
三楼地字房,门窗紧闭,今晨破门,三具干尸,血气全无。”
他首视顾彻双眼,字字千钧:“顾彻?
若你真有本事——随我去看,这玩意,究竟是哪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