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默，一个给影帝当了八年替身的武行。今天他拿奖，我在医院躺着。
杀青戏我替他从三楼跳下，摔断了腿。我发了条朋友圈自嘲勋章，本想纪念下职业生涯。
没想到影帝周景然的老婆竟点赞转发，配文：辛苦了，我们家的功臣。1卡！过了！
导演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带着一丝兴奋和解脱。周围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但我一个字都听不见了。世界在我耳边扭曲成一片尖锐的嗡鸣，左腿的剧痛像一头野兽，
疯狂地啃噬着我的神经。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视线被汗水和泪水模糊。刚才那一跳，
防护垫偏了。落地时那声清脆的咔嚓声，不是道具音效，是我自己的骨头。快快快！
叫救护车！武行老师受伤了！场务的呼喊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能感觉到有人围了上来，脚步杂乱，人影晃动。我挣扎着想看清，
却只看到周景然的经纪人王姐，她拨开人群，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担忧，
嘴里却在对手下低声吩咐：先别让记者拍到，把现场清了！我心里一阵发冷。八年了，
我给周景然当了八年的影子。从十八岁入行，跟着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一路走到今天万众瞩目的影帝。他所有高难度、有危险的动作，都是我替他完成的。
火场里窒息的浓烟，冰水里刺骨的寒冷，爆破戏里擦着耳边飞过的碎屑，还有这一次，
从三楼一跃而下的粉碎性骨折。这些，都是我的日常。而周景然，他只需要在安全的环境里，
摆出最帅的姿势，对着镜头说几句深情的台词。救护车呼啸而来，我被抬上担架。
意识模糊间，我看到周景然终于在助理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戏服，
纤尘不染，头发丝都纹丝不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眉头微皱，
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不耐烦：陈默，怎么样？跟你说了多少次，要注意安全。
这下好了，耽误了杀青宴。我看着他那张英俊却陌生的脸，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见我不说话，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现金，塞到我旁边的担架上，拍了拍我的肩膀：行了，
医药费剧组会报，这个你先拿着买点补品。我晚上还有个颁奖礼，先走了。说完，
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那叠钱散落在白色的床单上，红得刺眼。我闭上眼睛，
救护车的鸣笛声将我彻底吞没。2医院的消毒水味浓得化不开。
我的左腿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高高吊起，像一件滑稽的艺术品。诊断书上，
左胫骨平台粉碎性骨折几个字，宣告了我武行生涯的终结。病房里很安静，
只有墙上电视机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画面一转，金碧辉煌的颁奖典礼现场，
主持人用激昂的声音喊出了周景然的名字。镜头给到他，他起身，整理了一下昂贵的西装，
与身边的人拥抱，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上舞台。聚光灯下，他光芒万丈，仿佛天生的王者。
感谢……感谢评委会，感谢我的导演，感谢剧组的每一位工作人员……他拿着奖杯，
声音哽咽，眼眶泛红，感谢了所有人，从导演到场务，甚至提到了给他送咖啡的实习生。
我静静地听着，等待着。哪怕只有一个词，一个名字。但他没有。从头到尾，都没有替身
这两个字。仿佛那些危险的镜头，都是他亲力亲为。我拿起手机，
对着自己那条打着石膏的腿，拍了一张照片。没有配任何煽情的文字，
只在朋友圈写了两个字：勋章。这是我对自己八年职业生涯的告别。发完，
我把手机丢在一旁，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微信提示音像疯了一样响个不停。我烦躁地拿起来，却在看到屏幕的那一刻愣住了。
无数条消息涌进来，都是在问我同一件事。我的朋友圈下面，多了一个赞，和一个转发。
点赞的人，是夏清。转发的人，也是夏清。她是周景然的妻子，拿过影后的大明星。
她不仅点了赞，还把我的朋友圈截图，直接发到了她的微博上，配文是：辛苦了，
我们家的功臣。短短几个字，像一颗深水炸弹。我的微信和电话瞬间被打爆，微博上，
#影帝替身# 和 #夏清点赞# 两个词条以恐怖的速度攀升，很快就挂上了热搜第一。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的好友申请和私信，人生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
不是作为周景然的影子，而是作为我自己，陈默。3热度来得快，周景然团队的反应更快。
不到半小时，一篇情真意切的声明稿就出现在各大媒体平台上。声明里，周景然的团队表示，
周景然先生一直对武行兄弟陈默的伤势非常关心，第一时间就安排了最好的医院，
并承担全部医疗费用。然后，话锋一转，声明轻飘飘地将我的粉碎性骨折
定义为拍摄中不慎崴脚，只是一点小伤，目前恢复良好。
他们把我塑造成一个急功近利，想借着影帝热度炒作自己的小人。字里行间都在暗示，
我是在拿小伤卖惨。崴脚？我看着这两个字，气得浑身发抖，
左腿的断骨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我拿起手机，想把医院的诊断书发出去，
却发现我的朋友圈已经被刷屏了。原来只是崴脚啊，吓我一跳，还以为影帝虐待替身呢。
这替身心机也太重了吧，夏清只是客气一句，他还真当自己是功臣了？拿了钱还不够，
还想蹭流量，吃相太难看了。舆论瞬间反转。更让我心寒的是，我点开夏清的微博，
发现她已经删掉了那条转发。取而代代之的，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别多想，
大家都不容易。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我成了那个不懂事、破坏和谐的罪人。
周景然的经纪人王姐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进来，语气不再是之前的客气，
而是充满了冰冷的警告。陈默，周哥对你不薄吧？医药费给你全包了，
还额外给了你二十万的补偿。做人要知足，别想那些不该想的。我握着手机，
冷冷地问：王姐，我断的是腿，不是崴脚。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断腿又怎么样？
在圈子里，我们说你是崴脚，你就是崴脚。你一个无名无卒的武行，还想跟影帝的团队斗？
我劝你老实点，拿着钱好好养伤，不然，这二十万你可能都拿不到。说完，
她直接挂了电话。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不仅要抹杀我的功劳，还要颠倒黑白，把我踩进泥里。4我以为，被全网嘲讽，
被团队警告，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了。我错了。周景然的无耻，远超我的想象。晚上，
一个和我关系还不错的武行兄弟，给我发来一条链接，是周景然空降他核心粉丝群的录音。
我点开，周景然那熟悉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语气亲昵又带着几分无奈，
仿佛在和家人抱怨不懂事的弟弟。哎呀，让大家担心了。有些人啊，跟了我几年，
翅膀硬了，就想飞了。想红想疯了，拿点小伤出来卖惨博同-情，大家可别被他骗了。
你们也知道，我这人心软。看他跟了我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本想给他一笔钱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谁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呢。录音里，
粉丝们心疼地附和着。哥哥你就是太善良了！那种白眼狼，就该让他滚出娱乐圈！
哥哥别生气，我们帮你去骂他！我静静地听着，血液一点点变冷。这还没完。
录音的最后，周景然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经过这件事，
我也在反思。高危动作演员确实是一个需要被关注的群体。所以我决定，以我个人的名义，
成立一个‘高危动作演员保障基金’，我会亲自出任形象大使。他顿了顿，
声音里充满了正义感。我会拿陈默的例子，作为我们基金会的第一个‘反面教材’，
去教育那些新入行的年轻人，要脚踏实地，不要总想着走歪门邪道。这也是我，作为前辈，
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录音结束。我盯着手机屏幕上他那张伪善的脸，久久没有动弹。
那一刻，我感觉浑身的血都凉透了。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最后还要把我的骨头渣子都拿去熬汤，贴上他德艺双馨的标签。
他这是要吃干抹净我最后一点价值，把我死死地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苍白的脸。我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
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疯狂。周景然，你想让我当你的垫脚石，还想堵住我的嘴？好啊。
我慢慢坐起身，拿起手机，在微博搜索栏里，敲下了微博注册四个字。
5我的微博名叫武行陈默，没有头像，没有简介，像一个刚诞生的幽灵。粉丝数，零。
我没有急着去控诉，去辩解。我知道，在周景然一手遮天的舆论场里，我的文字苍白无力。
我打开手机相册，开始翻找。八年，我为周景然拍了十六部电影，三部电视剧。每一次受伤，
大到骨裂，小到擦伤，我都会习惯性地拍下医院的诊断记录。不是为了邀功，
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现在，这些无人问津的记录，成了我唯一的武器。
我用视频剪辑软件，将那些泛黄的、崭新的诊断书，一张张连接起来。右臂桡骨骨裂，
电影《追凶》。腰椎三度挫伤，电视剧《龙城》。左肩韧带撕裂，电影《暗战》。
……最后，画面定格在最新鲜的那张诊断书上：左胫骨平台粉碎性骨折，电影《绝境》。
厚厚一沓，记录了一个影子全部的青春和伤痛。视频的配乐，
我选了周景然在颁奖礼上唱的那首《无名之辈》。做完这一切，我深吸一口气，
发出了我的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微博。视频下面，
只有一句话：谁能提供周景然在任何片场耍大牌、不敬业的证据，视频、录音都行，
我这笔20万的工伤赔偿金，分他一半。周影帝，别光动嘴，我等你。没有@任何人，
没有带任何话题。我像一个孤独的赌徒，押上了我仅剩的尊严和那笔带血的赔偿金。
做完这一切，我关掉手机，躺回床上，盯着惨白的天花板。要么，这条微博石沉大海，
我彻底沦为笑柄。要么，它会点燃一把火，烧掉周景然那张虚伪的画皮。
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病房里静得可怕，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终于，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博私信。我颤抖着手点开，
发信人是一个陌生的账号，头像是个卡通人物。默哥，是我，小李，之前《龙城》的场务。
我心里一紧。我这里有段视频，不知道算不算证据。
当时周景然嫌助理买的咖啡口味不对，直接把滚烫的咖啡泼在了人家脸上。
那小助理才十九岁，半边脸都烫红了，躲在角落里哭了一下午。当时我正好在旁边，
偷偷录下来了。消息下面，是一个视频文件。我点开，昏暗的背景里，
周景然那张不耐烦的脸清晰可见。他接过咖啡，喝了一口，
然后猛地泼向面前那个瘦弱的男孩。滚烫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男孩的惨叫声和周景然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废物！跟你说了要冰的美式，
你买个拿铁是什么意思？想烫死我吗？我的手，开始发抖。这不是愤怒，是兴奋。鱼，
上钩了。6我没有立刻放出视频。一把火，需要足够多的燃料，才能烧得旺。
我对场务小李说：谢谢你，兄弟。等事情结束，十万块一分不少给你。
小李很快回复：默哥，钱我不要。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嘴脸。你敢站出来，我佩服你。
这视频你随便用，不够我再去帮你问问其他人，受过他气的，不止我一个。我看着屏幕，
眼眶有些发热。原来，这世上还有公道。我将视频保存好，然后把我的悬赏微博，置顶。
接下来，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我的私信箱，开始不断地跳出红点。默哥你好，
我是一名化妆师，跟过周景然的组。他经常因为妆容问题辱骂我，说我化的妆像个死人，
还动手推过我。我这里有几次的录音。陈默老师，我是《暗战》的灯光师。有一场夜戏，
周景然为了早点收工去约会，逼着我们所有工作人员连轴转了二十个小时，
最后有个兄弟从高台上摔下来，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我是周景然的粉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