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她怀孕四个月，肚子刚起弧。

丈夫像把心口的一颗扣子扣错了洞：晚归、手机朝下、语气变薄。她不想戳破。

把产检单夹进布袋，像抱着一只小小的秘密。深夜，电话把她从梦里拽醒。屏幕一亮，

他走到阳台，压低声音：“周末别来了。”风穿过玻璃。她忽然明白，家里不缺人，

缺的是他回头。上午的产检很顺。监护仪滴答，屏幕上一小团光跳着节拍。

医生圈了圈：“胎心稳，注意休息，别受***。”“她平时情绪还行吧？”她笑：“挺好的。

”像把一杯苦药端稳。“家属呢？”“他在开会。”她捏紧手机，指尖出汗。

她给苏晨发消息：“顺利，宝宝很乖。”又配了一张模糊的B超照。

正在输入的气泡亮了又灭。过一会儿，只回了两个字：“收到。”后面跟着一个工作群截图，

红点密得像一窝蚊子。出了医院，桂花香被风揉碎。她撑着腰站了一会儿，突然想哭。

她给唐妍发语音：“医生说一切正常，就是让我不要生气。”“那你回去先睡。

”唐妍很干脆，“至于你老公，等你睡醒再考虑。”她笑：“考虑他的时候，

顺便考虑把工资卡要回来。”“要不晚上我过去？”“不用。我想先自己安静一下。

”回到家，玄关灯亮着。鞋柜里他的黑皮鞋摆得齐整，像个不苟言笑的人。他不在。

餐桌上留了张便签：“冰箱有汤，别等我。”她把汤热开。姜丝在舌尖滚过去，

胃里的凉没被驱散。她用磁贴把B超照别在冰箱门上。照片里那点白像一颗小灯。

她冲小灯眨眼：“你爸今天很忙。”笑意在脸上晃了一下，很快沉下去。

他回来的时候已是十一点多。她坐在沙发看综艺，笑点卡在喉咙里。他解领带：“客户在飞，

临时加了两轮方案。”“嗯。”她把音量按低，“汤在灶上。”“开了会儿夜车，没胃口。

”他掀开锅盖又扣上。医生说别受***。她像听见有人在耳边轻轻敲铃。

“你这周末要出差吗？”“可能。不确定。

”她笑着问：“那你刚才在阳台说的‘周末别来了’，是跟谁讲的？

”盖子和锅沿撞出一圈轻响。他抬眼，像冰水：“你听电话？”“没听，只是窗户不隔风。

”她耸肩，“我以为你跟妈妈说的，怕她照顾我太辛苦。”“别乱猜。”他把领带搭在椅背，

“最近项目紧。你怀孕了，别想太多。”“我没想太多。”她轻声，“我只是想知道，

工资卡我取回来，还是你有空再说？”他沉两秒，笑了一下，没笑到眼底：“要用钱，

跟我说。”“我现在就在跟你说。”她看他，“我要用我的钱。

”客厅只剩空调吹过百叶的簌簌声。他的手机在茶几上亮了一下，通知一闪而没。

她下意识别开眼。眼角还是偷偷收住了那行字：陌生名字，后面一个心形。“工作群。

”他捡起手机，语气平平，“别胡思乱想。”“我脑子很慢，想不动。”她露出无害的笑，

“医生让我少想。”“医生还说了什么？”他靠在沙发，像在谈业务。“说要有人陪。

”她看着他的侧脸，“周末。”他不接。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两下，屏幕的光在他镜片上跳。

她突然有点累。像抱着一只暖猫打盹，猫却从怀里跳走。她起身，把汤重新温热，

端到他面前：“喝一口，姜去寒。”他尝了一勺，神色缓了些：“味道还行。

”“我加了点枣。”“嗯。明天我送你去公司。”“不用。”她笑，“我可以自己去。

宝宝表示我很能走。”他不说话。她洗了碗，水声冲淡了沉默。等她擦干手，他已回书房。

门半掩，灯影在地上斜出一条薄河。她靠在门框站了一会儿。没进去，也没问。她摸摸肚子，

低声：“小灯，睡了。”肚皮下微微一紧。也许是错觉，也许他在里面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她拉上窗帘，躺下。手机震了一下，是唐妍发来：一只戴头盔的小狗举着“别生气”。

她回了一个“好的”。又打了一行字：“我会慢慢来。”指尖停住，删掉“慢慢”，

改成：“我会来。”隔壁书房又响了一声手机。像一枚极轻的针，落在心里柔软的地方。

她把被子拉到肩上。深呼吸。医生说，别受***。她想，她会听话的，至少今晚。

需要我把后续章节也按番茄版持续排，或把简介精炼到平台字数上限吗？2早上她醒得很早。

卧室的窗帘缝里挤进一条细白的光。厨房有牛奶和两片烤吐司。他站在中岛那边系袖扣，

头也没抬。她把杯子端在手里，像捧着一小圈体温。“早上好。”“早。”他淡淡的。

她把钱包放到台面上。“上次你说的工资卡，今天给我吧。”他停了一秒。“我中午转你钱。

”“我要卡。”她把语气放软，“我想自己记账。”他低头找车钥匙。“我晚点再找，

今天赶时间。”“那我去银行挂失补办。”她笑了一下，“你看，效率更高。”他终于抬眼。

“没必要这么麻烦。”“怀孕了，医生让我别受***。”她仍旧笑，“有卡，我心安。

”他看了她两秒，把钥匙一转。“晚上说。”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她对着空厨房呼了一口气，像把胸腔里一团皱巴巴的纸慢慢摊平。——她照常去公司。

电梯镜子里，她把刘海往后捋，掩住黑眼圈。同事问她要不要喝豆浆。

她说：“给我最甜的那种。”同事笑：“准妈妈就该快乐点。”午休她没睡着。

宝宝在肚子里像一条小鱼轻轻蹭过去。她摸了摸，低声说：“小灯，

妈妈今天要当个会做表格的成年人。”下午两点，她请了个小时假回家。说是要拿体检单，

实则只是想让脑袋安静会儿。玄关温温的，像一口刚被太阳照过的碗。她把包放下，

给自己切了半个苹果。路过书房，她随手推了推门。旧iPad怔怔地亮着屏，

像一个被遗忘的眼睛。她走近，想关机省电。屏幕忽然跳出一条消息预览。

“你周末真的不来了吗？”后面跟着一个心形。她的指尖悬了一下。

那是一个不熟悉的备注名。头像是一朵开得太满的白玫瑰。她没有点进去。

她只是看着那一行字，像看着晚霞里忽然冒出的云影。她把屏幕按灭，过了一秒，又亮起，

新的消息接着来。“我想你。”“你别这样冷。”她把苹果放回盘子里。那一瞬，

她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很小的按钮“咔哒”一声，扣回了正确的洞。她退了一步，

去客厅拿手机。她给唐妍发消息：“我可能找到点东西。”“别激动，”唐妍回得很快，

“先留痕。别碰他的设备，拍照不触屏，留时间轴。然后把你卡的事单独推进。

”她把iPad放在原位，取了另一部手机，从侧面斜着拍了两张。她没有拉近镜头，

没有去翻任何聊天。她只是把那两张照片存进一个新建的文件夹，名字叫“小灯—收据”。

她坐在沙发上，手心凉了一会儿。然后她打开记事本，开始列清单。“工资卡。”“医保卡。

”“产检单复印。”“公积金密码。”“律师电话待问妍妍。

”她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今天，只完成其中一项。就先把卡拿回来。

——傍晚他发来消息：“晚上客户饭局，晚点回。”她回复：“好。卡放哪，我自己取。

”他半天没回。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去厨房焯了点菜心。水开时，消息跳了进来。

“书房抽屉，第二层，黑色卡包。”她夹起菜心，关火。“谢谢。”她只回了两个字。

她走进书房。抽屉拉开的声音轻得像叹气。黑色卡包躺在里面，

她认出自己的工资卡正安静地插在中间。她没有立刻把所有卡都带走。她只取出工资卡，

拍了张照片，记录卡号，再把卡夹进自己的钱包。剩下的原封不动放回去。做完这件事，

她忽然有种松脱的轻。像脱下一件不合身的外套，里面皮肤全是凉的，又慢慢被空气养暖。

她回到客厅，给银行客服打电话，询问手机银行独立绑定。客服说可以单独设置。

她说：“好的，谢谢。”她的声音很平稳，像一条直线。——夜深一点他回来了。

她把从银行App里导出的流水打印单收好，夹在产检资料后。他一边换鞋，

一边问：“今天还好？”“挺好。”她端了一碗热汤出来，“姜去寒。”“谢谢。”他接过，

眉心放松了一点。“明天我可能要去外地。”“路上注意安全。”她看着他，“我自己可以。

”他抬眼，似乎在找什么话题。她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手里的碗。“对了，

我把工资卡拿回来了。以后我每月会往家用里固定转。”他怔了一下。“随你。

”“谢谢配合。”她笑。他垂眸喝汤。汤面的热气升起来，像一层薄薄的雾，

把他们之间的桌面磨得更平。她没有再提阳台上的那句“别来了”。

她把那句和iPad上的心形一并折好，收进“小灯—收据”。

宝宝在肚子里又轻轻蹭了一下。她想，那可能是在说话：“妈妈，做得好。

”她把手心贴上去，认真点头。她对自己说——先把该拿回来的东西拿回来。别受***。

今晚就做到这里。3第二天一早，她把打印好的流水摊在餐桌上。阳光从窗缝里斜进来，

薄薄地铺在纸上。她用荧光笔划出其中几条：“香榭酒店，周六，晚九点四十；花店，

白玫瑰，次日早八点半。”她盯着“白玫瑰”三个字，指尖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

她合上文件袋，把它们夹在产检本后面。“小灯，妈妈只是做个会做表格的大人，不生气。

”她摸了摸肚子。上班路上，公交车晃得人发困。她靠在窗玻璃上，

给唐妍发消息：“有‘香榭酒店’和‘白玫瑰’。”“别急着对峙。”唐妍回，

“先建时间线：消费、短信、归家时间。中午我给你约个律师十五分钟电话。

”她回了个“好”。手机震了两下，又安静了。上午例会，她的笔记整齐得像四方的格。

同事小声问：“你最近很能量啊，怎么突然这么有条理？”她笑：“医生说要有人陪，

我就先把自己陪好。”说完，她自己也被这句话逗轻了一下。午休前，

唐妍把律师电话转过来。她走到楼梯间，贴着冰凉的扶手，听那头的稳重声音一句句拆解。

“先不要翻看他设备，避免证据瑕疵。”“家庭共同财产要有清单。

”“孕期优先考虑安全和医疗需求。”“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很平，“谢谢您。

”“需要我出具孕期保护建议书的话，随时说。”律师补了一句。她挂断电话，

把楼梯间的风吸进胸口里，胸腔像被打扫过。

她在备忘录里加了一条：“孕期保护建议书视情况。”下午，

她申请了一个不显眼的出差报销模板。填上“预估交通费：——”。她不是要真的报销，

她只是需要一个表格把生活里的混乱收拢。快下班时，苏晨发来消息：“晚上一起吃吗？

”她盯着屏幕两秒，回：“好。”餐厅在公司旁边，灯光温温的。她挑了靠窗的位置，

方便呼吸。他来得准时，西装笔挺。“最近胃口如何？”他坐下，语气像工作上的寒暄。

“还行。”她把水杯端到唇边，“医生让我吃清淡。”“那就点清淡的。”他把菜单推过来，

“你点。”她点了两素一荤。菜单合上，心里像合上一本薄册。他夹了口青菜，

开场白似的说：“周末我可能要去郊区见客户。”她抬眼：“周末，医生让我有人陪。

”他顿了下：“不一定要我陪，可以让阿姨来。”她笑了笑：“阿姨照顾家，我照顾我自己。

”“你别总逗两句就把话岔开。”他放下筷子，“我说的是工作。”“我也说的是生活。

”她轻声，“周末，你要是不方便，我们就各自安排。”他盯着她：“你最近很不一样。

”“是啊。”她点头，“我把工资卡拿回来了，学会了打印流水，今天还和律师通了电话。

”空气像被谁轻轻搅了一下。他眯了眯眼：“你找律师干嘛？”“咨询孕期保护。

”她把话放轻，“医生说要有人陪，我就先陪好自己。”他笑了一下，

笑意没到眼底：“你现在疑神疑鬼的样子，很累。”“我不累。”她摇头，

“我只是换了种站姿。”服务员端上汤。汤面滚着小泡，像温和的雨。她喝了一口，

胃里暖起来。他看着她：“周末我开车带你出去透透气。就半天，市郊，散散心。

”她把汤勺放回碗里。这句话像一块放久了的糖，表面起了霜。“看你安排。”她说，

“我带着产检本。”他点头：“行。明早我送你上班。”“谢谢。”她抬眼，语气平平。

账单签字的时候，他的手机亮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一行提示，只有短短两个字：“想你。

”他手背一紧，很快按灭。她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只把签好名的小票递回托盘。指尖不抖，

像一条稳稳的线。回家的路上，他握着方向盘，车内安静得只剩风口的轻响。她靠在座椅上，

手放在肚子上，像按住一个温热的秘密。“你最近是不是误会我了？”他终于开口。

“误会这词挺好。”她看着前方的红灯，“它让人觉得还有余地。”“我们之间当然有余地。

”他抿了抿唇，“等这个项目过了，我会重新安排时间。”“好。”她点头，

“你安排你的时间，我安排我的安全。”他没接话。红灯转绿，车缓慢起步。到家，

他把车停稳。她下车前说：“周末若真要出去，你提前把行程发我。医生要我不受***，

我按医嘱做事。”他“嗯”了一声。像惯性。进门，她把鞋摆好，

把产检本和文件袋放到书桌最里面。她给“小灯—收据”新建了一个子文件夹，

起名“周末”。把今天的餐厅小票拍照放进去，又把“香榭酒店”的那条流水放在同一组。

她关灯前，给唐妍发了条消息：“他提议周末郊游，我答应了。”“谨慎。”唐妍回，

“出门前定位共享，带水、糖、纸巾，放平底鞋。记住，我们只看事实，不抖情绪。

”她回了一个“收到”。把手机放到床头，摸了摸肚子。“小灯，周末我们可能去看风。

”肚皮下像有一颗小小的泡泡，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掌心。她笑了笑。笑意淡，但是真。

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闭上眼，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和那团小光的节拍对齐。

4周六的天有点凉。她把产检本放进帆布袋，装了水、糖、纸巾和平底鞋。出门前，

她把定位共享给唐妍。“车牌我记好了。”她发过去，“路线是环线转G高速。”“收到。

”唐妍回，“一路拍路牌，别受***。”他按了按钥匙，车灯眨了一下。“走吧，透透气。

”她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我带了枣糖。”“嗯。”他看着前方，“别吃太甜。

”车并进主路。导航的女声不紧不慢。风从缝里钻进来，带着一点凉。

她看着窗外的护栏一截一截往后退。“我们去哪？”“郊区一个观景台。”他握着方向盘，

“很快。”她点头。把手按在肚子上，像压住一团温和的光。手机震了一下。

唐妍发来：“截图给我一个公里桩。”她抬眼捕捉到路边的数字，拍下“K87+300”。

她把照片发过去：“现在这里。”“好。”唐妍回，“保持共享。”他侧头看她一眼。

“你在跟谁报备？”“闺蜜。”她语气很平，“医生建议，有人陪。”他笑了一下。

笑意没到眼底。前方风景慢慢低下去，云层把光折得发白。她把围巾往上提了提。

又一个提示音。他的手机在中控上亮起，一行字闪了又灭。他按灭屏幕，眼神更直。

“我们别聊了。”他说，“我想安静一会儿。”“好。”她点头，“我也不想说话。

”车速稳了几分钟。他忽然打右灯，驶入紧急停车带。她以为他要接电话。“你干嘛？

”她压低声音。他把车熄了火。风声立刻清了出来。“你下车吧。”她没反应过来。“什么？

”“下车。”他的语气很平，“我想一个人开一段，清清脑子。你在这等会儿，

我前面掉头回来接你。”她看着他。“这是高速。”“有紧急带。”他抬了抬下巴，

“你别闹。”她盯着他的脸。那张熟悉的脸像被一层冷雾盖住。“我怀孕四个月。

”“我知道。”他别过视线，“你别气自己。”她吸了一口气。“好。那你把我的包给我。

”他把帆布袋递过来。她把水和糖掐在外侧口袋，又把产检本确认了两遍。她推门下车。

风立刻涌了上来，带着干燥的尘味。她绕过车头，站到护栏外。他也下车，帮她把车门关好。

“等我二十分钟。”他说。“行。”她点头，“二十分钟。”他上车，挂挡。

车尾灯红了一下。她看见自己在那片红里只有一小点影子。车滑出紧急带，重新并入车流。