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偏殿那边,春桃等人一夜未眠,战战兢兢,生怕沈知意得了圣心后报复。
然而,首到内务府的人来“请”她们去慎刑司“问话”,她们才明白,那位沈才人根本无需亲自出手,自有乾元殿的寒意,无声无息地碾碎她们。
贵妃林楚楚的昭阳宫内,价值连城的琉璃盏碎了一地。
“***!
那个小***!”
林楚楚美艳的面容扭曲,胸口剧烈起伏,“不过一个更衣,竟敢踩到本宫头上!
皇上怎么会看上她那种狐媚子!”
心腹宫女战战兢兢地劝慰:“娘娘息怒,许是皇上只是一时新鲜……新鲜?”
林楚楚猛地转头,眼神狠厉,“皇上何时对哪个低贱嫔妃‘新鲜’到连夜召见,立刻晋封的地步?
还赐了绛雪轩!
那地方虽偏,却也不是她一个才人该住的!
本宫倒要看看,她承不承得起这份‘恩宠’!”
她纤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去,给本宫好好‘查查’,这位沈才人,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与此同时,贤妃柳如烟的长春宫内却是一片静谧。
柳如烟正对镜梳妆,闻言只是动作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哦?
沈更衣……不,现在是沈才人了。
倒是本宫看走了眼。”
她放下玉梳,语气温婉依旧:“皇上心思,岂是你我能揣测的。
沈妹妹得蒙圣恩,是她的福气。
去,挑一份不失体面的贺礼,送到绛雪轩去。”
宫女应声而去。
柳如烟看着镜中自己完美无瑕的容颜,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
一个新晋的才人不足为惧,但皇上这反常的举动,却值得深思。
这沈知意,是棋子,还是……变数?
绛雪轩。
虽不及主殿奢华,却也比那冷宫偏殿好了千百倍。
院落小巧,植有几株耐寒的梅树,此刻正含苞待放。
内务府总管亲自带着人和赏赐过来,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沈才人,您瞧瞧,可还缺什么短什么?
奴才立刻让人去办。
这些是皇上赏的缎子、首饰,还有些把玩的小物件儿。”
沈知意看着那些流光溢彩的绫罗绸缎和精致首饰,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危机感。
她知道,这些东西,每一件都是架在她脖子上的刀。
她神色平淡,只略略扫过,便道:“有劳公公了,一切甚好。”
她示意新分来的、暂时看着还算老实的小宫女给总管塞了个荷包,“一点心意,请公公和各位喝茶。”
总管捏着荷包,笑容更真诚了几分,又说了好些奉承话才带人离去。
送走内务府的人,沈知意站在略显空荡的殿内,看着窗外那几株梅树。
恩宠?
这的确是恩宠,却是淬了毒的恩宠。
皇帝将她捧得越高,摔下来就会越惨。
林楚楚的怒火,柳如烟的审视,还有其他嫔妃的嫉妒……很快就会接踵而至。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让她更加清醒。
“揽月,”她唤来那个刚才机灵递荷包的小宫女,“你去打听一下,如今绛雪轩里,除了你,还有几个宫人,各自在何处当值,原是哪里派来的。
不必刻意,寻常问问就好。”
揽月眼神一亮,立刻恭敬应道:“是,才人。”
沈知意又看向另一个看着怯生生的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去小厨房看看,今日的份例可送来了?
都有些什么。”
她要尽快弄清楚,这绛雪轩里,哪些可能是别人的眼线,哪些或许可以慢慢收为己用。
皇帝把她放在这火上烤,她不能坐以待毙。
第一个挑战,很快来了。
午后,几位低位份的采女、选侍结伴而来,名为道贺,实为试探。
言语间既羡慕又酸涩,旁敲侧击她如何得了圣心。
沈知意应对得滴水不漏,只推说皇上垂怜,问及家父旧事,感念天恩浩荡而己。
正虚与委蛇间,忽听门外太监通报:“贤妃娘娘到!”
殿内瞬间一静。
所有低位嫔妃立刻起身,神色紧张。
沈知意心下一凛,来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迎至殿门。
只见贤妃柳如烟身着淡雅宫装,扶着宫女的手,袅袅婷婷而来,脸上带着温和亲切的笑容。
“妹妹们都在呢?
本宫来得倒是巧了。”
柳如烟声音柔美,“沈妹妹大喜,本宫特来道贺,没扰了妹妹们的兴致吧?”
众人连道不敢。
柳如烟目光落在沈知意身上,细细打量,笑容更深:“果然是个伶俐可人的,难怪皇上喜欢。
这绛雪轩虽好,妹妹初来乍到,若有什么短缺或不惯的,尽管来告诉本宫。”
她语气慈和,仿佛真心关照。
沈知意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恭敬行礼:“多谢贤妃娘娘关怀,妾身一切安好,不敢劳烦娘娘。”
“那就好。”
柳如烟亲手扶起她,指尖微凉。
她凑近些许,声音压低,仅容两人听见,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妹妹如今圣眷正浓,是好事,却也需当心。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后宫……眼睛多着呢。”
她拍拍沈知意的手,笑容依旧温和:“妹妹好自为之。”
说完,便借口不打扰她们姐妹相聚,留下贺礼,翩然离去。
留下沈知意,心中寒意更甚。
贤妃这番话,看似提点,实为敲打和警告,甚至带着一丝挑拨和幸灾乐祸。
她是在告诉自己,她己经成了所有人的靶子。
沈知意袖中的手缓缓握紧。
看来,这“恩宠”带来的“祸”,比她想象的来得更快,也更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